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暫的休息之後,比拉諾奧重新投入了戰場。


    作為一名傳奇法師,他體內已經形成了少量魔力結晶,能夠大大提高法力的凝聚速度,雖然不可能完全恢複巔峰實力,卻也足以決定勝利的歸屬。


    被西普銳斯發現之後,比拉諾奧本以為自己就算不敵,也可從容離去。但沒想到,那名附體在男孩身上的飛馬騎士,居然精通追蹤循跡之法,他不斷以星弦瞬移,但怎麽也甩不掉對方。


    被不依不撓的追了大半夜,任是比拉諾奧涵養有素,也不禁心中憋火。他肅然起身,高聲吟咒,一道道清燦的星光,自天空中垂下,如琴弦一般,均勻的排布在他身前。


    老魔法師以手撥弦,點點星光激射而出,同時攻向了敵方三人。隻是沙粒般大小的一點,在接觸到的瞬間,卻爆發出了驚人的破壞力,這是"連環星爆"的另外一種形式,也是比拉諾奧的精修法術之一。


    "讓我來對付他!"沙利耶脆聲喊道,調轉馬頭,徑直往這邊衝來。為了抵禦"連環星爆",她身周繚繞的熾白烈焰,幻化為一麵麵方形光盾,緊密相連,嚴絲合縫。


    就在這短短幾個呼吸之間,比拉諾奧已經施放出了數百點星光,空中,地麵,一連串轟隆隆的爆響,隨後炸開了數百個光團。


    然而,收效甚微。


    沙利耶有光盾護體,西普銳斯展開了"秩序聖殿",隻有加百利的"一人之軍",並非防禦性的傳奇領域,因而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幹擾。少數分身被星爆波及,瞬間化為散碎的光屑,不過"一人之軍"的特質,本就是完美的鏡像複製,加百利無聲一笑,揮手召喚出更多的分身,上百名飛馬騎士在空中列隊,劍鋒直指卡特羅曼。


    "來吧。"卡特羅曼深吸了一口氣,掌緣蒙上了一層血色氣勁。他縱身疾掠,在軍陣中來回衝殺,斬出的半月形刀氣,如蝴蝶般繞其身周翩翩起舞,久久不曾散去。


    卡特羅曼消滅一個,加百利再召喚一個,場中的騎士數量,竟然從沒減少過。這些分身的戰鬥力算不上多高,但也足以媲美中階戰士,加上他們殺之不絕,若是放在戰場上,絕對能以一當十,輕鬆擊潰數千人的軍隊。


    這便是"一人之軍"的含義,智慧騎士加百利,從來都不喜歡一對一。


    而與其相比,秩序騎士西普銳斯的地位更高,實力也更為強勁。在"秩序聖殿"之內,敵人的戰鬥力會被全麵削弱,而他自己,則會得到極大的加強。


    "領域,秩序!"男孩平舉十字劍,威嚴的喝道。他的傳奇領域,發出淡白色的光澤,凝結為方正的實體。


    戰神古劍的鐵血氣息,被盡數驅除,納奇尼王就感覺,自己像是一隻落入了樹脂中的飛蟲,一舉一動滯澀無比。


    不愧是"英靈軍團"的大統領,人間界絕無如此強者。納奇尼王終於明白過來,為何比拉諾奧會那麽狼狽,甚至不得不落荒而逃。


    他不甘就此受縛,"聖血狂戰"氣勁完全激發,精氣如狼煙般直衝天際,以至於將"秩序聖殿",都衝出了一道缺口。


    "莫要掙紮了,凡人。"西普銳斯麵色淡漠,他注視著納奇尼王,右手猛然握緊。領域範圍內,聖光如巨浪般湧起,從各個方向擠壓而來。


    納奇尼王胸口一悶,知道再等下去,必然被對方製住。他不再猶豫,雙手緊握長劍,一寸一寸的舉起,在抵達眉心的時候,獅子王仰天長嘯,身周血氣勃發。隨著淒厲的鳴嘯,戰神古劍自上而下,劃過一道完美的半圓,旋即如月刃般斬出,將整個"秩序聖殿",均勻的剖為兩半。


    西普銳斯雙眉一挑,居然有凡人,能夠破開自己的傳奇領域?


    "真是幼稚,"見納奇尼王神情振奮,手持長劍踏空而來,意欲將其斬落馬下,男孩哼了一聲,右拳叩在胸前,輕輕垂下頭去,從口中吐出了一個詞,


    "領域,天威!"


