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士兵,一頭一尾,將一個血奴抬了出來。


    許庚已經看出規律,血奴營的血奴,穿著的囚服是有講究的。


    凡人血奴穿麻衣,修士血奴穿白衣。


    凡人血奴衣著統一,上麵隻有編號不同。


    修士血奴除了編號之外,左臂袖子上還有紅色橫杠表示修為。


    一道杠是小隊長,兩道杠是中隊長,三道杠是大隊長……


    呸呸呸!


    一道杠代表煉氣,兩道杠代表築基,以此類推。


    這個血奴身著白衣,左臂袖子上有兩道橫杠,說明他是一名築基修士。


    許庚可以感應到,這個血奴已經沒有了氣息。


    “怎麽回事?”茅沽上前攔住扛著血奴屍首的士兵。


    “丹師大人!”


    兩人立刻放下屍首,對茅沽行了一個軍禮。


    顯然茅沽在軍中不是籍籍無名之輩。


    何況這裏是血魔宗的血奴營。


    兩人行完禮,奇怪地看了一眼茅沽身邊的丹爐。


    心想為何在血奴營將丹爐拿出來。


    難道這位丹師大人,想要活生生將血奴煉了不成?!


    其中一人率先答道:


    “回稟丹師大人!此人精血消耗過度,已經身亡,屬下們正要將屍首送往玄冥宗駐地!屍首去向已經登記造冊,丹師大人若是要提走這具屍首,屬下立刻便讓書記官改錄!”


    茅沽眉頭一皺,這兩人為什麽會覺得自己要提走這具屍首?


    “老夫還能看不出來此人死因是精血消耗過度?老夫不是問你們要這具屍首,老夫要屍首何用?!”


    兩人一愣,原來不是要屍首啊?


    “那丹師大人攔住屬下二人是為了……?”


    “老夫是問你們,是哪個兔崽子幹的好事?”


    “這……”


    茅沽知道他們怕得罪人,不敢說出是何人所為。


    於是換了個問題:“那人可還在裏麵?”


    兩個士兵沒有說話。


    這是默認了。


    “讓開!”


    茅沽當即提起丹爐,大步走進血奴營深處。


    人還沒見到,便聽到有人在勸:


    “施公子!不能再殺了!這些血奴都是要留著生血的,此時為了一滴精血斷送了他們的性命,以後就要少十滴百滴啊!損失的是整個血魔宗!”


    走到近處,首先看到幾個築基期的血奴倒在地上,全無氣息。


    再走近些,隻見一個一個邪氣少年,雙手背在身後,不理血奴營管事的勸說。


    被念得煩了,才輕飄飄一句:


    “以後的精血會不會少,與本公子何幹,難道精血不夠,還能克扣到本公子頭上?本公子現在需要精血,而你們拿不出來,那本公子就隻能親自動手了。”


    血奴營拿不出精血,自然是因為已經沒有可取的精血,再取就要弄出人命。


    此人卻不管,直接將幾個築基期的血奴身上的精血抽得一幹二淨。


    血奴營卻不敢動手阻攔,隻能口頭勸說,此人顯然來頭不小。


    “此人乃是施氏部族的嫡係。”茅沽的話印證了許庚的猜想。


    修士自然不可能主動交出維持性命和修為的最後幾滴精血。


    不遠處,一名血奴被法力擒住,正被強行抽取精血,滿臉的痛苦猙獰。


    茅沽上前阻止:“鬧夠了沒有?”


    施俊看到茅沽,一陣慌亂,施禮道:“拜見世叔!”


    難得偷嘴,竟被抓個正著,實在倒黴。


    遇到別人可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茅世叔為人最是刻板,眼裏容不得沙子。


    施俊見手下還在抽取精血,趕緊示意他停手。


    血奴失去控製,摔落在地,沒了動靜。


    管事趕忙上去檢查,鬆了口氣:“這血奴是昏迷過去了,性命無礙,來人,趕緊將這血奴抬回牢房!”


    起身後對著茅沽施禮,而後投去感激的目光。


    還好有你!


    否則不知道還有多少血奴,要遭到施俊的毒手。


    血奴折損過多的話,他要承擔失職之罪。


    可施俊這樣的大部族嫡係,他也得罪不起。


    無非就是早死晚死的區別。


    還好茅沽及時出現,為他解圍。


    “世叔,那侄兒就告退了!”


