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魔法師不同,武者之間的戰鬥,勝負隻在一線之間。


    高塔之上的魔法師,傾向於遠距離的法術對轟。他們需要盡可能的識破對方的意圖,選擇擁有克製關係的應對法術。


    武者們不需要解構對方的法術,不需要吟誦冗長的咒語,而是在一個相對狹窄的區域內,賭命決死。


    刀劍爭鋒,氣勁奔湧,大多數武者的攻擊範圍有限,這使得他們沒有多少可供轉圜的空間,也更考驗對戰雙方的瞬時應對能力。


    所以魔法師大可以喝著清茶,耗費幾分鍾甚至幾十分鍾的時間,來考慮下一步的行動。而武者們應對每一招的時間,僅僅是刀劍出發,然後砍到自己身上的距離。


    那是一眨眼,是一瞬,是一分鍾的千分之一。


    所以在魔法師們飽讀書籍的時候,武者們正在日複一日的鍛煉,或者直接投入實戰之中。法師們需要淵博的學識來識破對方,這是一個不斷充實自己的過程。最博學的魔法師,不一定是最強大的,但最強大的那個,一定是博學多才的大師級人物。


    與之不同,武者之戰,更像是一道限時的難題,或者說是一場競爭激烈的短跑。


    看誰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率先發現敵手的破綻,並且保證自己的破綻不被發現。


    從這一點來看,達維德選擇了一個錯誤的對手。


    因為達爾尼昂,正是尋找破綻方麵的專家。而他自己,則是一名征戰沙場的騎士。


    從戰場上走出來的武技大師並不少,比如帝國軍方的第二號人物,"飲血妖刀"卡特羅曼,現在風頭正勁,甚至被列在大陸傳奇高手榜的首位。但若是讓一名高階戰士,與同階的技擊高手一對一單挑,那麽後者獲勝的幾率一定要比前者高出幾倍。


    原因很簡單,沒有哪個戰士是獨自一人衝擊敵陣的。他有戰友,有千萬個戰友陪在身邊,跟在身後,相互彌補對方的破綻,從而組成一支強大的軍隊。


    這一缺點,在欺淩弱小的時候肯定顯現不出來,但在勢均力敵的戰鬥中,就會成為他們最大的軟肋。


    事實上,達維德和達爾尼昂的實力差距並不大,至少沒有眼下表現出來的那麽懸殊。但隻是露出了一個不算破綻的破綻,達爾尼昂已經瞬間捕捉到,並且將之擴大到了能夠決定戰局的程度。


    若是在戰場上,自然有並肩作戰的同袍加以彌補,達維德也不至於敗的如此之慘。但現在他唯一的援兵,還在與費妮小姐曼斯條理的交談。


    而沒得到阿萊格裏停手命令的達爾尼昂,則忠實的履行著擔負的任務。將這名看起來氣勢淩人的騎士,化作了掌心上的玩物。


    散亂無章的攻擊,每一下都斬在了空處。達爾尼昂的攻擊方式詭異莫名,選取的角度也難以測度,達維德隻能徒勞的追趕著對方的節奏,卻隻是在白白消耗體內的氣勁。


    可是沒辦法,他若是停手,怎麽能保證對方也會大發慈悲。這樣堅持下去,說不定還能尋覓到一絲可乘之機。


    很巧,貓爪中的老鼠,也是這麽想的。


    ******


    好日子到頭了。


    即使不通武技,阿萊格裏也能看出達爾尼昂的優勢,已經不可扭轉。但他清楚,這絕不表明,己方的處境會有任何好轉。


    避而不見的將軍,尋釁生事的騎士,城府深沉的官員...抵達諾曼城的第一天,這個意欲席卷天下的龐大帝國,就給了自己一個下馬威。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所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但從來都沒有人,願意丟棄屬於自己的珍寶。


    因為那不是光輝耀眼的黃金珠寶,也不是鋒銳無匹的神兵利器,而是一塊熟悉的土地,一群值得珍視的人。


    以及,一段段無可忘懷的記憶。


    那麽就服從吧,服從那位王者的調遣,成為這個強大帝國的一員。不論他們將河穀擺在哪個位置,將自己擺在哪個位置,總不至於刀兵相向,讓這片飽經磨難的土地再次蒙受戰火的洗禮。


    阿萊格裏為此而來。


    可顯然,他很快就會失望的。因為他的地位和待遇,都係於納奇尼王一人之身。隻要這位威望日隆的王者,透露出哪怕一絲輕視或者無視之意,就會有無數隻饑腸轆轆的餓狼,瘋狂的撲將上來。


    一個毫無後台的新晉貴族,卻掌握著如此肥美的一塊鮮肉。等他被冊封爵位,正式成為帝國一份子的那一刻,就是這場隱秘戰鬥徹底爆發的那一刻。


    火上澆油的是莫德西奇。


    這位納奇尼王的寵臣,似乎正以親身行動,在向大貴族們暗示著什麽。退一步講,就算那些貪婪而謹慎的家夥無法領悟這一信號,他也已經為阿萊格裏樹下了最具威脅的敵人之一。


    很快,達維德就會憑借其實力名揚天下,甚至拜將封侯,到那個時候,他應該不介意順手懲戒一下,某個曾經讓他難堪的小小伯爵。


    信手撥弄,一舉兩得,莫德西奇不愧是一名成功的謀士。縱使阿萊格裏與費妮,堅決不承認他們之間的所謂"愛情",達維德也會認為他們是在狼狽為奸,欺瞞自己,必然更加的憤怒,甚至用出更偏激的報複手段。


    而且由於他不可替代的作用,納奇尼王絕不會做出太多的幹涉。


    縱使有庫德蘭老將軍的庇護,你也很難逃出達維德的手掌心了。


    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女,莫德西奇輕歎了一口氣,壓下了心中最後一絲同情。文弱的帝國掌印官,似乎不再急於趕去調解爭端。因為他相信阿萊格裏並不是笨蛋,不會在來到諾曼的第一天,就做出血濺長街的命案來。


    可是下一刻,當莫德西奇無意間,瞟到達維德的動作時,卻不由嚇了一跳。


    然後這位一向雅致的年輕官員,有些無禮的扔下了費妮小姐,迅速跑向了戰場的方向,同時大聲疾呼道,


    "子爵大人,停手,你忘記王上的嚴令了麽!"


    百密一疏,莫德西奇確實忽視了一點。


    阿萊格裏或許不是笨蛋,但他對麵那位祖宗,卻不一定也是如此。(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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