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開平帝以鎮國氣運,強壓宿命天師飛升之後,大齊龍脈大傷。


    可謂損人不利己。


    但已然瘋狂的開平帝,對此淡然示之,他已經全都不管不顧了。


    而正此時節,玄龍教突發異變,天下玄龍教崩催。


    成為了大齊毀滅的又一重要誘因,在本就元氣大傷的大齊龍脈之上,又給了重重一刀。


    幾乎將大齊,直接推向萬劫不複的災難之中。


    而這……


    還沒完。


    開平帝徹底瘋狂,墮入妖魔。


    以血祭天下子民之力,強行突破「帝」之一途第七境「眾生渡者」,強行得到至仙之境。


    預圖恢複國脈。


    但龍脈沒有絲毫恢複,反而因為他的血祭而已更快的速度消逝。


    開平帝施展「眾生渡者」的特殊能力,「執筆眾生」,將大齊天下眾生囊括在內,想要以天下眾生為祭,保存自身壽命、保證自身不死。


    保證自身與天同壽。


    吸收了大量血祭力量的開平帝,一度突破到了「帝」之一途的第八境,「謀術訣學」,擁有能徹底掌控大齊寸寸疆土的力量。


    在最最關鍵的時刻,曆史偉力發揮力量,翁派人士齊出,與開平帝糾纏在一起,引爆開平帝的一切瘋狂誘因,加劇了執筆眾生的效用。


    與此同時。


    晉文恕恢複記憶,明白了自己要為翁建章複仇的使命。


    想起了當年被翁建章授予的謀劃。


    給了開平帝最後一刀。


    「帝」之一途徹底崩催。


    嘭——


    天地崩催,大齊毀滅。


    短短瞬息間,淪為一片煙海。


    沉淪入虛無之中。


    這……


    就是曆史進程的最終結果。


    毀滅了。


    一切都毀滅了。


    因為開平帝的瘋狂,因為翁建章的瘋狂,兩個瘋子攪弄在一起,將整個大齊王朝推向了最為慘烈的發展方向。


    當日,肖公跟鄭懸舟做過警告,說開平帝是個瘋狂的人,隱藏著一顆瘋狂的心,是一顆隨時都有可能毀滅的定時炸彈。


    對此。


    鄭懸舟深以為然。


    可在了解了曆史的正確進程以後,鄭懸舟才算理解了到底什麽才是真正的定時炸彈。


    可以說。


    大齊王朝的毀滅。


    是開平帝的瘋狂,一手導致的。


    當他了解到,大齊即將滅亡以後,他想的是自保。


    他寧可天下人死,也不願意自己死。


    這是真正的,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


    他嫉妒,極端嫉妒天下英才。


    所以才會留下齊因血咒,令後世天賦異稟之人,全都不得好死、不得善終,暴斃於成年之日。


    可謂陰毒至極。


    一切罵人的話,一切唾棄的方法,都不足以來形容開平帝這個人。


    這就是個瘋子!


    最誇張的瘋子!


    而當一個瘋子執掌主君之位,掌控一個王朝的時候。


    帶來的結果,將是毀滅性的。


    大齊的曆史進程,恰恰說明了這一點。


    中州。


    梧陽帝京。


    玄禕看向晉文恕。


    此時的晉文恕,蹲在地上,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


    雙手死死地捂著腦袋。


    整張麵皮猙獰在一起,擠成一團,仿佛醞釀著無窮的力


    量。


    腦海中,無數的影像、記憶,猶如潮水一般湧現而出。


    「我、我,我是翁帥留下來的一顆棋子?」


    「我……我的唯一目的,是為了弑君?」


    晉文恕不敢置信,瞪大眼睛。


    原來,這才是他被翁帥要求調離北宗域,來到這巍巍宮城之內的真實原因!


    原來……


    他的身子抖如篩糠。


    身為大修譜上排名極為靠前的資深大修,晉文恕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現在這種情緒了。


    他說不出自己此刻,到底是個什麽心情。


    五味雜陳?


