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興曆三年十一月,大陸棋局,戰至中盤。


    斯諾頓南征軍四處布局,聲勢浩大,卻被因涅迪爾連下數子,吃掉了一條大龍。


    納奇尼王徐圖反擊,一枚枚棋子,開始挪到它們該去的位置。而在那更高的天空中,幾雙眼睛注視著這場棋局的對弈者們,就像是在看著自己的棋子。


    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但這一年的最後三個月,大陸局勢卻來回搖擺,驚天動地的轉折發生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令人瞠目結舌。


    但在那天地變局的夾縫中,每一個人的喜怒哀樂,還是在頑強的生長,也或許,那看似細微之極的感情,本就是這變局的一部分。


    經過七八天的奔波之後,阿萊格裏已經進入了安藍公國,不,應該說是博列洛公爵領境內。不知為何,距離赫爾修斯河穀越近,他心中的思念之情越是濃烈。


    許久不見的伊爾洛,布魯克,小矮人,賽麗爾,阿芙拉...以及,奧妮莎。


    尤其是後者。


    愛情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有時候需要一見傾心,有時候需要日久生情,前者如茶,沸水衝泡,後者如酒,越濃越醇。


    阿萊格裏對奧妮莎的印象,起初並不好,若非赫爾修斯老師堅持,他根本不會選擇與其合作。一切的轉變,似乎始於河穀初建時,兩人在草丘上的那番談話。自那之後,阿萊格裏對她的了解逐漸深入,印象也逐漸改觀。而表麵堅強,內心淒苦的安藍女大公,也隻有麵對他時,才會偶爾顯露出一抹無助。


    沒有什麽,比這樣的女孩,更容易引起人們心底的憐惜了。


    名義上的君臣,實質上的朋友,兩人一路走來,關係越來越親密,但也僅此而已,在目光所及的未來,都沒有更進一步的可能。然而,隨著斯諾頓試圖染指安藍,奧妮莎破釜沉舟奮起反擊,博列洛莊園夜戰,傳奇刀客,炎魔之王,輪番登場...


    最終,阿萊格裏從生死線上將奧妮莎拉了回來。可寄人籬下,絕非安藍女大公所能忍受,但天地雖大,她又能去往何處呢?


    譬如飄萍,無根可依。


    其實在內心深處,阿萊格裏已經接受了她。這個飽經磨難的少女,性格溫婉又堅韌,容貌清麗且秀美,更將河穀打理得井井有條,贏得了眾人的交口稱讚。


    若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兩人朝夕相處,感情日益升溫,隻差一口說破。直到阿萊格裏出征前夕,他們才算約定終身,不過匆匆而別,並未品嚐到愛情的甜蜜滋味。


    因此,阿萊格裏心中的思戀,也就不難解釋了。


    ******


    "統領,想什麽呢?"見他怔忪出神,達爾尼昂笑著問道。


    "你還是喊我老師吧,"阿萊格裏迅速恢複常態,隨口吩咐道,"那樣順耳一點。"


    他們一行五十餘騎,正經過一段山穀,兩側高崖聳立,僅餘天光一線。


    "那麽老師,你剛才色眯眯的想什麽呢?"達爾尼昂換了個稱呼,不依不撓的追問道。


    "咱們還有多久,能抵達河穀?"阿萊格裏顧左右而言他。


    "老師,你害羞了?"達爾尼昂嘿嘿一笑,欣賞著他的窘態。這位冷漠如寒冰的殺手,如今已然融化為一池春水,但在某些時候,阿萊格裏還是希望他能少說兩句。


    他正欲辯駁,頭頂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達爾尼昂雙耳微動,高聲喝道,"落石,閃避!"與此同時,他躍離馬背,推著阿萊格裏翻滾幾圈,縮進了山崖底部的凹槽裏。


    幸虧他提醒的早,加上隨行的騎士個個身手高明,隻是一息之間,就紛紛藏好身形。隨後,一陣落石如雨,砸在他們原先所處的位置上,戰馬連連慘嘶,有的傷重不支,翻身倒斃。


    "土係法術,崩石雨?"聯係到那聲巨響,阿萊格裏暗自思忖,不過轉念一想,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測。首先,大陸上的土法師幾近絕跡,而另一方麵,"崩石雨"往往是一連數波,否則很難造成有效殺傷。


    "老師,快看!"恰在此時,達爾尼昂遙遙指向南方的天際。阿萊格裏抬頭仰望,在那一線天中,巨龍的身影一閃而過,龍尾還保持著翻卷的姿態,顯然是剛剛揮擊過。


    "達維德..."阿萊格裏火冒三丈,發現再無石塊落下,他站起身來,朗聲問道,"大家都沒傷著吧?"


    "統領大人,並無傷亡,"護衛隊長清點一番,向其匯報道,"隻是有幾位弟兄,不小心擦了一下,但沒有什麽大礙。"


    "嗯,讓失去馬匹的弟兄,暫且兩人一騎,到前方的城鎮再行更換。"阿萊格裏點了點頭。


    眾人依令行事,達爾尼昂張望片晌,也回身稟告道,"老師,巨龍飛走了。"


    "這廝..."阿萊格裏翻身上馬,恨得牙直癢癢。有達爾尼昂在旁保護,如此程度的落石,壓根傷不到自己,而隨行的騎兵皆披盔戴甲,最多身負輕傷。由此推斷,達維德還不敢觸怒王上,卻又偏偏來惡心他們一下,實在是可恨之極。


    "老師,這是你丟的?"旁邊,達爾尼昂目光一掃,從地上撿起一個裝飾精美的錦盒,轉身詢問道。


    "呃...是。"阿萊格裏探手取過,塞進懷裏。


    "是什麽啊?"達爾尼昂輕盈的跳上馬鞍,滿臉好奇。


    "一份小禮物而已。"阿萊格裏策馬前行,將他甩在身後。不過達爾尼昂立即趕了上來,顯然要刨根問底。


    天空之上,達維德笑的前仰後合。


    昨天,他就發現了阿萊格裏一行的行蹤,但偷襲友軍,依照軍法當斬,而調頭離去,卻委實不甘心,便一路尾隨下來。


    直到這段山穀,達維德終於找到機會,駕馭巨龍俯衝而下,以龍尾掃擊山崖頂部,製造了一次純天然的落石雨。


    想來,阿萊格裏那廝,定然狼狽不堪吧,他左顧右盼,得意洋洋。就連胯下的紅龍,也咆哮了一聲。


    "好,這次就滿足你。"見不遠處一座村落中,尚有人煙,達維德點頭答應。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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