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三。


    南方的陰雲蔓延到了赫爾修斯河穀,天氣陰冷,寒意滲骨。


    阿萊格裏在溫煦的臥房中醒來,壁爐裏的火焰猶在燃燒,床邊的椅架上,搭著一套簇新的棉服。他收回目光,心中湧出一股暖意。


    這應該是奧妮莎,為自己準備的吧?


    阿萊格裏賴了一會床,在這種見不到陽光的日子裏,溫暖的被褥總讓人戀戀不舍。直到有節奏的敲門聲傳來,不多不少正好三下,他才蹦下床來,手忙腳亂的套上法師袍。


    黑色的長袍,樣式簡潔,胸口紋繡著一朵紫紅色的火焰,今天晚些時候,他將以"馭火者"傳承人的身份,與來自"天空殿堂"的風法師圖蘭澤會晤。


    "還沒睡醒嗎?"奧妮莎在院子裏等著他,如往常一樣,少女身穿一襲淡藍色的裙衫,裙角繡著潔白的雲紋墜飾,走動間如藍天白雲,清新雅致。


    "還好..."阿萊格裏迷迷糊糊的回答。他走到廊道一側的水槽邊,掬水撲麵,冰涼的清水,讓其精神陡然一振。


    "我讓她們打些熱水——"奧妮莎話說一半,見他已經草草洗完,不由無奈的搖了搖頭。她回身,取過一塊幹毛巾,貼心的遞到對方手邊。阿萊格裏幾下擦去臉上的水痕,傻乎乎的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少女狐疑的打量著他。


    "沒什麽,"阿萊格裏擺了擺手,招呼道,"走,去吃早餐了。"


    兩人相攜走出小院,想抵達河穀中部的宴會廳,他們需要先往西走一段路,然後再向南拐。從這個位置可以看到,在洗玉河與紫羅蘭新塔之間,一座城堡的地基,已然初具雛形。


    規模龐大的城堡,還未建成就有了名字。它被命名為"紫羅蘭城堡",將作為阿萊格裏的領主府邸。在未來的規劃中,紫羅蘭新塔與河畔的水閣,都會被囊括進去,成為這片建築群的一部分。


    為了保證自己的第一座城堡順利建成,阿萊格裏甚至專程寫信,向伊芙蘿拉借了一批精靈匠師。當然,到時候如何協調他們與矮人工匠之間的關係,必然又是一樁麻煩事。可沒辦法,矮人們的石工技術一流,但作品的外觀卻一向為人們所詬病。長期的半穴居生活,讓他們癡迷於內部空間的利用,卻忽略了設計的美感同樣重要。


    "城堡建成,尚需多久?"阿萊格裏伸手一指,隨口問道。聽說阿萊格裏借調精靈匠師一事後,矮人們的工作熱情空前高漲,他們似乎想在精靈抵達之前,確定整座城堡的基調,讓那群高傲的尖耳朵無從下手。


    "我派卡爾德拉前來監督,執行最嚴苛的質量標準,"奧妮莎做了個苦臉,"否則的話,矮人們全力開動,三、四個月就能順利竣工了。"


    阿萊格裏大致掃了一眼,果然發現卡爾德拉正率領麾下戰士,在土石堆間穿行。他們分成小隊,嚴格把控工程質量,希望以此拖慢施工進度。然而矮人工匠個個手藝精熟,再加上主要作物的收獲季已經結束,河穀有大量空餘勞動力可供驅遣,導致工程進度一點都沒落下。


    "隻要質量過關,由他們去便是,"阿萊格裏笑笑,解釋道,"最多一個月,我借來的精靈匠師就會抵達河穀,縱使矮人們星夜趕工,充其量能建好城堡底層,還留有足夠的改造餘地...況且有他們的刺激,精靈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你好壞啊。"奧妮莎笑著,輕輕捶了他一下。


    "嘿嘿。"阿萊格裏一把抓住她的手,厚著臉皮壞笑,任是怎麽都不鬆開。少女掙脫不開,氣哼哼的轉身就走,後邊還牽著一隻大魔法師。


    ******


    綠河穀,安芬城。


    駐守安藍公國的第八軍團,以及駐守流金商道的第十軍團,都將統帥部設在了此地。


    原因無他,執掌軍團的兩位將軍,都是六十多歲的老人了,自然是哪裏舒服就呆在哪裏。對於他們來說,繼續晉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還不如多尋思一下,如何才能安度晚年。


    比如現在,他們正坐在"月桂樹"酒館的雅間裏,享用著精致的菜肴,以及從從南方運來的葡萄美酒。


    上百名軍中高手,以酒館為中心撒開了一張保護網,店裏的客人,盡數被驅趕離開。以兩位將軍的權勢,恐怕連此地的主人博列洛公爵,也不敢隨便相擾。


    畢竟,刀劍才是權力最可靠的保障。


    "咱們的好日子,還有多久呢?"紫紅麵膛的孔特拉將軍,恨恨的將黃金杯摔在紅木桌上。他接掌第八軍團的時間並不長,但由於調任時將原來的老弟兄盡數帶來,所以很快就控製了整個軍團。


    在他周圍,除了第十軍團的軍團長威爾金森之外,還有其他幾位老將軍,都是諸如軍團參謀長或者副軍團長之類的軍中高層,也是他們真正的心腹親信。這群老資曆的共同特點,是身為軍方將領,卻與貴族陣營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就在不久之前,納奇尼王將他們盡數調離前線,名義上是體恤他們年事已高,但實際上卻是為了讓年青軍官上位,以盡可能消除貴族勢力的影響。


    從另一方麵講,這也使他們與軍功無緣,再沒可能更進一步。而老將軍們更為擔心的,則是未來自己的處境,僅僅是鎮守後方的話,他們勉強還可以接受。但如果納奇尼王不滿足,要徹底清除老將們在軍中的勢力呢?


    "王上是不會滿足的,"花白短須的威爾金森,如此說道,"據說他組建了一個名為''鐵獅子會'';的秘密社團,全都是出身中下層的青年英才,早晚有一天,他們會完全取代咱們的位置。"


    "那還有什麽好說的,幹吧!"一名黑須虯結的老將軍,憤然起身,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總好過坐以待斃!"


    "你們也是這麽想的嗎?"孔特拉掃視眾人,沉聲問道。


    靜默了片刻,在座的老將軍們,一個接一個的點下了頭。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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