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行出隧道的時候,正值日落,金黃餘暉遍灑大地,山脊上樹木的剪影,就像是一列盡忠職守的哨兵。


    自迪奧斯以下,河穀中大多數高層人員,早已等候多時。阿萊格裏走下馬車,呼吸了一口熟悉的空氣,笑著迎上前去。隻有在這裏,他才能感到真正的安心,也隻有這時候,他才恍然意識到,其實在內心深處,自己並不願意,將赫爾修斯河穀拱手交出。


    "回來了?"迪奧斯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走,晚宴已經準備好了,給你接風洗塵。"


    "稍等,容我為你們介紹一下,"阿萊格裏側身,將比拉諾奧讓出來,"這位是''喚星者'';比拉諾奧大師,未來一段時間內,他將會為躡光者之路,布置一個保護法陣,所有人都必須協助他的工作。"


    諸人一驚,齊齊露出恭敬的神色,向比拉諾奧施禮致意。在赫爾修斯河穀,魔法師本就頗受敬重,更何況,這還是一位屹立在傳奇境界的強者。


    "大師,這位是迪奧斯,這是布魯克..."阿萊格裏挨個為其介紹道。如此一圈下來,隻有奧妮莎,柏姬,和伊爾洛三人未到。前兩者還算有情可原,但以半精靈的性格,怎麽會缺席這種場合?他心中納悶,隨口問了一句,


    "伊爾洛呢,又出任務去了?"


    "他...在那邊。"布魯克努了努嘴,阿萊格裏轉頭看過去,卻發現半精靈遊俠正低著頭,躲在人群的角落裏,一副心緒不佳的模樣。


    "你又做怎麽壞事了?怎麽連頭都不敢露?"阿萊格裏排開人群,一把將他扯過來,調笑道。以兩人之間的關係,開幾個玩笑根本無傷大雅,不過今天的伊爾洛卻有些反常,他隻是悶悶的"嗯"了一聲,依舊垂頭喪氣,情緒消沉。


    見後麵的馬車已經趕了上來,人多眼雜,阿萊格裏也沒法刨根問底。他先讓布魯克,去安排一下比拉諾奧的住處,又命人帶疲憊不堪的車隊成員去進餐休息,然後才扯著伊爾洛,往最豪華的那輛馬車走去。


    "幹嘛?"伊爾洛終於抬起頭,低聲問道。原本風流瀟灑的半精靈,這幾天飽受折磨,也沒了收拾自己的興致,臉頰削瘦,胡子拉碴,就像是老了好幾歲。


    "見見你的老朋友。"阿萊格裏走在前麵,並沒有回頭看他。


    "誰?"伊爾洛愕然。


    "一會你就知道了。"阿萊格裏賣了個關子。與此同時,斷後的達爾尼昂也策馬趕到,他與老管家低語了幾句,便翻身下了坐騎,快步往這邊走來。


    "咦?"在看到伊爾洛的一刹那,達爾尼昂不由一愣。他剛想開口詢問,後麵的馬車上,突然傳來少女嬌柔的聲音,"伊爾洛...先生?"


    馬夫掀開車簾,仆從安放腳墊,費妮在侍女的攙扶下,優雅的走下馬車。少女微微欠身施禮,旋即一眨不眨的注視著身前的半精靈遊俠,帶著點羞怯,帶著點愛慕,更多的卻是解脫。


    "我,終於見到你了..."費妮心中五味雜陳,眼角微微濕潤。對於循規蹈矩的貴族少女來說,有些時候,一個微不足道的選擇,都需要鼓起莫大的勇氣。


    伊爾洛抬起頭來,仔細打量了她一番,大惑不解,


    "你是...哪位?"


    ******


    廳內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阿萊格裏曾經無數次在這裏吃飯進餐,現在卻感到如坐針氈。


    左邊是一臉無辜的半精靈遊俠,右邊是泫然欲泣的貴族少女,阿萊格裏被夾在中間,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更別提還有個拉著臉的老管家,在一旁虎視眈眈。


    "到底是怎麽回事?"他靠近伊爾洛,耳語道。


    "我把...柏姬,給弄丟了..."伊爾洛沮喪的歎了口氣,將在迷霧沼澤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訴說了一遍。


    阿萊格裏的神色越來越凝重,聽完整個故事之後,他甚至下意識的確認道,"你沒騙我?"


    伊爾洛攤開雙手,意思很清楚,他根本沒有騙人的必要。


    "晚宴之後,你叫上迪奧斯,去我那裏一趟。"阿萊格裏思忖片刻,苦惱的搖了搖頭。柏姬是一個好姑娘,單純而又獨立,縱使是再枯燥的任務,她也會毫無怨言的接受。作為最早跟隨自己的同伴之一,柏姬與其率領的野蠻人小隊,是悲傷傭兵團絕對的精銳戰力,也是赫爾修斯河穀最忠誠的守衛。


    所以於公於私,阿萊格裏都無法坐視不理。


    "好。"伊爾洛站起來,略帶點歉意的衝費妮行了一禮,隨後便轉身離去。他現在,可沒有參加宴會的心情。


    "不好意思,"阿萊格裏低歎一聲,向少女解釋道,"在上一次任務中,與伊爾洛同行的河穀成員,被敵人擄去,至今生死不明,他心中苦悶,若有唐突之處,還望小姐多加諒解。"


    "果然重情重義..."費妮黯淡的雙眸,重又亮了起來,輕聲自語道。


    "呃...阿多斯,你和費妮小姐說會話,我去催促一下,宴會怎麽還不開始。"盲目的感情,讓阿萊格裏無言以對,恰好達爾尼昂從旁邊經過,他趕忙將其拉了過來,自己則隨便尋了個由頭,抽身離開。


    宴會廳的另一邊,幾位高階魔法師,正滿臉崇拜的圍著比拉諾奧,請教修行中的疑難。阿萊格裏目光一轉,總算發現了安德烈的身影,他徑直走過去,路上不斷有舊相識,與其打著招呼,他則一一點頭回禮。


    "大人,有事?"見其神色匆匆,安德烈訝異的問道。


    "不是說,晚宴已經準備好了麽,怎麽還不開始?"阿萊格裏駐足,詢問自己的首席執政官。


    "這個,我也不知道...河穀的內政,現在是由殿下負責。"安德烈聳了聳肩。他口中的"殿下",自然是指前任安藍大公,奧妮莎。


    "吩咐開席,"阿萊格裏轉念一想,補充道,"另外,你讓她也來參加宴會好了。"


    "大人,要去你自己去,"安德烈可是個人精,他隨手一指,調頭就溜,聲音遙遙傳來,"殿下就在後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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