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塵隨著林龍鳳跑的方向找到了他,他倒是不怕季塵被那青衣斬殺,轉頭再朝他追來,沒跑多遠。


    “呼,塵哥,你沒事吧?”林龍鳳左看看右瞅瞅,轉了一圈,也沒看見季塵有沒有受傷。


    “沒事,仗著叢林之便,將他甩開了。”林龍鳳倒是沒有懷疑,不甩開難道殺了不成?


    “那就行,那就行,我就怕你甩不開他,所以我都沒敢換道,你若是實在沒辦法了,也好與我匯合一起逃命不是。”


    季塵聽他這般說辭,心裏劃過一股暖意,別看他平日裏不著調,可遇到事了,還是靠的住的。


    “行了,繼續趕路吧,估計劍十三他們問題也是不大。”季塵之所以做出這般猜測。


    一是,另一人實力要比這青衣男子,稍差上一截。再就是,劍十三也應是大勢力出身,保命手段絕對不會少,況且,他也是和那青衣男子一樣,都是從未動用過自身劍道絕學,這也說明他從未盡過全力。種種加起來,自然是不用季塵來操心了。


    “也好,到了京城再匯合吧。”林龍鳳也是不傻,季塵看的出來,他自然也是能看出一些眉目,所以此刻也是不怎麽擔心的。


    兩人繼續上路,都是期待那盛世長安。


    “塵哥,有件小事跟你說。”季塵有些奇怪,小事還跟他說啥啊。


    可回頭看了一眼林龍鳳,將他下了一跳。隻見他眼睛通紅,跟死了爹似的,麵目猙獰可怖,眼淚都是汪汪的可見,雙手還在身上亂摸。


    “你這樣子叫小事?!”


    “我錢丟了!”季塵也是無語,丟就丟了,活人能叫尿憋死不成,白了他一眼。


    “丟就丟了唄,應該是之前爭鬥落下了,放心,餓不死!”


    “不是,關鍵是,我聽說長安綺煙樓的花費,高的很,這丟的不是錢,是我的夢想!”說著就要朝季塵抱過來。


    看著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梨花帶雨的樣子,季塵連忙推開了他。


    “去死吧你!”季塵是真的沒話說了,原來他還一直都想著綺煙樓的姑娘呢。


    京城虎盤龍,居於大夏龍頭之上。匯龍氣而起,得龍運而生,人間繁華落盡,得孕長安。傳言城裏向來是燈火不熄,哪怕三,更依舊是闌珊盡意。


    次刻兩人一鹿,經幾日的路途,終是立在了這雄城之前。


    直連天際的城牆,因太過恢宏,就連那城門都是不似人間,倒像是落在凡世的南天門。


    青黑磚塊透露出的,盡是威嚴肅穆,此城便是人間闕,不落凡塵反似仙。


    雖城門眾多,光是這西城便有三座城門,可卻也架不住其極盡繁華,進出之人,還是堵滿了門前,排起了長龍。


    “塵哥,你說這京城,就是不一樣啊,這這...”林龍鳳有些說不出話來,結結巴巴不知道怎麽來形容這天下第一雄城。


    “岧嶢太華俯鹹京,天外三峰削不成。”季塵回答了他心中所想。


    “塵哥,你這肚子裏還真有墨呢?”


    “說了,我是個書生。”林龍鳳直白了他一眼,都不想搭話。書生要都像他這樣,那止戈院的還讀什麽書。


    兩人排了大半天,期間林龍鳳都是發了好幾次牢騷。不過,還不是得乖乖排隊?


    所以季塵一直都是安安靜,不然城牆上的士兵都是吃素的?還有那兩架重型車弩,管你修不修士,沒有化凡入聖,都得寒著膽子。


    臨近傍晚,才算輪到兩人,城門士兵見兩人都是持著長劍,卓爾不群,臉色稍微繃緊了些,不過還是照例問道。


    “哪裏來的?進城幹嘛?”


