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刃相交,錚然激鳴。


    隻是十數個回合之後,納奇尼王就不得不承認,這個可愛的小女孩,確實是平生罕見的勁敵。很難想象,她那細嫩的胳膊中,為何能爆發出如此強橫的力量,而其修習的武技,也完美契合了她的性格,英勇無畏,大開大闔。


    由於飛馬坐騎的存在,英靈戰士能夠選擇更恰當的戰鬥方略,以充分發揮其居高臨下的優勢,和小範圍內迅速轉移的能力。


    其中,沙利耶更傾向於前者,她頻繁的拉升飛馬,然後從高空中俯衝而下,火焰繚繞的長劍劈砍,縱使同樣以勇力著稱的納奇尼王,也被壓迫的步步後退。


    相較之下,加百利要聰明的多。他駕馭飛馬,忽左忽右,白色長劍主攻,灑下一道道聖白劍氣,水晶刺劍則隱於無形,不僅肉眼難以捕捉,甚至連殺氣都收斂起來,如一縷致命的微風,隨時可能貫穿敵人的心髒。


    卡特羅曼長刀虛握,任是多少劍氣襲來,也不過隨手一刀,便將其消弭無形。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傳奇武者,他一副遊刃有餘的姿態,顯然其實力,尚在附體孩童的加百利之上。


    可恰在此時,空中又傳來飛馬的拍翼聲。西普銳斯抵達此地,目光一掃,便了解了大致情況,沙利耶與對手勢均力敵,加百利卻略顯不支,敵方的刀客還在試探,再過片刻,應該就會發起淩厲的反擊。


    "加百利,拖住他。"西普銳斯稍一思忖,高聲喝令道,與此同時,他策動飛馬,直衝向納奇尼王,打算相助沙利耶,盡快拿下此人,再回頭對付卡特羅曼。


    "我不需要你幫!"小女孩不滿的翻了個白眼,什麽意思嘛,這種行為,明顯就是在質疑自己的實力。


    "專心應戰!"對她的脾性了如指掌,西普銳斯隻是笑著提醒了一句,隨即長劍出鞘,飛馬盤旋,自側後方攻向納奇尼王。


    碎雪飛揚,長發流金,納奇尼王清喝一聲,瞬息之間,連續斬出四劍,四道血紅劍氣,懸浮在他身周,隨著他向前猛撲,劍氣也激射而出,刺向半空中的沙利耶。


    飛馬一個輕盈的滑翔,向旁邊避開。女孩扭動腰肢,大劍斜斜劈下,連人帶馬劃過一道半弧,劍刃撕裂空氣,發出尖利的鳴嘯。


    劍勢如奔雷,納奇尼王不得不閃身躲避,等他重整旗鼓,準備發起反擊的時候,沙利耶早已策馬升空,在十數丈外盤旋,恰好超出了他的攻擊距離。


    這便是戰鬥的不公平之處,飛馬騎士可以靈活的閃避,從各個方向突襲敵人。若是見勢不妙,又可升上高空,令敵方武者望空興歎,幾乎立於不敗之地。


    見她故技重施,納奇尼王冷然一笑,高高躍起,待到勢頭用盡,即將下墜之際,他腳踏劍氣,再次借力上升,如是者三,已然淩空截住了沙利耶,同時將西普銳斯遠遠拋在身後。


    "當心!"西普銳斯大喊一聲,立即開啟傳奇領域,往那個方向追去。


    在之前的戰鬥中,納奇尼王從未顯示過,他能攻擊到這個高度,讓沙利耶形成了錯誤的判斷。猝不及防之下,小女孩驚呼一聲,似乎有些手足無措,但她的眸子深處,卻毫無慌亂之色,白嫩的小手,也緊緊握住了寬闊的大劍。


    下一刻,納奇尼王踏足最後一道劍氣,手中的烏都爾斯?泣血之刃,真的沁出一抹血色,濃鬱粘稠,同時散發出一股鐵血氣息,如同沙場百戰,磨礪而出。


    "殺!"他口中吐出一個字,戰神古劍轟然斬落,紛揚的雪片,被激蕩的勁風撕碎,在空中扯出了長長的尾痕。


    ******


    在聊了半個上午,喝了三壺茶,又蹭了一頓飯之後,達爾尼昂實在賴不下去了。


    "老師,我該回去了。"他放下白瓷茶杯,摸著鼓脹的膀胱,終於做出了告辭離去的決定。


    "嗯。"阿萊格裏隨口應道,並沒有放下手裏的書籍。


    "對了,紫羅蘭之塔,怎麽沒在運轉?"臨行之前,達爾尼昂若無其事的問了一句。


    "不是還在施工嗎?"阿萊格裏抬起頭來,納悶的問道。


    "下雪天,沒法施工吧,"達爾尼昂伸手指向窗外,天色陰沉,"而且這場雪,應該還會持續幾天。"


