胡壚和程靈素在苗人鳳府上盤桓三日,到第四天早上與苗人鳳、胡斐告辭後啟程前往京師。


    兩人各騎了一匹馬在路上並轡而行,程靈素忽地盯著胡壚道:“大哥,你好厲害的手段!”


    胡壚心頭一跳,麵上卻不動聲色,笑道:“這話從何說起?”


    程靈素道:“若我猜的不錯,那闖王寶藏的事情你早該知道了,卻在苗大俠和胡斐大哥麵前半句不提,隻是將一樁樁天大人情做在實處,最終令苗大俠心甘情願地主動向你奉上寶藏之秘。”


    “素妹果然秀外慧中,我早知此事瞞不過你。”


    胡壚搖頭歎道。


    “不僅是你,我猜苗大俠也該看破了其中的關節。但我自始至終都隻明明白白地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並沒有用半點詭譎隱私手段,他自然也沒有理由因此生出惡感。”


    “至於那價值連城的闖王寶藏,於苗大俠此等人物而言不過鴻毛之情,隻要他確定所托得人用之正途,絕不會有半點吝惜。”


    程靈素頷首道:“也隻有如此人物,才當得起一聲‘大俠’的稱謂。”


    兩人一邊趕路一邊閑談,程靈素忽又想到一事,問道:“大哥,咱們此次既是去參加那‘天下掌門人大會’,總要有一個掌門人的身份才能入場。大哥打算如何解決此事?”


    胡壚胸有成竹地道:“這有何難?那位圓性師太的事我已告訴了你,咱們不妨學一學她的故技,也去搶一個掌門的身份回來。


    “當然,咱們卻不可如她那般逢人便搶不分好歹,總要找一個活該遭搶的倒黴蛋。我大致已有了幾個目標,很快便能得到消息。”


    程靈素知道他素來謀定而後動,雖是在嘴上說笑,心中必然已經有了計劃,便也沒有再多說此事,轉而問起已飄然遠去的圓性:“大哥,那晚你提到胡斐大哥時,那位圓性師太的神色有些異樣,他們之間……”


    胡壚搖頭道:“他們雖隻數麵之緣,但都正當少年又是人品武功出眾,彼此間難免會生出些好感。


    “不過胡斐兄弟在見麵之初便知道了圓性出家人的身份,這一點好感終究沒有更進一步轉化為傾心愛慕的機會。


    “嗬嗬,說到底還是我等道門中人逍遙自在,若也如那些佛門賊禿般忒多清規戒律,豈不要辜負了素妹一番美意?”


    程靈素聽他最後一句扯到自己身上,俏臉登時微微一紅,輕啐一聲催馬快跑幾步,將胡壚仍在身後。


    兩人一路饑餐渴飲,曉行夜宿,在七月下旬到了京師。


    胡壚引著程靈素到“天地會”一處秘密分舵安頓下來。


    到了第二天便有分舵的兄弟向胡壚報信,說是他先前傳信要求密切關注的目標之一,“醉八仙”掌門人“千杯居士”文醉翁正要進城。


    胡壚向程靈素笑道:“素妹,這卻是巧了。我雖然預定了幾個目標,最屬意的便是這文醉翁。”


    程靈素有些好奇地道:“大哥,這文醉翁為人如何?怎地如此被你‘青睞’?”


    胡壚哂道:“這廝雖附庸風雅以‘居士’自稱,卻從不居身自持,反是做下許多奸淫擄掠的惡事。再說我最得意的兩門功夫都是從醉酒中悟出,與‘醉八仙’這門派大是有緣!”


    他口中說笑著與程靈素一起出門,一路穿街過巷到了京師南門附近,在一條街道上將一個身形高瘦、不修邊幅的中年漢子攔了下來。


    近來隨著各地赴會的武林豪強漸多,不管在因為往日結下的仇怨,抑或初見時的一言不合,動輒便有人在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大打出手,甚至不乏傷殘殞命之事。


    但京師的各大衙門該是得到上麵吩咐,凡是武林中人發生衝突,不僅不會加以製止,反而會幫忙騰出場地維持秩序,任其自行解決爭端。


    京師百姓最是好事,這些日子已看了無數場大小爭鬥,此刻發現似乎又有熱鬧可瞧,霎時便裏裏外外圍了數層人牆。


    隨即又有兩個衙門的差役不知從哪裏鑽出來,站在人群內側維持秩序,不許這些人靠得太近以免誤傷。


    那“千杯居士”文醉翁亦是由嶺南而來。


    看到當街攔路明顯來者不善的胡壚時,當時便由他的身形相貌尤其是腰間重新置辦的一個碩大酒葫蘆,登時想起最近轟傳江湖已是如雷貫耳的名號。


    在心中戒懼之餘,他便也收了平素不可一世的狂態和陰毒心思,客客氣氣地拱手施禮道:“這位道長莫非便是獨滅‘五虎門’、威震嶺南的‘醉仙’太樸子?”


    胡壚不冷不熱地應道:“不敢,正是貧道。”


    “果然是太樸道長!”


    文醉翁滿麵堆歡,狀似多年不見的好友重逢。


    “文某久聞道長大名。道長既號‘醉仙’,想必不僅武功超凡脫俗,更是與文某一般皆是酒國中人。相逢即是有緣,道長可否賞麵,由文某做個東道,大家一起去暢飲千杯如何?”


    胡壚擺手淡然道:“你我雖然同樣好酒,卻非同道中人,這酒便無須飲了。貧道此來,隻有一事請文掌門幫忙。”


    見對方擺明軟硬不吃,文醉翁臉上笑容有些僵硬,卻仍做了最後一次相安無事地努力:“道長盡管吩咐,文某必當盡力。”


    胡壚油然道:“貧道頗通相術易理,今見文掌門烏雲蓋頂麵有晦色,預示在此次‘天下掌門人大會’上將遭生死大劫。


    “貧道體念上天好生之德,故此冒昧進言,奉勸文掌門立即回轉家中避劫。至於參加‘天下掌門人大會’一事,貧道願意代勞。”


    文醉翁雙目寒芒一閃,左手陡然向對麵的胡壚一揚,手中的一個陶製酒壺被掌上內力震碎,無數邊角尖利的陶片裹在漫天晶亮酒液之中呼嘯而出,卻是將胡壚、程靈素乃至後麵圍觀的眾人都籠罩在內。


    在一言不發地突施暗算後,他也不轉身回頭,便麵向著胡壚似醉步踉蹌實則其快如飛地抽身後退,卻是根本沒有動手的打算,隻想用這手段牽製胡壚以便逃之夭夭。


    文醉翁這一派掌門之所以如此膽怯,實是因為早幾年與鳳天南打過交道,知道其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胡壚能孤身鎮壓整個“五虎門”,他可萬萬不是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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