    施俊如坐針氈,隻想趕快離開這裏。


    “等等!”


    施俊腳步還沒有邁出去,卻聽到茅沽讓他停下。


    “世叔還有何事吩咐小侄?”


    茅沽沒有理會他,轉身對管事說道:


    “你!將他今日抽取的精血,從他日後的份額裏麵扣除!”


    “是!”


    ……


    出來後。


    茅沽歎道:


    “靈尊也看到了,血奴營中,一眾血奴如同豬玀一般被血魔宗豢養,抽取精血。此地人命如草芥,雖說規定不能過度抽取血奴精血,要保留血奴性命,以持續提供精血,可是但凡一個身份尊貴的部族嫡係,都能隨意取了血奴性命,血奴營根本不敢違抗。”


    “你想讓我為了這些血奴研發丹藥?”


    “正是!”


    許庚卻不信他:“你要是真關心血奴的死活,為何要研製融血丹?有了融血丹,血魔宗修士對精血的需求豈不是更大?”


    茅沽一臉悲愴。


    “老夫醉心於研發丹藥,當年偶有所得,恨不得讓全天下都知道!意識到融血丹將會造成的後果之時,已經為時晚矣,也是因此,老夫決心用盡餘生,也要改變血魔宗血奴的現狀。”


    說許庚刻板印象也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也罷。


    哥們,你是個魔修啊!


    許庚很難想象一個魔修會有這樣悲天憫人的情操。


    見許庚沉默不語。


    茅沽意識到自己依舊不被信任,繼續說道:


    “靈尊可知,魔修之中分為三種人。”


    “哪三種?”許庚好奇問道。


    “一種是為正道所不容,隻能來到魔門尋求庇護。”


    “嗯,第二種呢?”


    “這第二種,是在正道仙途渺茫,於是隻能尋求邪門歪道。這部分人又分成兩種,一種是自身天賦不行,隻能嚐試劍走偏鋒;另一種是苦於修煉資源被各大勢力把持,按部就班修煉,永遠拚不過各大勢力的嫡係。”


    許庚早有聽聞,四大聖地已經極少招納外界修士。


    因為自身掌控著大量資源,聖地子弟不需要像普通修士那樣,外出冒險去搶奪資源。


    仙途安逸,傷亡率低,生育率高,人口逐年膨脹。


    對外納新的門檻也是逐年提高。


    就像蘇牧雲那個叫做龍軒鳴的弟子,身具天靈根,也夠不到道衍聖地的門檻。


    四大聖地的眼中,不存在什麽未來可期。


    他們可不像其他勢力,需要賭一手天才弟子的未來。


    等天才將自己的天賦變現,四大聖地才會去評估他更進一步的可能性,再考慮是否招納。


    指望憑借自己的天賦進入聖地,不如勾搭上一個四大聖地的嫡係弟子,飛上枝頭變鳳凰,自動成為道衍聖地的一份子。


    雖然四大聖地基本上還是講究一個門當戶對,基本上隻會與同門結為道侶,或者各大聖地、仙朝之間聯姻。


    即使這樣,機會也比完全依靠自己來得大。


    據說。


    道衍聖地此次發動戰爭。


    “減肥”乃是動機之一。


    人口爆炸,資源不夠分配。


    通過戰勝縮減人口,同時練兵,優勝劣汰,減去脂肪,鍛煉肌肉,是為“減肥”。


    三大仙朝就更不用說了。


    本來就是皇族無限優先的體製。


    最主要的一條上升渠道被阻斷,自然會有人想要嚐試另辟蹊徑。


    “那第三種呢?”


    “第三種便是魔門修士的後代,他們生下來便是魔修,沒有機會決定自己的道路。其中一部分在極惡的環境下成長,根本不知道善為何物;但也有人良心未泯,然而因為一開始修煉的就是魔門功法,已經無法回頭,以血魔宗修士修煉的血魔經為例,一旦開始修煉,便要定期攝入人類精血,不進則退,即使放棄修煉,若是斷了精血,血魔經便會吞噬修士自身精血,直至精血耗盡而亡。”


    《基因大時代》


    “茅老是想說,自己就是第三種,而且是良心未泯的那一部分?吸**血是因為身不由己?”


    “靈尊相信嗎?”