    西普銳斯身後,一道道聖光如翎羽般探出,他端坐在飛馬上,就像是一隻驕傲的白孔雀。


    在"天威"一詞落下的瞬間,磅礴巨力轟然降下,砸在納奇尼王的頭頂,將他重重的砸向了地麵。


    同樣身為傳奇武者的納奇尼王,居然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在他的感受中,那股力量,似乎代表著諸天神明,與其對抗,就是與整個世界對抗。


    "王上!"卡特羅曼目光一掃,麵有急色。他不願再與對方糾纏,雙手高高上揚,身周的血色刀氣,旋轉如龍卷,正是"猩紅風暴"。


    不過這一次,血腥龍卷的範圍,要比之前大上好幾倍。飛馬騎士闖入其中,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交錯的利刃撕成碎片。


    接近七十位飛馬騎士被瞬間擊殺,雖然加百利還在勉力維持"一人之軍",但短時間內卻無法恢複舊觀。


    卡特羅曼殺出一條血路,掠向納奇尼王落地的所在。他身後,是裹挾著聖光洪流的沙利耶,是如孔雀開屏般的西普銳斯,以及重新召喚鏡像分身的加百利。三大首席騎士,聯袂而來,欲要一舉蕩平敵寇。


    "將軍,接刀!"危急時刻,納奇尼王強撐著站起身來,將飲血長刀拋還給卡特羅曼,他自己則手持長劍,向比拉諾奧靠攏,同時吩咐道,"大師,準備法術。"


    因為沙利耶的牽製,比拉諾奧一直無法順暢的施法,但若是有了卡特羅曼與納奇尼王的保護,他就可以從容不迫的吟唱法術,讓敵人見識一下傳奇法師的真正力量。


    兩位傳奇武者在前,一位傳奇法師在後,正是最為經典的戰鬥陣型,而他們的人員配置,也堪稱豪華至極。不過在英靈騎士們看來,這卻不值一哂,他們催發聖力,浩然威壓從天而降,以至於這片區域內的飛雪,都畏懼的向一旁避開。


    決戰的時刻,終於來臨了。


    ******


    聖城蘭肯。


    托德站在北城樓上,一邊監督著城外的清理工作,一邊望著那道通天的水晶階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身側,是一名神情肅穆的女孩,約莫十三四歲,身材頎長,黑發披肩,不算特別漂亮,但落落大方,靜如止水,與飛揚跳脫的沙利耶截然不同。


    "法瑞爾大人,"托德皺眉苦思了半天,還是主動搭話道,"三位大人,怎麽還沒回來?"


    "該回來的時候,自然會回來。"公正騎士法瑞爾,平靜的答道。她的嗓音端莊平和,透出一股令人信服的魅力。


    不過她的回答,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托德頓了頓,繼續問道,"那麽這道天國階梯,還能維持多久呢?"


    "不會很久。"法瑞爾思忖片刻,沉聲答道。


    "不會很久是多久..."又困又乏的托德主教,小聲嘟囔道。與留守蘭肯的首席騎士們,相處了大半天後,他已經基本了解了對方的性情,比如眼前這位公正騎士,一定要確保每句話的真實性,所以在很多時候,都顯得模棱兩可。


    "現...在。"突然,法瑞爾再次開口,語氣中,罕見的出現了一絲情緒波動。


    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托德也不由張開了嘴巴。那道貫穿天地的聖光之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再變淡,直至化歸虛無。


