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四月,二十七。


    距離勝利日慶典還有三天,諾曼城軍民全部出動,到處張燈結彩,鼓樂喧天,街道上人流往來,熙熙攘攘,好一派繁華景象。


    別院的花廳裏,阿萊格裏偷得半日閑情,愜意的仰靠在軟椅上,似乎正在琢磨拱頂的浮雕,為什麽是一群狼,而不是貓。


    "老師,這是沃萊登侯爵的資料。"達爾尼昂走進房間,腳步輕盈如狸貓,這是他殺手生涯遺留下來的小習慣,但在大貴族府上,下人們的行動要輕手輕腳,本就是最常見的規定之一,所以也無須擔心露餡,不需要刻意更正。


    "讓我看看。"阿萊格裏坐起身來,打了個哈欠。不知道為什麽,最近他是越睡越困,懨懨的打不起精神來,每日的冥想也是一無所成,魔力的增長微乎其微。


    達爾尼昂所說的這個"沃萊登侯爵",就是他們最終確定的赴約人選。這是一位出身名門的中年貴族,如今擔任帝國財務省的署長一職,資曆與聲望兼備,據說為人也謙遜有禮,應該不至於做出多麽過分的事情來。


    值得一提的是,這位侯爵大人的邀約理由頗為別致。他自稱是狂熱的魔法愛好者,幼時就曾經專門修習過魔法,雖然後來因為要接手家族事務而中斷,如今卻也磕磕絆絆的晉升為了初階魔法師。當聽說阿萊格裏抵達諾曼後,他便以此為由,誠摯的邀請大魔法師閣下來府上吃頓便飯,也好讓其一償夙願。


    在那一大堆內容空泛的請帖中,這一封以其創新立意,立即脫穎而出,贏得了阿萊格裏的青睞。但好感歸好感,事先的功課還是要做足的。所幸,沃萊登侯爵也算三司六省裏,能排上號的權臣,因此很快,達爾尼昂就拿回了厚厚一疊情報。


    "這些信息...我好想有點熟悉。"阿萊格裏瀏覽著手中的資料,越看越覺得納悶。紙上謄寫的部分內容,他似乎已經看過了。


    "其中大多數資料,都是奧妮莎小姐準備好的,"達爾尼昂立即答道,"剛才,我和科林管事將其整理了一遍,並添加了部分新搜集的信息,才拿來交由老師審閱。"


    "怪不得。"阿萊格裏拍拍腦袋,恍然醒悟過來。就在昨天,他還看過奧妮莎列出的,可供交往的帝國官員名單,這位沃萊登侯爵,就在那份名單的最末尾處,所以阿萊格裏隻是匆匆一瞥,並未深究,但卻也留下了淡薄的印象。


    "另外,關於這次宴會,我們也進行了一定程度的調查,"達爾尼昂想了想,在旁補充道,"宴會定在明天下午五點開始,但四點半之前,老師就要抵達對方府上,沃萊登侯爵體諒我們初來乍到,所以他會提前派出馬車,前來別院接您。"


    "如此看來,侯爵大人還挺用心。"阿萊格裏的表情,變得緩和了一些。雖然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段時間了,但這種正式場合的宴會,他還真沒參加過幾次。穿著別扭的禮服,被一大群人圍在中間噓寒問暖,想到這裏,他心中就不由一陣惡寒,忙詢問道,


    "對了,這場宴會,應該不會多麽隆重吧?"


    "額..."達爾尼昂一愣,下意識的岔開了話題,"既然已經應下了,難道還能毀約麽?"


    從他的話裏,阿萊格裏聽出了一絲不祥的預感,忙搖了搖頭,自我安慰道,"不至於的,請帖裏不是說,這隻是一頓便飯麽,肯定不會有太多人參加。"


    "這個...老師,"達爾尼昂小心翼翼的提醒道,似乎生怕動靜大點,就把阿萊格裏給嚇跑了,"根據我剛剛打探的消息,諾曼城絕大多數的貴族家庭,都會派人出席這場宴會,甚至有人為一個席位,開出了上千枚金幣的高價..."


    ******


    阿萊格裏並不知道,不管宴會的規模有多大,發出的請帖中,都會謙虛的稱其為"便飯"。


    哪怕全帝國的名流權貴,盡數出席,也是如此。無關大小,隻是一個沿襲多年的習慣。


    當然,依照沃萊登侯爵的本意,應該也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若是隻有自己一方與阿萊格裏接觸,然後悄無聲息就把所有事情辦妥,那就再好不過了。


    之所以如此說,是因為侯爵大人,是貴族勢力中的溫和派。他們的主張,是盡量拉近與阿萊格裏的交情,然後通過付出一定的代價,以和平手段得到赫爾修斯河穀。


    這一派的成員,以財務省和政務省的部分高官為主,其領地多在富饒的工商城市或者平原地區,富甲一方,講究和氣生財,行事總會給人留下一條後路。


    但當阿萊格裏答應赴約的消息傳出去後,事態已經不是侯爵大人所能控製的了。多少雙眼睛正盯著呢,怎麽會允許你一個人偷偷吃白食。


    先是一些關係比較好的貴族,次第登門拜訪,要求參加明天的宴會。還沒等沃萊登反應過來,三司六省的總長次長,開始發話施令。無奈何,侯爵大人的官位比他們低,隻能將高官們派出的代表,列在了宴會的出席名單上。


    諾曼城中,官位比沃萊登高的,有一些,爵位比他高的,也有一些,關係比較好的,那也不少,到了後來,就連許多隻是泛泛之交的貴族同僚,也腆著臉趕上門來。你沃萊登侯爵就算再不通情理,總不能把整個貴族集團都得罪了吧。


    時機,隻能怪時機不好。勝利日慶典在即,各地使團雲集諾曼,城中的貴族數目,簡直達到了一個聳人聽聞的地步。剛開始,還隻是與此相關的大貴族加以關注,慢慢的,卻形成了一股跟風的浪潮。


    似乎,不能出席這場宴會,就不算是上流社會的一員般。


    不論爵位是高是低,大家紛紛踴躍報名,看著那份越來越長的名單,沃萊登侯爵欲哭無淚。


    這麽多人,光是吃吃喝喝,就能讓他血本無歸,賠到姥姥家去。


    但作為帝國的財務精英,侯爵大人自然不會束手待斃,他躲在後院苦思冥想了半天,還真憋出了一個好法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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