    “軍爺,咱這不是來參加劍庭大典呢嗎,西邊涼州來的。”林龍鳳顯然是較為擅長跟當兵的打交道,此刻堆著笑,姿態沒放多高,不過也沒丟了臉麵。


    而那士卒見他這麽上道,也是鬆了口氣。他們這份差事,最煩遇到那些個心高氣傲的修士,雖然手裏有著殺生的權利,可人家是修士,先不說他有沒有事,反正自己絕對是要先上路的。


    再加上這些天劍庭大典,天下劍修都匯聚在這京城,這更是要了老命。修士本就高傲,而這劍修更是修士裏的硬茬,要談高傲,怕是那些個自命不凡的文人墨客,都要低上一眉。


    沒辦法,秀才遇到兵,他有理說不清啊。


    所以,這士卒也是臉上掛起了笑意,麵前的可是個劍客,這般客氣對他,夠他吹上幾天的了。


    “兄弟,咱這京城不禁刀兵,可也不能一直拿在手上不是,所以...”那士卒,微微抬頭示意了一下。


    “沒事沒事,我裹起來。”


    “那這位兄弟背上這把,是長劍了?”那士卒看了一眼季塵背上包裹著的黑劍,問道。


    “是的,他家師尊給的,平時寶貝的不行,所以裹著。”士卒點了點頭,沒再要求查看,劍者的劍,旁人最好勿動,這他還是有數的。


    “那行,二位過去吧。”


    沒有大礙,兩人都是輕鬆過了城門。至於白鹿,之前在那衡關的話又說了一遍,便是沒事了。


    ......


    行在這長安街上,季塵心中有些唏噓。他向往長安,向往這人間極盡繁華之地,向往如今在這長安之中的人。快了快了,等我...


    京城街道與其他城池的不同,是在方方麵麵。路是青石黑磚鋪的,走在上頭極為平整。來往之人絡繹不絕,有的是穿著普通布衣,臉上洋溢額卻是與邊關百姓不同的喜意。


    偶有美貌姑娘路過,周圍一群男人也都是道貌岸然的學著君子做派,頭都不回一下。隻是細看之下,卻見那眼都要斜的歪了。


    而那些貌美女子也是不氣惱,反而放慢了步子,樂得如此,臉上也是掛著喜意。女為悅己者容,倒是不錯,不像其他地方女子。總是行色匆匆,長安的魅力由此倒是可以見得。


    又有商販走卒,行在人群之中,吆喝之聲老遠便可以聽到。若有中意,便會有人停下來問一問價格,一時間,便又多了些討價之聲。


    也有身著青衫的男子。手持著長劍飄然而行。長發飄飄,傲然頡世,一臉冷酷,倒是有幾分十三的樣子,賣相當真不錯。也是常有少女,為其挪不開眸子。不過季塵卻是看見,他那嘴角微微勾起,想來也是心中得意。


    有富商坐於茶樓,高談闊論,指點江山。可細聽之下卻又淨是些銅臭,偶爾來兩句附庸文雅的句子,也是生硬的很。


    行人、商旅、走卒、劍客,好一幅繁華水墨,長安...有趣的很啊,季塵嘴角上揚。


    隻是...輕舞和沁墨,同在一城,我卻不能去找你,不過...很快了,很快了!


    “塵哥,餓了沒?我可沒錢了。”季塵麵色一僵,剛升起的幾分雄心,竟是被這低俗之語滅了不少。


    “餓什麽餓,少吃一頓死不了!”其實他此刻也是有些前胸貼後背了,隻是摸了摸懷裏不剩多少的盤纏,還是決定先勒緊一下褲腰的好。


    “不行啊,這肚子不聽話啊,你聽,叫的比我都響。”林龍鳳苦著臉,挺了挺肚子,不說,是挺響。


    “那就忍著,先去實現發財大計,不然,咱倆估計得餓死在這京城。”林龍鳳撇了撇嘴,算是聽明白了,感情是季塵也窮的叮當響。


    “塵哥,你不會出門都不帶盤纏的吧?”


    “我輩修士,怎可貪戀那些惡濁之物!”季塵一臉義正言辭,仿佛是不與世俗同流合汙的脫俗書生。


    “行了,塵哥,沒錢就直說。”林龍鳳白了他一眼,還扯到我輩修士身上了。


    “咳咳...這個...確實是囊中羞澀了些,不過可以掙嘛。”季塵也是有點裝不下去了。


    “怎麽掙?”


