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事態緊急,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天牢內,一個太監打扮的兵卒捏碎了看守的喉骨,焦急道。


    登位大典在即,太子不欲橫生枝節,便撕破了臉,將齊王關押入天牢之內,為的就是結束後能速速處決,了卻後患。


    可惜,下屬的焦急在齊王看來,沒有絲毫必要。


    “外麵,什麽情況了?”


    “燕王回來了!”


    下屬簡單道,“似乎,似乎打起來了,那太子的內侍不知去了哪裏,本該占據優勢的場麵,現在倒像是被逼著防守,若那衛忠再不回來,鹿死誰手,就未可知了!”


    “老四還活著?”


    齊王站在一張桌子前,一筆一劃的書寫著,筆鋒一頓,又繼續落了下去,“衛忠不見了?有趣,有趣的事情越來越多了……”


    這都什麽時候了,您還有空管其他的事情?


    我的王爺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那下屬兀自焦急,卻沒有什麽好的辦法。


    “等著吧。”


    “?”


    “你以為這京州,是靠你們這些兵卒,就能強闖出去的?”


    齊王嗤笑一聲,“本王要指望你們來救,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


    下屬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主上早就安排好了?!


    心中的焦急隱去了不少,他也不追問,隻是道,“王爺高謀,豈是我等能夠揣測一二,卑下是個武夫,隻懂舞刀弄劍,既如此,便接著做回守衛。”


    齊王嗯了一聲,動作變得越發慢了下來,登位大典出現意外,本是預料之中。


    畢竟龍門,豈是那麽容易躍過去的?


    不過老四未死……衛忠也不見了……


    修羅內侍可是老三花了無數力氣到手的,怎麽可能在關鍵時候出岔子?


    奇怪,奇怪。


    大殿兩裏外,門廊盡處。


    衛忠的紅色朝服上,多出了不少暗色血斑,不時眺望著大殿的方向。


    “怎麽,忠兒,還在想著主子呢?”


    老太監皮笑肉不笑道,將手上的血漬撣了個幹淨。


    衛忠深吸了一口氣,“你怎麽活下來的?我明明已經震碎了你的心脈……”,


    “運氣好,得了些駙馬的靈氣。”


    老太監倒也沒有隱瞞,回答道。


    至於保住了性命以後,如何恢複傷勢,他沒有多言,衛忠也沒有繼續問。


    因為,那都不是很重要了。


    從沒有殺掉他的那一刻起,有些事情就朝著未知的方向前進了。


    “那個時候,我就應該砍了你的腦袋。”


    衛忠歎息一聲,頗為遺憾道,


    “忠兒,你殺的人還不夠多,江湖閱曆不足。”


    老太監枯枝般的指節動了動,裹上了一層藍色的氣勁,“不過,沒有機會了。”


    “玄破勁?”


    衛忠哼了一聲,“老鬼,沒有先皇,你憑什麽贏我?不過是再死一次罷了!”


    【玄破勁以皇者之氣為食,漸離遠之,當不可複。】


    孫正喃喃道,突地看向衛忠,“忠兒,是誰告訴你,隻有活人身上,才有皇家之息的?”


    “?!”,衛忠的動作一滯,


    “的確,先皇不在了,我的功力將大受影響,不過其他地方也就罷了,這座皇城,卻是特別的。”


    孫正體表的氣勁轉為深藍色,將周遭的氣流卷為氣旋,“你猜,大夏皇城殘留的皇息夠我使用多久的玄破勁?”


    一擊手刀碰觸到藍色勁氣外殼,不斷嚐試突入,衛忠冷笑道,“我猜隻夠一時三刻。”


    勁氣外放,衛忠的攻擊得已突入,卻不想被孫正抓住了整個手臂,順勢拖拉失了姿態,被拋飛了出去。


    “錯了,再猜。”


    “錯了也無關緊要,不過是玄破勁,就憑這一門功夫,你當真以為能無敵天下嗎?”


    巨大的岩塊在孫正的托舉中,崩裂為碎片,蒸發為粉塵,“這種話,我從前就聽過不少次了,八百年大夏,那些個江湖高手,已經越來越不把我們這些個人放在眼裏,七絕障,六極峰……”,


    孫正歎了口氣,“不過皇……先皇說,他們還有些用處,一點名頭,他們要,就給他們。未曾想,連你也有了這般念頭。”


    孫正體表的藍色氣勁撤去,整個人的精神氣大幅的凝聚,“忠兒,到底你是我養大的,最後一程,就讓我送送吧。”


    “用這早就被人忘記了的,‘三天闕’的……‘百殺勁’!”


