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雖有波折,如今終於塵埃落定,五散人和五大掌旗使盡都大喜。


    眾人走上前來,有的稱讚胡壚武功,有的安撫有些落寞的楊逍,唯有周顛向著胡壚笑道:“道長,你手中這塊餅送給我成不成?”


    胡壚自無不可,隨手將麻餅交給周顛。


    周顛拿到手之後,張開大嘴三口兩口吃個幹幹淨淨,連手心的一點芝麻和殘渣也倒進嘴裏,而後拍著肚子笑道:“後世的人說起明教必然要說起道長,說起道長必然要說起今日這一戰,說起這一戰則必然要說起這張麻餅。如今這張麻餅進了咱的肚子裏,咱也算和它一起留名於後世了。”


    眾人聽這素來顛三倒四的家夥竟還有如此婉轉心思,都不由為之莞爾,連楊逍的心情也莫名好了一些。


    大事當前,一行人更不怠慢,帶人押解了成昆和“金剛門”四大金剛,一起往光明頂而來。


    一路之上,楊逍為胡壚仔細講解了光明頂前七巔十三崖的各處天險,果然有金城湯池之固,不愧是經營了數百年的老巢。


    眾人來到光明頂上,胡壚依照從成昆口中拷問出的秘道入口,指引眾人來到一座臥房之內,開啟了以床榻為掩護的秘道門戶。


    這些明教首腦中有幾個登時張大了嘴巴,原來他們在光明頂時也曾住過這個房間,睡過這張床榻,卻從不知道身下的床板便是本教秘道聖地的入口。


    雖然已決定破除非教主不能入內的教規,這秘道也不是隨便什麽人能夠進去的,當時隻有胡壚、楊逍、韋一笑、五散人、五大掌旗使再加一個被押解的成昆依次由此進入秘道。


    胡壚親自押著成昆在前麵引路,前些天製住假裝手足已廢的成昆之後,胡壚很是給他吃了些苦頭,後來更給他服下了一顆“三屍腦神丹”,已將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楊逍一則恨成昆入骨,想多給他吃些苦頭,二則也著實有些怕了此人的瘋狂和狠毒,因此在進入秘道之前又加了一道手段,取出教中一副以異種金屬鍛造、堅韌無比的鐐銬,將成昆的手足俱都鎖死。


    成昆武功受製,劇毒加身,手足被鎖,也似有些萬念俱灰,隻求事後速死,便也沒有作怪,引著眾人來到一間石室,讓大家看到地下倒著的兩具骷髏,慘然道:“這兩具屍骨,一個是我師妹,一個便是陽頂天那狗賊……”


    話未說完,韋一笑如風而至,一記耳光扇在他的臉上。


    成昆嘴角溢血,張口吐出兩顆牙齒,卻並不怨憤惱怒,隻是看著那具保持著以匕首自刺姿態的骷髏怔怔出神。


    明教眾人先鄭重拜了陽頂天遺骨,然後又以楊逍、韋一笑、說不得、莊錚四人為代表,一起上前仔細查驗,看到了陽頂天屍骨手中捧著的一張羊皮和身下的一封信函。


    那羊皮該是經過特殊手段炮製,雖看上去甚至古舊,不似近代之物,卻仍然完好無損。


    那信函卻已有些黴爛腐蝕。


    四人彼此互望一眼,都沒有去拿那張表麵光滑卻傳說記載了《乾坤大挪移》心法的羊皮,由楊逍動手拿起信函,動作極其輕柔地拆開取出裏麵的信箋。


    那信箋是一幅極薄的白綾,楊逍在手上展開,低聲為眾人誦讀道:“夫人妝次:夫人自歸陽門,日夕鬱鬱。餘粗鄙寡德,無足為歡,甚可歉咎,茲當永別,唯夫人諒之……”


    楊逍低沉的聲音在密室內回蕩,眾人的神色也隨著他的誦讀不斷變幻神色。


    待讀到信末尾處另加的一行小字“餘名頂天,然於世無功,於教無勳,傷夫人之心,齎恨而沒,狂言頂天立地,誠可笑也”,除了胡壚神色淡然,成昆冷笑切齒,餘者無不黯然落淚。


    感慨良久之後,楊逍環顧眾人道:“陽教主遺命,要謝獅王暫攝副教主之位,待從波斯總教迎回聖火令後,再確定新教主人選,諸位意下如何?”


    眾人聞言,便知他尚不死心,還想借陽頂天遺書做些文章。


    鐵冠道人沉聲道:“如今我明教的反元大業如火如荼,各地分壇紛紛起事,偏偏總壇還因為教主之位懸虛而成一盤散沙,任由下麵的兄弟流血犧牲而多年無所作為,實在令人齒寒心冷。貧道將話放在這裏,今日若推不出新教主,貧道便立即退出明教,自己帶人去和元蒙拚命,最多等死後再去向明尊和陽教主請罪!”


    “我也一樣!”


    素來冷麵冷口的冷謙冷冷地吐出這四個字,移步站在鐵冠道人身邊。


    “我等也一樣!”


    五散人中的其餘三位隨即移步。


    “我等也一樣!”


    五大掌旗使異口同聲,移步與五散人站到一起。


    “我也一樣!”


    最後是韋一笑略一猶豫,終究還是表明了立場。


    手捧陽頂天遺書卻是孤零零一人獨立的楊逍看看眾人,在看看一旁看押著成昆,始終含笑不語似對此事毫不關心的胡壚,最終不得不勉強笑道:“既然大家有誌一同,那便等安葬了陽教主後,再一起商議此事。”


    隨後他指著陽頂天屍骨手中那張羊皮道:“這便是本教的鎮教神功‘乾坤大挪移’心法秘籍,咱們中的任何一人都不便收存。依楊某之見,暫時交由胡壚道長保管如何?”


    他如此說卻是知道胡壚大勢已成,自己先前一再阻撓,隻恐對方心中已生嫌隙,故此不得不亡羊補牢,主動示好。


    眾人自然不會有意見,紛紛出言支持。


    胡壚也不推辭,上前先向陽頂天屍骨行了一禮,然後將那羊皮拿起來收入袖中。


    當下眾人便一起動手,收拾了陽頂天夫婦的屍骨,準備移到外麵安葬。


    楊逍揚了揚手中的遺書道:“諸位,陽教主遺書後麵繪有秘道全圖,楊某方才察看了一下,若是從陽教主遺書中所說的‘無妄’位門戶出去,可以直到光明頂後山,距離曆代教主的墓地更近一些。”


    周顛道:“既然如此,咱們也不必舍近就遠,從這裏出去罷了。”


    楊逍當即四下觀察,確定了六十四卦中“無妄”位的所在後,抬手隔空發出一記劈空掌,震落了石壁上的附著的沙土,果然看到一扇門戶的輪廓。


    周顛叫道:“陽教主在遺書中說,隻有練成‘乾坤大挪移’,才能將這石門推開。咱們這些人中,便隻有你楊逍練過‘乾坤大挪移’,還不快試一試!”


    楊逍苦笑道:“楊某雖得陽教主厚愛,傳授了一些‘乾坤大挪移’的訣竅,隻礙於資質愚鈍,至今也隻練到第二層境界,怕是力有未逮。”


    雖然如此說,他還是上前將雙掌抵在石門上,潛運功力外推。


    但那石門直如與石壁連成一體,任憑他如何發力,也隻巋然不動。


    好半晌後,楊逍無奈地收手,轉身向胡壚道:“若是楊某不成,其餘兄弟多半也一樣,看來還是需要勞動道長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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