    季塵笑了笑,神秘道?“跟我來,哥帶你見識一下什麽叫文人的事。”


    “行,您隻要不帶我刷盤子就行。”


    兩人來到一處賣筆墨紙硯的店鋪前停下,季塵數了數身上剩下的銀兩,估摸著算了一下,覺得夠了,便岔步走了進去。


    “而位,您要些什麽,咱這裏筆墨紙硯都是頂好的玩意,好多大官都用咱這裏的,像什麽尚書、太史、太傅...”“行行行,可別說了,我就是來買些普通筆墨。”


    季塵可不敢再讓他繼續說下去了,不然,估計滿朝文武都得用了他家的筆墨,。除了禦用。估計他家就是頂天的。


    “好嘞,您瞧瞧要些什麽成色的?咱這裏墨可都是廖州產的上等墨,紙筆,都是泉州上等的宣紙,毫筆。”被季塵打斷這小廝依舊堆著笑,給季塵介紹起來。


    “不用多好,能寫字便好。”


    最後季塵買了一支筆,一疊紙,一塊墨,花了半兩銀子,本來林龍鳳一聽要半兩,便想要還價,不過季塵抬手攔住了他,一臉傲氣。


    “文人的事,是銀子能算的嗎?”


    “塵哥,你到底要幹嘛,不會是要寫字作畫吧?”林龍鳳有些狐疑,這賺銀子和筆墨有什麽關係。


    “怎麽?不可以?”


    林龍鳳眼神躲了躲,有些哼唧道。“這個,也不是不行。可是,這不太好賣吧?聽說賣的好的都是大家作的,你一個劍客...”


    季塵聽懂了,這是不信自己啊。不過,總歸得露一手了。“你就等著吧。”


    季塵看向那店鋪夥計,問道。“店家,可否借書桌、硯台一用?”


    “自然是可以的。”


    一般,這種筆墨店都是有試字的地方,專供來往客人,起了興致,在此寫作。當然,紙筆還是要買了才行的。


    季塵鋪開宣紙,吸了口氣,好久未曾寫字作畫了,倒是有些落下了。


    那夥計和林龍鳳,則是站在一側好奇觀望。


    夥計是奇怪這人背著兩把長劍,怎麽還是個文人不成?


    林龍鳳則是對季塵的話將信將疑,他雖一直說自己是個書生。可一路同行,一點書生的樣子都是沒有。


    而此刻季塵卻是已經提筆,握筆瞬間,他心中陡然平靜下來。


    自打離開檀鎮之後的喧囂,紛爭,都是如那春冰,溶於筆尖。自己還是喜歡讀書人的東西啊,果然,終究還是想做個與世無爭的書生。


    他想要放下心緒,可心中卻總有一絲東西,怎麽也揮不去。輕舞、沁墨的容顏於他眼前浮現,那一舞動了情,那一跳舍了命。


    他楞在那,手中之筆卻是遲遲難以落下。


    與輕舞不過同行月餘,與沁墨不過相伴幾月,可...命運已經糾纏,難償是情,難還是命。什麽書生,不做也罷!這紅塵萬般,俗世千轉,不比書生來的暢快?!


    “哈哈哈...”


    季塵猛然笑起,心中暢快,這次...他選了那臭不可聞的臭豆腐!


    手中揮毫落墨,遊若驚龍,翩若驚鴻,暢意而為,寫的不是字,是意!紅塵意!


    隻見那紙上,筆墨染了白。


    一入凡塵便是仙,白衣勝雪不世顏。


    冷暖自知得流年,離別卻已昨日天。


    輕舞漫紗是紅顏,墨香沁血入心淵。


    長安落盡是人間,紅塵杯酒醉夢邊。


    字中,早已沒了束縛,這字,飽占人間意境。道的是紅塵,入的是凡間。


    宗師!一位十七歲的宗師,就在這小小筆墨店鋪之中誕生,於這劣質宣紙之上誕生!


