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是衝殺而上,季塵與葉心婉攻向青衣男子,一者攻麵門,一者攻身側。而林龍鳳和劍十三則是殺向了另一人,爭鬥瞬起。


    “叮”季塵長劍被那人屈指彈開,葉心婉的攻勢也被側身躲開。兩人對視一眼,都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一波試探,隻知是深不可測。


    而十三他們,更是被其揮鞘蕩開,後退好幾步才止住身形。


    “我說了,知善而行,各位還有機會,還是自行退去吧,莫傷了自己。”聽了這話,四人都是一笑,互視一眼皆是無半分畏懼。


    “唯行而已!”季塵再度縱劍而上,其他三人也是再度衝殺。


    “也罷,今日便讓你們知難而退!”劍氣匯聚,斬於其身前,而那修士也是拔出劍來,是一柄青鋒短劍,比之長劍要短上一些,不過二尺鋒刃。可那短劍,輕輕一揮,卻讓他們劍氣潰散,消散於其身前三寸。


    季塵眉頭微皺,衝至他身側,長劍斜劈,斬向他肩頭。青袍男子青鋒回轉,擋在肩頭,季塵長劍虛晃無形,劃向其胸前,劍光百轉,似龍非風。


    青衣男子似是也沒想到季塵劍式這般厲害,眉目微挑,撤劍回防。“叮”一聲脆音,那男子卻是麵色稍變,愕然的看著季塵。


    “你得劍了?!”他此時竟是被擊退半步,雖有大意之嫌,可境界擺在那。入念的修為,且來自大族,本就比之尋常修士強上一分,可此刻竟被一位武修一重,修道一重的稚子擊退,當真是驚世駭俗。


    “得不得劍,又與你何幹?”季塵持劍矗立,他早已不是那個。毫無自保之力的吳下阿蒙,隻能向往著修行者的世界。


    而如今,他境界是低了些,可一身劍技也算拿的出手不是。


    聽他承認,青衣男子麵上本來算平靜的臉色,也是多了幾分淩厲,若是季塵天賦一般,攔了也就攔了。哪怕後續有些事端,隻要不傷其性命,自己家族便可全然擋下。


    最多少占了點理,可這世道,不就是實力決定的嗎?少占點便少占點,算不得大事。


    可此番攔下的,竟是一名得劍天驕,先不提他身後勢力,便是劍庭,今後知道了怕也是難以處理,除非...今日便將這四人斬殺!


    想至此處,淩厲化為殺意,手中短劍也是緊握了幾分。


    然而,就在這時,與他同來的另一名也發出一聲驚呼。“你也得劍了!”


    聽得此聲,他連忙轉頭,便見劍十三與林龍鳳被擊,飛退出去,可他同伴袖口,竟是也劃開一道口子。


    兩人四目相對,皆是看見了雙方眼中驚駭,隨即卻又都是雙眼露出殺意。點了點頭,像是心思達成了一致。


    劍十三此刻實力,其實要比之季塵還要強上一些。畢竟都是得劍,哪怕季塵劍境高上一些。可武、道兩境的差距也是難以彌補。


    至於這兩名修士心中所想,季塵大體有數,不過就是見他與十三驚才豔豔,起了殺意。不過,若是此關都過不去,那去京城有什麽意義?


    不論是幫輕舞擺脫宿命,還是保護沁墨,若無實力,那便全然都是一紙空談。


    見青衣男子此刻主動殺來,他哈哈一笑,也是主動欺身而上。


    兵刃相接,脆音不斷,季塵主攻,葉心婉則是側翼迂回。不過哪怕這般,也還是節節敗退。季塵的每一劍都會被他輕鬆接下。可他的短劍劃來,季塵卻是要用十二分力氣才能勉強接下。看那男子揮灑之間自有寫意,應是還有餘力。


    初時季塵還關注一下劍十三那邊戰局,可一寸短一寸險,算是讓季塵深有體會。那青鋒看似稍短,失了先機,可在那男子手中卻是猶如青蛇,變幻莫測。


    不過也幸虧他有的隻是劍招劍式,終歸是差了意境。靈動之餘,少了生氣、神韻。不然若是也得了劍,怕季塵實難糾纏至今。


    不過由此也是可以看出,得劍不易。悟性、機緣、努力都需齊活,像季塵這般,全靠悟性頂上來的這世間著實不多。


    半刻之後,四人重聚,麵上都是汗珠倒墜,呼吸急促,有些難以為繼。他們也就是靠著全力之下,才勉強抵禦,不然兩名入念修士又不是紙糊的。


    而反觀那兩人,此刻雖氣息也是有些凜亂,不過卻是留有餘力,殺心愈盛。


    如此年紀便走這等實力,若是為友自是欣喜,可此刻卻是已經為敵,當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於是趁著四人都是緩力,襲殺而來。


    此刻四人,見那二人殺來,都是對視一眼,皆看見了對方眼中決絕。他們終究還是有些高估了自己,老一輩還是有些手段的,可旁人都是欺負到了頭上,焉有不戰之理?他們...無懼!


