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半弦,夜闌人靜。


    阿芙拉走到窗邊,掀開簾子的一角,小心翼翼的朝外望了一眼。院落裏空無一人,仆從們都回房睡了,她放下心來,重新將厚重的窗簾合攏,不留一絲縫隙。


    一個正規的魔法實驗室,是不會留有窗戶的。不過眼下這個房間,隻是阿芙拉用自己的書房改造而來,所以也沒法過多苛求。她轉身,拴上門閂,然後熄滅了室內的附魔燈盞,以防微弱的魔法波動,影響了實驗結果。


    硬木製作的操作台上,隻餘下一座金屬燭台可供照明,隨著她的靠近,昏黃燭光微微顫抖,於是牆壁上女孩的投影,也隨之扭曲起來,就像是獰笑的陰靈。


    阿芙拉駐足站定,調整心緒,翻開了黑色封麵的大書。


    "墓穴苔,鬼蝠糞便,月見草..."她一邊嘀咕著,一邊將材料,分門別類的放置好。它們早已經過了初步處理,大多都呈粉末狀。阿芙拉拿過白銅天平,稱出精確的分量,然後依照書中的記載,將其一份份放入石臼中,研磨混合。


    調配完畢之後,女孩又從櫥櫃中,取出一瓶灰黑色的液體,一串串細密的氣泡,不斷從瓶底泛上來,劈啪爆開,使得水晶瓶中,充滿了淺淡的霧氣。


    阿芙拉掩住鼻子,拔掉瓶塞,將大半瓶液體倒入石臼中。她手持秘銀短棒,快速攪拌,一股黑煙升騰而起,旋即嫋嫋消散。


    "成了。"少女興奮的捏了捏拳頭,其它材料搜集起來並不難,但這瓶"屍魂水",可是她軟磨硬泡了好久,才從文特羅夫那裏得到的,若是浪費掉,那麽一切的苦心,就都付諸東流了。


    時間寶貴,阿芙拉迅速清空桌麵,鋪設出一座兩尺方圓的小祭台。隨後,她緊握獸毛筆,蘸足調製好的墨水,在三層台麵上,勾畫出一道道曲折的魔法回路。這些詭異的圖案,她早已臨摹過無數遍,堪稱熟極而流,所以很快,一套死靈法陣就繪製完畢,隻在祭台頂層中間,留出了一小片空白。


    確認所有步驟毫無疏漏,小姑娘打開旁邊的木盒,從中取出一塊古舊泛黃的骸骨。這是她今天下午,準備去迎接老師的時候,在洗玉河畔發現的。好奇的阿芙拉,順手施放了一個"窺靈術",竟然發現骸骨中,有陰靈活動的痕跡,不由喜出望外。


    在死靈魔法中,她最感興趣的,就是"通靈之術",卻苦於找不到實驗的對象。如今有了機會,阿芙拉再也按捺不住,她在宴會廳晃了一圈,與阿萊格裏打個招呼,便悄悄溜回房間,進行通靈儀式的準備工作。


    "最後一步了..."她珍而重之的將骸骨,擺在祭台中間,然後咬咬牙,用拆信刀割開了自己的中指。


    鮮豔的血珠沁出來,微光閃爍,居然有魔法的波動蕩漾不休。阿芙拉吃痛,眉頭緊皺,卻還是毅然決然的伸出手,按在祭台之上。


    低沉的吟唱聲中,血與墨混合在一起,散發出暗紅色的光澤。這是一篇冗長的咒文,足足有上千字之多,要保證一字不差,小姑娘絕對下了很大功夫。


    "...棲居於此的靈魂,跌宕流離的苦痛,吾名阿芙拉,死魂操縱者,以血為誓,賜汝新生!"


    吟唱結束,一點暗紅色的光芒,由其指尖滲出,從上往下,經過了所有的魔法回路,直抵祭台頂層。


    整個通靈法陣,被瞬間激活,暗紅光芒化為一隻猙獰的血手,探入骸骨之中,五指成爪,試圖將內裏的陰靈揪出。


    ******


    一陣陰風吹過,阿芙拉耳畔,響起隱約的號哭。


    不過小姑娘臉上,卻沒有絲毫畏懼,她凝視著顫動的祭台,眸中滿是希冀。


    她希望這個儀式能成功,她希望驗證通靈之術的可行性,她希望能再次見到,自己長埋地下的母親,縱使那親切的笑容,早已化為皚皚白骨。


    化死為生,正是文特羅夫無意中的一句話,觸動了阿芙拉的心扉,讓這個天賦卓絕的小姑娘,同意跟隨其學習死靈法術。而且與以往不同,她收起了玩鬧之心,主動請教鑽研。加上赫爾修斯與阿萊格裏為其打下的堅實基礎,進境一日千裏,讓身為邪神的文特羅夫,都不由嘖嘖稱讚。


    驟然,陰風止息,鬼哭聲也消隱無蹤,祭台重歸寂靜,什麽都沒有發生。


    通靈儀式的成功率,並不是百分百,但在步驟無誤的情況下,總歸會有所反應。縱使沒能將陰靈抓出來,也能搜尋到一些殘存的記憶碎片,證明靈魂的存在。


    阿芙拉一愣,希望變成了沮喪。她畢竟還是個孩子,眼見自己的努力化為泡影,心中難受,小嘴一癟,差點哭出聲來。


    "誰...在召喚我?"恰在此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祭台上的骸骨,片片碎裂,一道虛無的影子,憑空浮現,在那裏飄來蕩去。


    "呃...是,是我,吾名...阿芙拉,死魂操控者。"在死靈法術中,唱名是一個必不可少的環節,畢竟死靈法師召喚的,大多是桀驁不馴的惡靈,與它們打交道的時候,在聲勢上先發奪人非常重要。但阿芙拉,畢竟隻是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她雖然為自己起了個很威風的名號,可第一次見到陰靈,難免有些害怕,連聲音都微微顫抖起來。


    "阿芙拉主人,羅德?斯坦利,聽候您的調遣。"那道影子在空中扭了一下,算是鞠躬致意。通靈儀式,本身就是一個魔法契約,除非雙方實力差距懸殊,否則被召喚出來的陰靈,並不會忤逆召喚者的意願。


    "我,我就叫你羅德好了,"見對方還算好說話,戰戰兢兢的阿芙拉,膽子逐漸壯了起來,她先是為召喚物改了個名,隨即略顯緊張的問道,"羅德,你...還保留著生前的記憶嗎?"


    漫長的思考之後,影子終於開口,"當然,阿芙拉主人,我還記得。"


    "那就好..."小姑娘長出了一口氣,小手拍拍胸口,臉上笑容綻放,嬌俏而可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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