    季塵此刻才微微回神,嘴角掛上了一抹微笑。


    “先生,我差的便是這意嗎?”他喃喃自語。


    “怎麽,還愣著幹嘛,走啊,這一副字便夠了。”看著林龍鳳和那夥計還在張大了嘴巴,一臉呆滯的看著這字。他有些好笑的拍了拍林龍鳳的肩膀。


    “啊?不是...塵哥,我服了,你還有什麽不會的?這字就是我這個粗人,都是知道絕不一般。我那老爹不知道從哪弄了張字帖,說是大家寫的,平時寶貝的不行,連我看一眼不不行。可我看著還不如你寫的好嘞。”


    季塵笑了笑,他此刻已是宗師,不如他不是正常?


    “隻是都會一點。”


    “這位大師,可否為小店提個字?”


    那夥計此刻也回過神來,可比林龍鳳識貨的多,知道這位少年。看著麵生卻是位宗師級的人物,所以此刻躬著個身,態度恭敬的不行,幾乎哀求的厚著臉皮向季塵要一副字。


    要知道,這匯集天下才人的京城,也是不過三四位書法宗師,而且現在大多都是不理世事,萬金難求一字。


    若是可得一位宗師賜字,那他們這小店可算是名滿長安了,自己可就算是立了大功,掌櫃的還不得獎賞自己?


    然而季塵卻是笑著搖了搖頭,拉著林龍鳳轉身離去。


    “大師大師...大師...”身後傳來那夥計喊聲,可他卻沒有心思再寫一副,因為...肚子還餓著呢,弄點錢去吃飯才是正途。


    若是讓那小廝知道他的想法,絕對是要哭死。如果是可以,就是將季塵供起來,天天好吃好喝都是願意,隻求一字。


    季塵走了,準備找個地方將這字賣掉,換點銀兩,而此刻那筆墨店裏卻是依舊未熄。


    “怎麽了?怎麽了?喊個什麽勁啊?!”


    從後堂走出一位四五十歲左右的男人,正一臉不滿。隻見其身著黑色緞錦長衣,頭上戴了頂繡花小帽,想來這便是此店掌櫃的了。


    “哎呦,掌櫃的,你可算出來了,我跟你說...”


    夥計將之前的事,全數告訴了那男人。


    “什麽!你說的都是真的?!沒認錯?!”


    “哎呦,我幹這行也有個幾年了,這點眼裏勁還沒有嗎?”


    “那你怎麽不早點叫我!”那男子猛然怒道。


    聽見這話,那夥計苦著張臉,委屈道。“我叫了啊。”


    那男人也是喘著粗氣,不再理他,跑出店門四處張望,看看還能不能找到季塵。可一番找尋,卻是沒能看到早已走遠的季塵。


    回到堂裏,一副死了爹媽的樣子,癱坐下來,巴掌落在臉上,全是懊惱。


    “我怎麽就偷懶沒守著店門呢?!”巴掌印在臉上,都出了紅印了。那夥計連忙拉住他。


    “掌櫃的,掌櫃的,別打了,別打了。”可他卻是也不知道該怎麽勸,隻能是拉住他。


    忽然,他眸子一轉,連忙說道。“掌櫃的,那人可能在桌子上印了字跡!”


    那男子這才晃過神,口裏自語起來。“對,字跡,字跡...還愣著幹嘛,還不快扶我起來!”


    “啊,哦,是。”


    扶著那男子來到季塵寫字的桌前,隻見模糊間季塵字跡力透紙背,墨跡印在了桌子上。也幸虧季塵用的是劣質宣紙,而那桌子也是擦的十分幹淨,不然,哪裏萌便宜了他。


    “哈哈哈,有有,是宗師!是宗師!”


    此刻那男子像是瘋了般,大笑起來。剛想伸手去摸一下桌子,卻是連忙止住,回頭急切的對著那夥計喊道。“快拿個罩子來,把這桌子罩起來。”


    做完這些,又道。“把門關了。”


    “啊,不做生意了?”那小廝愣了愣。


    “啪”那男子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


    “做個屁!”可隨即又笑了起來。


    “嘿嘿,這次你可是有功,等發了財,少不了你一份!”


    兩人關著門在裏麵傻笑起來,路過的人聽見笑聲都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驚呼鬧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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