    季塵與林龍鳳合力擋下那青衣男子一劍,皆是倒飛出去,口中噴出鮮血。可那男子在季塵剛一落地之時,又是欺身而來,季塵無奈,立劍身前。


    “叮”長劍脫手而出,與季塵一同倒飛出去。


    “噗”鮮血噴灑在身旁長劍上。而另一邊葉心婉與劍十三也好不了多少,都是口中溢血,半跪在地。


    “我早便說過,此刻退去,還有機會,可你們非要這般,那便休怪我等了。”那青衣男子,此刻不見了儒意,殺氣凜然。


    “嗬,這話倒是說的冠冕堂皇,咳咳...你們不還是在為自家晚輩清掃前路嗎?估計你家晚輩也是無能之輩!難成大器!”季塵毫不留情的出言嘲諷道,這青衣男子明顯是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


    那人卻是毫不在意,在那頗為自得的笑,此刻卸下偽裝,卻是比之那陰冷男子還要惡心!


    “背後實力,也是實力的一種,怎麽用不得?”他持著短劍緩緩走來。


    “那你又是歸屬那方勢力?”


    “嗬嗬,怎麽,怕我等身後勢力你惹不起?不過確實,我等身後勢力滅了你等不過彈指!”季塵這話倒不是想搬出身後勢力來保全性命,隻是想嚇一下他而已。


    “你覺得,我會相信嗎?若是真有勢力又怎會沒有長輩護持?”那男子嘴上不信,可麵上卻頗有幾分遲疑。


    “那你怎麽知道,我們就沒有長輩護持了?說不定此刻就在一旁,隻是你沒發現罷了。”他腳步一頓,麵上有些狐疑,季塵口中所說還是有些可信的。他這般實力必然是有名師教導,隻是不知究竟跟沒跟來。


    不過他旋即一笑,若是跟來,這番情形恐怕早已現身,哪裏還等到現在。於是他眸光一厲,便要斬殺這名妖孽。


    而季塵跟他說這麽多,也隻不過是在拖延時間而已,拖到緩過氣來。


    在青鋒刺向季塵心口之時,季塵終於還是掀開了自己的底牌,背上裹住的黑劍已經持在手中。


    於虛空一劃,道息所化劍氣飆射而出,直射其胸膛。而那青衣男子,卻是未曾想到會是這般,他留了心神在周圍,防的是他的師長,卻未能想到季塵竟有這般手段,隻來的急收劍擋在胸前。


    劍氣撞在他胸膛之上,血液飛射而出,後退不知多少步才止住了身形,可沒等站穩,卻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胸前青衣炸裂,一道血痕刻在其上,竟是已可以看見白骨。


    不過好在他驚慌之下,還是用元氣護住了心脈,雖是重傷,可還不算垂死。


    季塵暗道可惜,偷襲還算成功,不過黑劍受損,道息弱了些。況且他也沒敢多動用,不然經脈再度受損,可不是小事。所以沒能殺掉他,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自己經脈還是是受到了衝擊,已經有了些許破裂的痕跡,喉間也有些猩紅之物,強壓了下來。這也是他一直不曾動用黑劍的原因,他還是太弱,黑劍的道息他還難以承受。


    而林龍鳳他們三人,此刻卻是有些目瞪口呆,愕然愣住。他們實在是沒想到,季塵還有這等底牌。不過,接下來又是輪到了季塵和林龍鳳有些呆住。


    就在季塵還在猶豫,要不要再給那陰冷男子也來一劍,創造逃生機會的時候,劍十三卻已經率先出手。


    隻見他不知用了什麽手段,此刻長劍白光四起,浩蕩的氣勢自其上散發出來。


    “嘩”白光自劍上隨十三的劍氣,飛射向那陰冷男子。


    那男子在感受到一股威脅時,便已微微回神。不過劍十三挑的時機確實不錯,恰是其被季塵所攝時,那怕有了些防備,可也是和那人一樣,隻能來得及以劍護在胸前。


    “轟”白光也是撞在其胸前,幾乎是相同的場景再次上演。


    “你你...噗...”又是一口鮮血。


    不過劍十三也如季塵一般,似乎也是付出了不少的代價,此刻麵容有些蒼白,兩人此時相視一笑,一起的盡在不言中。


    “可以啊,你倆還有這種手段?”


