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典之後,是狂歡。


    夜幕降臨,場地中燃起了數十堆篝火,熊熊火光,照亮了每一張歡騰的笑臉。


    大碗的美酒,交相傳遞,醇香逼人。大塊的牛羊肉,在火苗的舔舐下,發出滋滋的聲響。濃厚的油脂滴下來,炙烤的特有焦香氣,籠罩了整片廣場。


    一條條刺繡精美的毛毯,首尾相接,斯諾頓的上層貴族席地而坐,重溫了他們祖先的生活方式。心懷大暢的納奇尼王,下令免費向民眾散發酒肉。於是那一片片火光,就從他所在的平台腳下,向四周的山丘蔓延開去,這場露天宴會,也由此抵達了另一個高潮。


    "走吧,沒什麽好看的了。"高空中,"喪鍾"淡淡的吩咐道。他低頭俯瞰,千百點火光,分布在方圓數十裏內的坡地和山丘上,那股歡騰喧囂的勁頭,讓其不由自主眉頭輕皺。


    掌管"死亡"與"絕望"的邪神,天生不喜歡熱鬧的場麵。


    "是,神主。"柏姬上前一步,拉動車轅。這段時間以來,"喪鍾"一直在為其介紹"死魂國"的相關事宜。其中,駕駛戰車,就是女武神的職司之一。


    "去...悲傷要塞。"披著鬥篷的老者,思忖片刻,方才做出了決定。


    柏姬按照他之前的教導,控製著戰車運轉。徘徊在天際的那抹烏雲,倏忽一個轉折,徑直往東南方向飄去。


    歡宴,仍在繼續。


    斯諾頓軍民,度過了一個幾近完美的"勝利日慶典",往日陰霾,一掃而空。豪情壯誌,就像杯中美酒,在激烈的碰撞中,波動如潮。


    王後卡瑟琳娜,也出現在了納奇尼王身旁。王室成員,在最中間的高台上,擺開了豐盛的宴席。大貴族,文官,以及軍中將領,則占據了旁邊的三個平台。餘下的一個,最是冷清。卡特羅曼淺酌了幾杯,就趕去與軍中同僚相會。他也不需借助廊道,縱身如虹,一掠而至,身姿瀟灑,又引得震天價一片彩聲。


    菜肴味道不錯,酒也足夠甘醇,阿萊格裏與比拉諾奧相對而坐,哈吉打橫作陪。斯諾頓最頂尖的魔法師們聚在一起,卻也找不到什麽閑話扯,尤其是與另外幾個平台相比,顯得冷清了許多,不過如此也好,落得個清靜,至少阿萊格裏是這麽想的。


    比拉諾奧吃了幾小口,就放下刀叉,閉目冥想。他自律極嚴,滴酒不沾,縱使場中人聲鼎沸,依舊很快進入了冥想狀態,身周星光浮沉,顯然展開了傳奇領域。


    哈吉收回豔羨的目光,輕飲一口美酒,隨口道,"登臨傳奇之巔,盡覽絕頂風光,真是令人向往。"


    "大師晉升上位多年,根基深厚,想來無需多久,即可水到渠成,進階傳奇。"經過多年磨練,如今的阿萊格裏,也能編出些體己話了。


    "這又...談何容易,"哈吉擺擺手,歎道,"入春以來,此界的魔力濃度日益提高,有幾次,我能隱約感覺到,自己已經觸摸到了傳奇的門檻,可惜仔細尋找,偏又一無所獲。"


    "魔力濃度提高?怎麽我——"阿萊格裏喃喃重複道,恰恰相反,他的進境日益緩慢,甚至有倒退的趨勢。


    "你體內的狀況,我也略有所知,"哈吉似乎有了幾分醉意,直接打斷了他,開門見山道,"不過無妨,我已經拜托比拉諾奧了,這次與你同行,他應該就會出手幫你解決隱患。"


    "多謝...大師。"阿萊格裏一愣,趕忙恭敬的施禮。他知道自身的問題,很難瞞過哈吉這樣的大魔法師,但沒想到,對方不僅沒有揭穿,反而出手相助,那真是偌大的恩情了。


    "我自小就被先王收養,無妻無子,孑然一身,從來隻關心兩件事,一是王命,一是魔法,"哈吉酒意上湧,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既然王上信任你,況且你現在也是斯諾頓的一員,我如此做,便是應該的。"


    "不論如何,前輩之恩,在下沒齒難忘。"阿萊格裏注視著這位眉眼銳利的老魔法師,依舊堅持道。


    "既然如此,那就替帝國守好''躡光者之路'';吧,"哈吉笑笑,站起身來,"有人找你,我也要回去冥想了。"


    ******


    來者,是庫德蘭老將軍。


    作為帝國軍務總長,他是今天閱兵式的前線總指揮,負責一應兵馬調動。從清晨一直忙到現在,方才得以抽身。


    "多謝,"哈吉剛剛離開,軍裝筆挺的庫德蘭就屏退侍者,致謝道,"我知達維德絕非良婿,又不能違逆王命,幸得你出手,方才免於左右為難。"


    "老將軍言重了,"阿萊格裏忙上前扶住他,"我與費妮小姐本是舊交,些許小事,不足掛齒。"


    "舊交?難道,你們真的..."庫德蘭微感愕然,半信半疑的望了阿萊格裏一眼。王上主動撤回婚約,他自是樂意之至,可欣喜之餘,老將軍總覺得,這件事太過巧合,很多地方都顯得蹊蹺。當然,問起來的時候,費妮自是一力否認,但這孩子一向麵皮薄,口是心非也說不定。


    "費妮小姐,心中另有所屬。"阿萊格裏連連搖頭,立即否認道,事情已經夠複雜了,他可不想再纏夾不清。


    "總而言之,你定要小心。"庫德蘭使了個眼色,囑咐道。廣場的左側,騰出了一大片空地,那頭紅龍正蹲在那裏,大口撕咬著整隻的活牛。達維德洋洋得意的立在一旁,把玩著手中的三寸玉笛,正炫耀的說著什麽。


    "我省的。"阿萊格裏歎了口氣,情緒有些消沉。


    "還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庫德蘭老將軍靠近他,低聲道。


    "老將軍但請吩咐。"對於這位軍方大員,阿萊格裏還是不敢輕忽的。


    "費妮在諾曼,也呆的膩了,再這樣下去,非得憋出病來不可,"庫德蘭的話裏,總好像若有所指,"我聽說南方景物,別有一番風味,不如你回返之際,攜她同行,順便散散心如何?"


    "啊?"阿萊格裏嚇了一跳,腦中急轉,思索著推辭的借口,"費妮小姐...應該並不願離開諾曼吧。"


    "這個麽..."老將軍凝視著他,緩緩道,"本來就是費妮,央求我來問你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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