    "也是,有空我會去激活魔法塔的。"阿萊格裏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不如現在就去?"達爾尼昂趁熱打鐵道。


    "等會,待我看完這一章。"阿萊格裏又翻了一頁,這本古代魔法師的手記,還是蠻有意思的,其中有很多對於巨龍習性的描寫。


    "那老師您,千萬別忘了。"奧妮莎依舊守在一邊,達爾尼昂不願多說,提醒了一句,便披上鬥篷,走出了房間。


    風雪撲麵而來,他仰起臉來,望著陰鬱的雲層,總覺得有什麽東西,正在其中蠕動。


    ******


    阿萊格裏並沒有忘記,方才所說的話。


    將介紹巨龍繁衍方式的章節讀完之後,他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然後問道,"我要去紫羅蘭之塔一趟,你要一起來嗎?"


    "那就一起吧。"奧妮莎想了想,笑著答道。她取來避雪鬥篷,親自為阿萊格裏係上,兩人相攜著走出院落,向洗玉河畔行去。


    行人稀少,車馬也不多,山脊上一道雪線,蜿蜒起伏,蒼翠鬆柏,與落葉喬木夾雜在一起,別有一番疏落景致。


    "咱們,去那邊看看吧。"快要走到紫羅蘭之塔的時候,奧妮莎突然提議道。她指向水流緩緩的洗玉河,那邊的景色格外清麗。


    "好。"阿萊格裏點頭同意,反正高塔就在河畔,耽誤一小會工夫,也不至於造成什麽惡果。


    兩人沿著河岸漫步,一邊賞玩雪景,一邊隨口談笑。談些陳年舊事,或者談談河穀裏有意思的人,以至於今年的年景,明年的展望,未來的規劃,很多很多,充實到要溢出來,像是怎麽說都說不完。


    大多數時候,阿萊格裏都是旁聽者,聽著奧妮莎,喋喋不休的說下去。他聽得很入神,但卻不知道,少女心中是何等複雜的滋味。


    奧妮莎不願意停下,因為當她停下的一刹那,巨浪就會洶湧撲來,將她拖入現實的漩渦。


    ******


    烈焰,升騰而起。


    純白色,冷漠又熾熱。


    就在納奇尼王長劍斬落的同時,沙利耶脆聲高呼,光明聖火熊熊燃燒,將她連人帶馬包裹在其中。


    隨後,翻卷的火頭,幻化為種種兵刃的形狀,有十字光劍,有審判之錘,有光明長槍,亦有滌罪連枷,它們如狂風般旋轉起來,在空中形成了一道聖光洪流。


    紅發的小女孩,緊握雙手大劍,裹挾著飛旋的神聖兵器,威風凜凜的迎向了納奇尼王。


    與西普銳斯不同,沙利耶並沒有傳奇領域,但她是"英靈軍團"中,武技最為高明的首席騎士。


    雙手大劍橫掃,十字光劍斜掠,審判之錘砸落,光明長槍突刺,在這一刻,紅發小女孩火力全開,諸多兵器相互配合,攻勢連綿不絕。


    在六大騎士中,沙利耶最擅長的正是近戰肉搏,所以她才引誘納奇尼王近身,然後一舉奠定勝局。


    "這家夥..."自後方掩殺而來的西普銳斯,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擺明就是不想讓他插手,方才如此倉促的展開了決戰。


    西普銳斯遲疑片刻,維持著傳奇領域,懸浮在空中戰場的側下方,若是納奇尼王落敗,他便能封堵其退路,若是沙利耶不敵,那麽他也可以迅速支援,保護同袍的安全。


    就在他思索之際,上空驟然傳來一聲巨響。奔湧的聖光洪流,與淩厲的血腥劈斬,重重撞擊在了一起。


    納奇尼王的全力一劍,瞬間斬斷了光劍光錘,長槍連枷,與沙利耶的長劍相交。反震力道是如此之大,以至於兩人都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然而沙利耶座下是飛馬,納奇尼王腳下卻是虛空,眼看他就要跌落下去,遠處飛來一道血色虹光,他腳尖一點,重又躍起,再次斬向反應不及的紅發女孩。