    指尖似利刃般紮穿純陽勁的防禦,朝著衛忠驚愕的眸子前行,孫正的心中,隻是留存著遺憾。


    武夫,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本是最合適用這門功夫教訓的,


    可惜你死的過早了,倒是便宜了雲州劍尊。


    你我,終究不可能分出個勝負。


    似我一般,遺憾太多,即便修武一生,也不能像你們一般,挑幾個中意的對手。


    可惜了。


    胸口突地的一痛,大殿內的朱銳,推開幾個護持著他的小太監,直麵廊階下的赤鎧女將。


    他的目光很是複雜,痛惜,不解,傾慕,


    “太可惜了,為什麽是你,雲仙……”,


    曾經幻想過無數次,想要朝夕相處的女人,如今卻帶著這般的敵意,用兵刃指著自己。


    “朱銳,你真的犯下如此重罪?”洛雲仙捏緊了畫戟,她對情感一事不甚敏感,卻並不傻。


    如果是冤枉了這個男人,以他的性子,一定會第一時間反駁。


    “你就這麽稱呼當朝太子嗎?”


    朱銳嗬嗬笑道,“孤,的確是對你過於寬容了。”


    “……”,洛雲仙動作一滯,卻沒有放下畫戟。


    “如果不做到這種程度,孤,永遠也不可能得到你。”


    朱銳掃了眼大殿,這裏屬於金殿內廳,百官未進,除了洛雲仙,也就隻有燕王和瀞,


    不過那些人,在或不在,也沒什麽分別了。


    “我已非完璧,不值得你如此付出,朱……太子殿下。”


    朱銳的眸子一緊,不過隻在刹那,接著就恢複了過來,“孤不在乎。”


    “?!”,


    “孤不在乎你的過去,隻在乎你以後會否站在孤的身邊。


    現在,仍舊來得及,雲仙,隻要你應承於孤,你就是一國之後。


    你——”,


    “洛將軍,如他所說,應了他的邀約,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瀞詫異的看著燕王,不懂為何此時還要幫著那太子規勸眼前的女將姐姐。


    倒是太子臉色漸冷,死死盯著燕王,“你到底是誰?”


    “我可不懂你在說什麽,老三,難不成你也中了瀛島奇花,認不出我的臉?!”,


    燕王簡單的回答道,


    “老四用不出這般手段,孤與他鬥了這麽多年,這一點非常清楚。”


    朱銳寒聲道,“倒是有個家夥,論謀略遠超老四,常人尋勝,他卻要殺人絕心,不予對手任何生機。”


    ‘燕王’未作回答,倒是一邊的瀞掐緊了手,


    “不過他早已死了多年,孤查閱過內侍留下的記錄,和衛忠反複確認過。


    晉王,孤那二哥,的確不在人世。


    所以,你到底是誰?!”


    ‘燕王’瞥了眼洛雲仙,“重要嗎?”


    朱銳身子一頓,“的確,你是誰,已經不重要了。”


    他久久未曾得到女將的回複,心中的不安早就變成越發實際的猜測,隻是問道,“雲仙,孤……你我自幼相識,我自問待你不薄,緣何他可以,我卻不行?


    我到底,哪裏做的差了?”


    “洛家的女人,隻能做那領兵的將軍,做不了宮中的皇後,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


    洛雲仙避開朱銳的視線,回答道。


    “那些許規矩,你知道,我並不在——”,


    “可是我在乎。”


    洛雲仙一字一字道,“我是洛家的女兒,我,在,乎。”


    “阿銳,你我的身份,注定你做什麽,都不可能了。


    你,早該清楚的。”


    是這樣......朱銳心中泛苦,的確,我早該知道的。


    隻是,不甘心罷了。


    黑戟千鈞染滿了赤紅妖力,朱銳瞥見洛雲仙眼中,已經沒有一絲情誼與溫度,似對敵一般劈出一擊。


    往日非常怕痛的他,此刻卻沒有做出什麽反抗,隻是愣愣的站在原地,輕喃道,


    “萬般皆錯,其錯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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