    茅沽看向他的眼神是真誠的,但許庚沒辦法就此信任他。


    一個人值不值得相信,要看他做了什麽,而不是說了什麽。


    認清一個人,並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


    如果茅沽能演一輩子的好人,許庚同樣認他是個好人。


    茅沽繼續說道:“不管靈尊相信與否,不管老夫是不是為了完成上峰的任務,虛情假意勸說靈尊研製丹藥,隻要靈尊研製的丹藥確實能幫助到這些血奴,這一切都將變得不再重要,不是嗎?靈尊可知道,軍中的血奴營,隻是滄海一粟,是此次戰爭中俘虜來的血魔宗凡人和正道修士,血魔宗領地內,蓄養著數以百萬計的血奴!”


    許庚陷入沉思。


    茅沽說得沒錯。


    隻要他研製的丹藥確實能幫助到這些血奴,茅沽的目的,茅沽的善惡,都不重要。


    許庚如今沒有特別適合的研發目標。


    一階二階的幾種重點丹方,還有解“奪靈草”之毒的【壯靈丹】,都已經研製完成。


    下一次的研發目標,放在這些血奴身上,也未嚐不可。


    但是要如何幫助他們?


    加速恢複精血?


    不行。


    精血顯然供不應求,先前那個血魔宗大部族的嫡係子弟,尚且需要違規采集精血,更別說是普通的血魔宗弟子。


    即使幫血奴們恢複精血,也隻能讓他們承受更多次精血離體之苦。


    對他們有害無利。


    最終隻能養肥那些血魔宗修士,讓血魔宗實力增長,威脅到更多的凡人和正道修士,讓他們有能力蓄養更多血奴。


    若是滾起雪球來,後果不堪設想。


    其危害比起茅沽的融血丹,有過之而無不及。


    還是研製丹藥來減輕他們逼出精血時的劇痛?


    畢竟一般的止痛丹藥,藥效達不到此種程度。


    研製出特效止痛藥,至少能讓這些血奴過得不再如此痛苦。


    而且不會對血魔宗的實力有任何提升。


    但這也是問題所在。


    對血魔宗完全沒有好處的丹藥,他們為何要煉製出來給血奴服用?


    即使許庚親手煉製,他們也不可能為他提供藥材。


    再退一步來講。


    就算許庚自己貼錢煉製特效止痛藥。


    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許庚沒有這麽偉大。


    為血奴研製丹藥是舉手之勞。


    長期貼錢為血奴煉製丹藥,卻要犧牲許庚大量的時間和靈石。


    最重要的是,止痛丹藥治標不治本。


    凡人和正道修士被血魔宗擄掠奴役的現狀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一個病人,肯定更希望醫生給自己開出的藥,是能夠根治病痛的,而不僅僅是止痛藥。


    一次次用止痛藥麻痹自己,直至身體產生抗藥性,藥效越來越差,最終被無法止住的疼痛淹沒。


    在此期間,疾病卻從來沒有停止過破壞他的身體。


    這是何等的絕望。


    治本....如何才能治本?什麽是本?


    血魔宗需要人類精血修煉,甚至是需要人類精血生存,這才是本。


    想要解決這個根本問題。


    隻能想辦法找到一種代替人類精血,供血魔宗修士修煉的東西。


    或者直接解決掉血魔宗。


    這個選項直接劃掉。


    魔門大宗要是這麽容易被消滅。


    這個世界就不會是如今正道與妖魔分庭抗禮的局麵了。


    對許庚來說,這個“東西”更加具體來說,當然就是丹藥。


    他要研製一種丹藥來代替精血。


    但這也會帶來幾個問題。


    血魔宗會不會因此變得更加強大?


    會不會有了替代品,血魔宗依然不會減少對血奴的剝削?


    這些問題要等到他將丹方研製出來之後才能得到答桉。


    現在他甚至不知道,研製代替精血的丹藥,這件事可不可行。


    既然已經決定為血奴們研製丹藥,許庚答複茅沽:“我試試看,但是不敢保證一定成功!”


    茅沽欣喜萬分,再三感謝,然後....將許庚送回房間....囚禁。


    許庚:“……”


    七星宗。


    許庚隻能用本尊學習丹方、研發丹藥。


    魔門那邊的分身隻是裝模作樣。


    許庚讓韓蒼給他收集一些精血。


    雖然研發丹方的冷卻時間還沒有結束,至少可以先確認一下,研製代替精血的丹藥,到底可不可行。


    等待精血期間。


    丁蕪作為七寶琉璃宗的使者來到七星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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