    而那盤旋直上的水晶階梯,也開始分崩離析,一塊塊剝落下來,卻在半空中就消散無蹤。


    "這,這可...怎麽辦?大主教還沒回來呢?"托德瞠目結舌,半晌之後,方才結結巴巴的問道。他隻是個貪圖安樂的小人物,可不想將如今的教廷扛在肩上。


    "我也不知,還是等大統領他們,回來再議吧。"法瑞爾搖了搖頭,她是真的不知道,為何白塔掌控者讓"英靈軍團"降臨世間,自己卻留在了"光明天國"呢。


    ******


    蒼白之主,當然不希望留在這個鬼地方。


    諸神國度與人間界的時間尺度是不同的,所以他也不清楚,己方與"喪鍾",究竟鬥了多久。


    遍體鱗傷的老者,依舊屹立在神殿中央,手持青銅長戈,與西爾維斯死戰不休。隨著時間的推移,結為同盟的兩大邪神,決定輪流作戰,以盡可能的保存體力。


    而"喪鍾",已經有些氣喘籲籲了,他痛恨這個地方,這座他曾經夢寐已久的"蒼穹神殿",這無上的權力之所,如今成為了殘酷的角鬥場。


    被除去了盔甲,卸下了兵器,赤身裸體的肉搏,以拚出最終的勝者。


    "在''死亡'';與''絕望'';兩個職司中,你比較喜歡哪一個?"蒼白之主隨口問道,以語言消磨敵人的意誌,向來是他的拿手絕技。


    "都喜歡。"激戰之中,西爾維斯淡淡的回了一句。


    "那麽到時候,你先挑好了。"蒼白之主休整完畢,起身向前,準備接替他的位置。


    聞聽此言,"喪鍾"冷哼一聲,下意識的加緊了手中的攻勢。鏽跡斑斑的青銅長戈,卷起激蕩的勁風,但蒼白之主卻輕而易舉的將其接下,西爾維斯則閃身掠過,又在"喪鍾"背上,增添了一道狹長的傷口。


    這一次,黑紅色的精血沁出來,隻有寥寥數滴,但老者的臉色卻為之一變,主動向神殿的角落裏退去。


    那裏更不適合長戈的施展,但至少不會腹背受敵。


    "放棄逃跑的打算了嗎?"蒼白之主哈哈一笑,揮舞白骨刺劍,步步向前逼近。退守角落,確實能更好的防禦,但卻沒法再向門口迂回。


    "盡情笑吧,蒼白,"老者背靠石牆,聲音沙啞,"終有一天,你會為此付出代價。"


    "非常期待。"蒼白之主腳下快速移動,身隨步轉,連續刺出七劍。其中兩劍,分別刺中了"喪鍾"的大腿與手臂,又是幾滴精血滲出。


    照這個速度下去,距離邪神"喪鍾"的敗亡,已經為時不遠了。


    ******


    "之前,我倒是小瞧了你,看來在人間界,傳奇法師確有不凡之處。"注視著身前的"星之穹頂",西普銳斯如此稱讚道。


    無形無質的星弦,垂落在天地之間,如一根根青藤,其上懸掛著數以萬計的璀璨星辰。比拉諾奧不言不動,雙手置於胸前,一小團星光旋轉不休,將他的魔力擴散開去。


    沙利耶不斷闖入領域之內,但眼前一花,就出現在了"星之穹頂"的另外一側,無論她怎麽嚐試,都難以接近其中的敵人。


    "我來試試。"罔顧小女孩不滿的眼神,加百利上前一步,上百名飛馬騎士,分頭進入"星之穹頂",結果一陣爆鳴,盡皆化為齏粉。


    "這是領域的對衝,由於我的''一人之軍'';,力量太過分散,所以無法成功突入,"加百利眉頭微皺,轉頭說道,"大統領,隻有你的''秩序聖殿'';,比之高出一個層次,可以穩穩的壓製對方..."


    "嗯。"西普銳斯點了點頭,剛想親自出馬,卻忽然愣了一愣,隨即轉頭回望蘭肯方向。


    消散的聖光之柱,支離破碎的天國階梯,以及另外一幕,令人驚愕的景象。


    位居其下的托德與法瑞爾,看不到雲端之上的情形,但從這個位置,卻能望見"光明天國"的大致輪廓,那片雄偉的宮殿群,正在坍塌傾覆,自上而下,自內而外,從聖光穹頂,直至真銀拱門。


    "這...怎麽可能?"智慧騎士加百利,難以置信的說道。縱使神主已經多年不見,但"光明天國"卻始終矗立雲端,並且成為了世間信徒的信仰支柱。


    而它的傾塌,又意味著什麽呢?


    "英靈,且來一戰!"恰在此時,納奇尼王再次站起身來,中氣十足的叫嚷道。"聖血狂戰"氣勁,本就以超強的耐力和恢複力而著稱,斯諾頓開國君王,"黃金獅子"畢烈,甚至創下過連續鏖戰三天兩夜的紀錄。


    西普銳斯瞥了他一眼,沉吟片刻,搖了搖頭,"北蠻之王,下次再見,必取汝命。"


    "你是要抱頭鼠竄嗎?那可有違騎士精神。"納奇尼王朗聲笑道,他體內氣勁流轉,神采奕奕,再無受傷的跡象。


    "事有輕重緩急,吾等先行撤退。"西普銳斯不搭理他,徑自下令道。沙利耶鼻尖皺起,遲疑了一小會,還是撥轉馬頭,跟隨兩位同袍,向正南方的蘭肯飛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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