    “可以個屁!走!”季塵沒好氣的喊了一句。


    “啊?”沒等林龍鳳多說什麽,季塵便拉著他飛躍而出,白鹿也是跟上。


    他與十三兩人都動用了手段,可隻能是讓其重傷,戰力還是有的,所以此刻不走更待何時?


    繼續戰鬥下去,隻會是兩敗俱傷的局麵。


    而那邊,劍十三也是拉住葉心婉,向另一方向奔逃。


    那兩位修士,此刻已是緩了口氣,用元氣封住了穴位,止住了血。見幾人要逃,麵露獰色追了上去。不過終究還是受到了傷勢的影響,速度不快。


    “哈哈哈,今日各自散去,他日京城一聚,切勿缺席!”季塵經此一戰,一直如那春風不皺的湖麵的心,也被激起了幾分豪意,高聲向劍十三所逃方向喊道。


    “好!”一道聲音遙遙傳來,還是那般惜字如金。不過季塵卻是知道,他已是鄭重答應下來。


    季塵和林龍鳳於林間奔跑,追過來的青衣男子則是一直緊跟身後。


    “季塵,怎麽樣?”林龍鳳見他麵色有些蒼白,不由得問道。


    “小傷,無礙。”季塵擺了擺手。


    林龍鳳此刻,看著季塵略顯蒼白,已經想過來了。知道是用出手段,也是付出了不少的代價,所以問了一下季塵的狀況。


    聽到季塵回答他也鬆了口氣,隨即不由問道。


    “後麵那老不死的還在追呢,怎麽辦?”季塵則是自信一笑,山間叢林一直都是他的主場,甩開這人自是不難。可他卻是眼中寒芒一閃,怎麽可以如此輕易便放過他。


    “你我分開,他的目標是我,肯定會跟著我走。”季塵看著林龍鳳,輕聲說道。


    “不行,我走了你怎麽辦?”林龍鳳則是一口回絕,雖是相識不久,可也經過不少事端,已是結下了深厚的情誼。


    季塵心裏微微感動,不過還是開口。“我經常行走在林間,比你熟的很,你我一起反而拖累了我。”


    “這...”林龍鳳一時有些猶豫,不過看見季塵堅決的目光,隻能點頭同意。


    “那好,我便在前麵路上等你。”


    “若是事不可為,切記快些找我。泥人還有三分氣性,今日不讓他染了血,我就不叫林龍鳳!”


    “好。”


    兩人也是就此分開,而身後青衣男子,見兩人分開,微微一猶豫,還是向季塵奔去。


    季塵回頭見一切都是如自己所算這般,微微一笑,有些事,總是要付出代價不是嗎。


    兩人一路追逐,青衣男子則是鍥而不舍。季塵行至一處水潭,眸光一閃,隨手丟了一顆石子到潭中。


    自己則是躲到一處草叢,將泥土草屑覆在自己身上,遮掩氣息,又將呼吸放緩到極致,靜靜等待。


    一陣風聲,那青衣男子也是追到此處,卻沒了季塵蹤跡。四下望去,之見潭間漣漪未消,嘴角掛起一抹冷笑,短劍直射湖底。


    “上不得台麵的小伎倆!”然而,並沒有預想之中,季塵慌忙跳出水麵的畫麵,反而是身後草叢一道寒芒飛射而出。


    “噗”青衣男子躲閃不及,被長劍插入右胸之間。拔出長劍,季塵飛速後退,不給其一絲可乘之機,也正如季塵所料,青衣男子強忍疼痛,揮劍斬向身後。


    “你可曾想過會有這般下場?”季塵一臉冷意,嘴不留德,出言嘲諷。


    青衣男子口溢鮮血,轉身一臉猙獰的看著此刻渾身是泥的季塵,他怎麽也沒想到,像季塵這般天驕,竟如此不要臉麵,使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你妄為天驕!”季塵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掛著絲笑意,看著這之前看似溫文爾雅,實則是更加險惡的男子,笑道。


    “我也沒說自己是天驕啊,劍嘛...練著練著就這般了,不過,你還剩幾分實力?”