    還是別的什麽?


    說不清楚。


    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弑君……


    在這樣一個天地君親師的時代,出手去做這樣一件事兒,他身上會背負上萬古的罵名。


    就算開平帝是個昏君。


    就算開平帝做了太多太多的錯事兒,被千夫所指、萬人唾罵。


    但,做弑君者,背負的罵名隻會比這些所有的罵名加起來還要多、還要劇烈。


    就算……


    對於他的身後名,他都可以無所謂。


    但他從未想過,他視作父親一般的翁建章,居然會利用他做這樣的事兒,而且還騙了他這麽多年。


    把他完全蒙在了鼓裏。


    這種感覺……


    是背叛嗎?


    被最最親密的人背叛的感覺嗎?


    如果翁建章直白的告訴他,希望他來執行這個弑君的任務。


    他或許還不會有這麽劇烈的心理壓力和心潮翻湧。


    可偏偏,這整件事情,他完全蒙在鼓裏。


    隻有將他推到一個絕境,推到一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境地之中時,他才能知曉這一切,並稀裏糊塗的去做這一切……


    他有些渾噩的靠坐在地上。


    腦袋裏麵回想起的,基本上全都是翁建章的音容笑貌。


    事情……


    怎麽會發展成這樣?


    「你……你是來提醒我的?現在就是我弑君的最好時機嗎?」


    他呆了愣很久很久,久到他以為過去了一個甲子。


    這才稍稍恢複了一些狀態,抬頭詢問。


    玄禕微微搖頭,「恰恰相反,我今日來找你,就是為了告訴你,你的計劃、任務全都結束了,你不用再做這個弑君之人。」


    聽到這話。


    本應該長鬆一口氣的晉文恕,卻反而如遭雷擊,另一層心理壓力又跳了出來。


    令他的內心無比糾結。


    不知道應該作何感想。


    「所以……你,你是親君派?你認為開平帝不該殺?」


    「該殺,不過不需要你來出手,尊使自有辦法解決。」


    「那你……」


    「我今日來此,就是想告訴你,你的任務結束了,你所背負的一切都結束了,我勸你趁早離開梧陽城吧,否則容易惹來開平帝的忌憚。」


    「這……」


    「開平是因為你對那個組織(伏地校尉)和暗坊全無了解,才留你一條活命的,否則,你一個自身的翁派人士,豈能如此安然的活到今日,還當了隱修司的司主?」


    「……」


    「我才我在你這裏,提到了那個已然解散的組織,必將引來開平帝的關注,你身上的偽裝,已然不攻自破。」


    「……」


    「我的任務已經完成,晉司主,咱們有緣再會。」


    說著,玄禕準備離去。


    正當此時。


    卻聽到晉文恕十分茫然的仰頭、喟然長歎。


    滿是迷茫的詢問道:「可我……該何去何從呢?」


    半生戎馬,在北宗域效力。


    他心中最最尊敬、也最最欽佩的就是翁建章,翁建章幾乎是他人生導師一般的人物。


    他對翁建章的信任,甚至要遠超過對大齊皇庭的信任。


    可……


    毫無疑問的是,翁建章辜負了他的信任。


    翁建章在利用他。


    而且……


    遺計滅大齊,這件事兒上麵,本身就透露著瘋狂。


    翁建章做的事兒,執行的計劃,是將朝廷搞得一團糟,讓朝廷的各個部門都淪為擺設,將朝廷的信譽徹底失信於民間。


    得民心者,得天下。


    失民心者,失天下。


    而且……


    翁建章的謀劃、計策,處處透露著血腥、殘暴、殺伐,因為這個計劃,到底會有多少無辜的人受到牽連?


    徹底計劃開平帝的瘋狂內心,又會導致大齊這片國土,陷入何等境地?


