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奸猾的賊子!”


    胡壚識破對方用意,喝罵一聲縱身淩空數丈,揚手擲出大把銅錢,精準無比地將每一片碎陶擊落在地。


    程靈素則張開手中的黑傘,用了一式胡壚在路上傳授的招式,團舞如雲擋住向自己飛來的酒液,未令一滴沾在身上。


    另有一些酒液不在她防守範圍之內,淋了後麵的觀眾滿頭滿臉,雖然打得他們滿臉生疼口中罵娘,卻幸好均無大礙。


    胡壚身如遊龍在空中轉折翻騰,頭下腳上向著正要脫身的文醉翁撲下,雙掌齊出其勢如穹窿崩塌,隱隱籠罩方圓丈許空間,令對方避無可避。


    文醉翁終是一派掌門,在危機關頭也隻能拋開心中的驚懼,將全身功力聚於雙掌,翻掌上擊硬接胡壚的撲殺。


    四掌相交,發出一聲悶雷般的氣勁爆響。


    文醉翁麵上瞬間閃過一抹紅暈,身軀大震而腳步未移,雙足卻已陷入堅實地麵直沒腳背。


    胡壚則借了掌上反震力道,身軀似皮球般向上彈飛,淩空翻個筋鬥後再次撲落,仍是運掌如山當頭壓下。


    文醉翁尚不及移動腳步,隻能咬緊牙根,再次出掌與胡壚硬拚。


    又一聲沉悶轟響之後,他雙足又下陷數寸沒至小腿,麵色蒼白如紙,嘴角更有鮮血淌出,顯然已受了極重的內傷。


    胡壚身如飛熊當空翻騰,盡顯“鐵劍門”輕盈靈動的輕功之妙,攜山嶽之力的第三掌再次落下。


    文醉翁仍是不及移動身形,隻能吐出一聲混合著鮮血的狂吼,第三次舉掌相迎。


    眼看便是四掌堪堪相觸,忽地有一條人影從人群中疾掠而出,起手一拳擊向倒懸空中的胡壚後腦,在人到拳到的瞬間,此人才發出一聲厲喝:“掌下留情!”


    這般先出手後出聲的行為,表麵似有“圍魏救趙”迫胡壚收手之意,內裏卻更似要借機取胡壚性命。


    “大哥小心!”


    看到有人驟施殺招突襲,程靈素變色驚呼,急將左手中指扣在拇指下一彈。指甲中暗藏的藥粉化作一縷肉眼幾不可見的輕煙從指端飛出。


    但她武功未臻一流之境,反應終是慢了那人一線。


    胡壚感覺後腦惡風襲來,判斷出來人武功之高遠勝文醉翁,心中卻並無一絲慌亂,急忙藏頭縮頸,聳肩弓背,避開後腦要害,以右邊肩背硬生生承受了這一拳。


    在一股剛猛霸道的拳勁破入體內時,他早分布於肩背處、修行幾近大成的“兩儀玄功”立時運轉起來,一陰一陽、一柔一剛兩股內力如兩扇無形磨盤般相逆旋轉,瞬間將那道拳勁消磨殆盡。


    隨著一聲蓬然大響,胡壚與文醉翁四掌相擊後,淩空翻身落在他的身後。


    此刻文醉翁的雙腿自膝蓋以下都深陷地麵之下,如同木雕泥塑般僵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五官七竅都淌下鮮血,模樣顯得甚是可怖。