    “斬你足夠了!”


    “哈哈哈,斬我?之前入你體內的劍氣應當壓製不住了吧?”季塵毫不留情的點破了他此刻狀況。


    那男子眸光一縮,他被傷之時,便察覺到破體的那道劍氣有問題。猶如附骨之疽,不論他用何等方法都難以驅逐,隻是他實力高了季塵不知一籌,所以硬生生憑借實力壓製了下來。


    可這第二次重傷,卻是讓他再也壓製不住那道劍氣。此刻劍氣於經脈之中肆意橫行,一身經脈破碎了幾乎一半,若是不及時醫治,且不說實力不保,性命都要受到波及。


    而此刻也不過是色厲內荏,想要讓季塵退走。


    “你那劍氣不過爾爾,早已被我化去。”


    “是嗎?”季塵冷笑,道息所化劍氣是這般容易化去的?


    沒再多說,趁他病,要他命!


    持劍欺身而上,刺向其心腹,那男子也是沒想到季塵這般堅決,他本想拖些時間,好將那劍氣再度壓製,可誰知季塵竟連一絲機會都不給。


    “嚓”兩劍相交火光四濺,隻是現在卻是季塵壓著那男子打。


    季塵得勢不饒人,招招很辣,快劍猛攻,卻又周密,絕不給其反撲之機。一時間,在這山間密林之中,劍鳴不斷,飛鳥野獸競相奔逃。


    “噗”又是一口鮮血自其口中噴出,臉色也愈發慘白。“小友,我等本就無冤無仇,何必這般以死相殺,得饒人處且饒人,留一條路,日後好走。”


    “嗬。”


    季塵實在懶得跟他廢話,說的比唱的好聽,無冤無仇追殺他至此?!


    那男子似乎也察覺到了季塵的殺心,麵目猙獰,盯著季塵。


    “這是你逼我的!青雲劍式死生相負!”這男子一直都未曾動用其劍道所學,想來便是不願展露,怕被人認出了跟腳。甚至哪怕是之前搏命,都未曾動用,想來劍庭、朝廷等勢力,對這等扼殺天才之事,也是懲罰極重。


    而他也是極其忠心於自己的勢力,才能到此刻才動用劍式絕學。


    可季塵卻是早就有了防備,此刻其動用絕死劍招。若是接了,怎麽都像是劃不來的。


    於是,季塵在他捏起劍訣之時,便後退幾十步。


    一時間,落葉橫飛,劍氣於他周身環繞,青袍舞動,可抬頭再看季塵,卻是飛速後退,一時臉上無數表情都是展現出來,憤恨、不甘、後悔、驚愕。


    是啊,他早該想到,這人就沒有臉皮!


    “噗”元氣反噬,他為數不多的血液再次吐出一口,便倒在地上再難起身。季塵臉上有些怪異的走了過來,他也不擔心他會臨死反撲了,這血都要吐沒了,還反撲?


    “你們大家族都這樣?練劍練傻了?”


    “你你...”他手指想要抬一抬,卻是顫抖的難以抬起。其實也不怪他。他一直都是生在京城,所遇到的也都是堂堂正正的戰鬥。


    贏了便是劍道高明,輸了也是不落風骨。


    練劍,便是練了個堂堂正正,就如劍十三那般。若是遇上了這一劍,決計會以死接下,劍者相鬥比的便是君子意,哪有季塵這般,又是偷襲又是跑開的,這那是劍者該有的樣子?!


    當然,這也不能怪季塵,他自小便用盡氣力,隻為活下去。哪裏管他什麽風骨不風骨,能當飯吃?


    況且,他練劍至今,除了李老和輕舞教了他一些基本劍式之外,其餘都是自己摸索。劍的風骨可是一點都沒教,所以他也不知道啊。


    當然,哪怕他知道了,也大概不會理會。就如他知道劍是君子器,可君子也惜命不是?


    最終那青衣男子還是死了,死的口目圓瞪,那不甘都寫在臉上了,還是季塵看他可憐,用手幫他合上了雙眼。


    “唉,下輩子少練點劍吧,你看,都練傻了。”


    估計,若是泉下有知,聽見這話,那剛合上的眼都要被氣的再次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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