    另一邊的戰場上,望著雙手空空的卡特羅曼,加百利有種被侮辱的感覺。正是在其眼皮底下,對方擲出長刀,援助納奇尼王,而他卻毫無反應。


    "莫要輕敵啊,人類。"一直笑吟吟的男孩,麵色為之一肅,他將聖白長劍豎在胸前,輕聲吟誦幾句,旋即雙手一展。半空中,出現了三名一模一樣的飛馬騎士,皆是手持雙劍,白皙清秀,分頭圍攻而來。


    "輕敵的是你,英靈。"卡特羅曼冷哼一聲,屈膝蓄力,旋即一躍而起,幾乎是在瞬息之間,就出現在了其中一人之前,立掌為刀,虛劈在空氣中。


    無形的波動擴散開來,那名飛馬騎士吭都沒吭一聲,就被震為一片光影碎屑,融入了周圍的落雪。


    "我在這裏。"另外一位加百利開口了,他輕輕招手,飛馬騎士再次凝聚成形。話音未落,一道迅疾的身影就飛掠而至,掌間刀氣如虹,將他的腦袋一切而下。


    "我在這裏呢。"加百利再次開口,這次出現在了對麵。


    不過卡特羅曼,沒有立即出手,他飄落於地,雙手負後,眉頭微微蹙起。眾所周知,"飲血妖刀"卡特羅曼,乃是從戰場中殺出來的傳奇武者,擁有至為敏銳的戰鬥直覺。可是現在,他卻沒法分辨出,哪一個是加百利的真身,哪一些隻是幌子。


    "輪到我們了,人類,"半空中的加百利同時開口說話,聲音越來越激昂,"全體列陣,衝鋒!"


    三個加百利展開雙手,他們身後,一道道身影憑空閃現。終於,近百名飛馬騎士在空中列陣,劍氣森森,直抵雲霄。


    "這是加百利的傳奇領域,''一人之軍'';啊..."西普銳斯低聲說道,他本以為三位首席騎士聯袂出動,足以在人間界暢通無阻,沒想到,敵方居然也能湊出勢均力敵的傳奇強者來。


    加百利被迫開啟了傳奇領域,而沙利耶的情況更為不妙,得卡特羅曼之助,納奇尼王再次縱身劈斬,小女孩尚未緩過勁來,隻能苦苦支撐,轉圜的空間越來越狹小。


    "沙利耶,我來助你!"西普銳斯高喝一聲,策馬疾衝,傳奇領域延展開來,將激戰中的兩人納入其中。


    納奇尼王就感覺渾身一沉,如同深陷泥潭。而對麵的沙利耶,則趁此機會,撤身退出戰圈。不過小女孩,沒有絲毫道謝的意思,反倒低聲咕噥了一句,"真是討厭。"


    她最討厭,進入西普銳斯的"秩序聖殿"了。


    "傳奇領域?"納奇尼王立於虛空之中,阻力也是浮力,他隻需暗運氣勁,即可懸浮在空中,不會墜下。


    "''英靈軍團'';大統領,西普銳斯。"男孩停在他對麵,沉聲說道。


    "斯諾頓帝國,國王,納奇尼。"金發的年輕人,也自我介紹道。他手中的戰神古劍上,不斷有鮮血沁出。


    隨著長劍的揮動,血滴拋灑,納奇尼王身周,暈出一抹淺淡的血色,西普銳斯甚至能感覺到,那片血光正在侵蝕自己的領域。


    "神兵?"男孩訝異的望了古劍一眼,同樣拔出了自己的佩劍。


    "大統領,我去幫加百利了。"沙利耶退出"秩序聖殿"的範圍,遙遙告知道。


    "為何不幫我?"西普銳斯隨口一問。


    "他比較沒有騎士精神一點。"女孩用了一個比較拗口的表達方式。


    "多謝你的誇獎,沙利耶,"西普銳斯莞爾一笑,向對麵的納奇尼躬身施禮道,"請出手吧,北蠻之王。"


    "所謂的騎士精神,就是背後偷襲嗎?"納奇尼王冷笑一聲,出言諷刺道。他所說的,是西普銳斯剛剛抵達之際,與沙利耶前後夾擊自己一事。


    "對於邪惡之徒,不需要講究騎士精神。"西普銳斯淡然回答。


    "那麽對於偽善之輩,也不需要騎士精神。"納奇尼王反唇相譏,隨著他一招手,比拉諾奧站起身來,高聲吟咒。


    這終究是一場,三對三的戰鬥。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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