    那人感覺到自己力能開碑裂石的一拳竟未建功,正驚駭對方功力高深莫測之時,程靈素彈出的那一縷輕煙已飛到他麵前。


    毒手藥王傳人出手,自然非同凡響,程靈素在這藥粉中混合了萬毒之王“七心海棠”的花蕊粉末,既消除了藥物的所有異味,又將藥性提升了數倍。


    那人完全沒有察覺程靈素出手,不經意間吸入一絲藥粉,立時毫無抗力地中招昏迷倒地。


    “大哥,你可曾傷到?”程靈素滿臉關切地走來身邊問道。


    胡壚擺了擺手表示無礙,一麵暗自調息運氣,撫平被那一拳震得略有不穩的氣血,一麵目生寒光打量那偷襲者。


    此人是個年過三旬的精壯漢子,眼睛上方光禿禿地缺少兩撇眉毛,令他一張橫生怪肉的大臉愈發凶惡,一看便是標準的反派人物模板。


    程靈素低聲提醒道:“大哥,此人行徑頗為可疑。”


    “其中原委,稍後一問便知。”胡壚頷首回答,先走到已氣絕身亡的文醉翁身邊,取過其隨身的行囊,略一翻找尋到一張邀請“醉八仙”掌門人赴會的請柬,而後抓著腰帶將那人輕輕提起,分開人群揚長而去。


    自始至終,在場的兩名差役都沒有做半點幹涉,隻在事後收斂了文醉翁的屍體,順便瓜分了其囊中財物。


    兩人一路撿偏僻街巷行走,又留心觀察確定後麵無人盯梢,繞了一個大圈子才回到“天地會”的秘密分舵。


    到了後麵的院子裏,胡壚將那人扔在地上,先解下腰間的葫蘆灌一口酒,而後向身邊的程靈素點了點頭。


    程靈素會意,屈起左手食指一彈,又是一縷輕煙飛出撲在那人麵上,這一次卻是解藥了。


    這一手施放藥物的手法卻非她師門傳授,而是胡壚參照“鐵劍門”暗器手法研創而出教給她的,配合藥王一脈的諸般奇毒,實令人防不勝防。


    那人醒得極快,隻幾個呼吸間便張開了雙目,很是機警地用手掌在地麵發力一撐,身體直挺挺地站起,帶著滿臉戒備之色與數步之外的胡程二人對峙。


    胡壚淡然發問,神色語氣不辨喜怒:“閣下何人,因何要襲擊貧道?”


    麵對胡壚的質問,那人雖身為俘虜卻仍麵無懼色理直氣壯,冷哼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人於振海。方才之所以出手,皆因看不慣你所作所為。文醉翁怎地也是一派掌門身份,你這般趕盡殺絕,不覺太過分了一些嗎?”


    “於振海……”胡壚重新打量此人幾眼,忽地展顏一笑道,“原來是‘紅花會’於總護法,貧道失敬。”


    作為胡壚曾特別吩咐的關注對象之一,其轄下“麒麟堂”中收錄有關於此人的詳細信息。


    於振海是“紅花會”老舵主於萬亭之子,從少時至成年都隻表現出中人之姿,武功才具平平無奇。


    於萬亭臨終前,將總舵主之位傳給義子陳家洛,卻安排親兒子隻做了一個沒甚實權的分舵舵主。


    到了二十多歲時,於振海偶遇下山雲遊的武當名宿白眉道人,不知怎地蒙其青睞收為門下弟子;更不知那白眉道人用了何等手段,居然令於振海在這十年間武功精進,甚至達到直追陳家洛這等絕頂高手的層次。


    因於振海的特殊身份,既然已展現出足夠的實力,陳家洛自然不能仍將其閑置,便特設了一個總護法的職銜,算是讓他進入了“紅花會”的領導核心。


    點破了對方的身份後,胡壚又道:“於總護法此次出手的目的,隻怕不為救文醉翁那江湖敗類,而是要為來日貴我雙方的那場賭約,試一試貧道的成色罷?”


    於振海神色一變,隨即也哈哈一笑道:“少舵主慧眼如炬,既然瞧破了於某的用心,便請就勢成全一二!”


    話音未落,身形倏地欺上前來,揮拳直擊胡壚胸口,拳勢剛猛絕倫,如大將揮金錘橫掃千軍,正是太極拳捶法中的一式“彎弓射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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