    這是一種不負責任的做法。


    他心中當真不敢苟同。


    毫無疑問的是。


    翁建章死後所謀劃之事,徹底的、絲毫不留餘地的背棄了其生前的一切信仰與所作所為。


    純粹是為了一己私欲、為了泄私憤而毀天滅地。


    這讓他大失所望。


    連帶著,對那些翁派人士,對翁派的伏地校尉,也大失所望。


    而另一邊。


    他前半生所忠於的朝廷,忠於的開平帝。


    就在數月前,居然準備將整個融道宗的精銳,引入到中州,獻祭整個中州,寧肯中州十城付之一炬,就為了換一個國運加持。


    這樣的朝廷,這樣的國君,如何不讓他心寒呢?


    這一刻。


    他前半生賴以信任的一切,都在他麵前化作了夢幻泡影。


    簡直不值一提。


    他半生回首,驀然發現,一事無成。


    自己這輩子,就仿佛是個消化。


    前麵是一片蒼涼。


    背後是一片蒼涼。


    找不出半點可取之處。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升起了一種尋短見的想法。


    晉文恕本身不是一個悲觀的人,更不可能因為一些小事就揮劍自刎。


    但這件事兒,這是大事兒。


    是真正的崩潰、破防。


    他對未來充滿了迷茫,對眼前的一切都感覺到了絕望。


    他看不到光在哪裏。


    找不到希望。


    恍惚間。


    他已然淚流滿麵。


    偌大天下,居然真的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也罷……


    他正準備站起身,落寞走開。


    卻不想,剛剛就說了要離開的玄禕,居然並沒走,而是留在原地,笑眯眯的看著他。


    「怎麽?閣下還有何事兒?」


    玄禕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盯著晉文恕上下打量,突然說道:「晉司主,你認為你已然無處可去了對嗎?」


    「十修會,感興趣嗎?」


    「嗯?」晉文恕一愣,低低念叨著,「十修會……」


    梧陽城。


    京郊,鎮靈山。


    長明總舵之內。


    「一號」瞪著眼睛,望著事態發展,倒吸一口冷氣。


    「解決了……居然,真的解決了!」


    「既然晉文恕便是這亡國之因的最後一環,現在,有十修會從中作梗,將這最後一環來了個釜底抽薪,接下來隻需要將那些遊走於曆史偉力掌控之下的翁派伏地校尉全部解決,亡國之因,便基本算是解決了……」


    饒是「一號」千年來早已對萬事萬物、司空見慣,此刻也忍不住內心一陣狂跳。


    千年了!


    他等這一天,等的實在是太久太久了。


    「亡國之因內,最為關鍵的幾環……翁派伏地校尉、晉文恕、暗坊、七王、開平帝,還有……玄龍教,如今幾乎已經全在十修會的掌控之下了。」


    「眼下,十修會與玄龍教勢成水火,十修會以傾軋之勢不斷掠奪玄龍教在民間的信眾、聲明,起勢極為明顯,要不了多久……玄龍教就不會再成為威脅。」


    「那麽到時候,玄龍教的崩催毀滅,就不會在此方天下間,引來任何轟動。接下來,隻要逐步肅清暗坊背後的利益關聯,控製著開平帝與七王不要被誘導走向瘋狂與祭奠的道路。」


    「隻要撐過了開平十八年的冬日……則亡國迷局便被盤活了,我等長明官也將以全體殉葬、結束這場輪回千年的長明燃燈了……」


    形勢一片大好!


    「一號」立刻將這個消息,通傳給其他長明金燈。


    往常,就屬這些長明金燈最為坐不住。


    十修會那邊、鄭懸舟那邊,一有什麽風吹草動,他們就忍不住一通狂轟濫炸,指責他做事兒不對。


    指責他不應該放任一個外人進來,幹擾長明官的任務。


    現在,他終於揚眉吐氣一回了!


    這不得好好嘚瑟一下?


    實在不是他沉不住氣,實在是好消息來的太快了!


    他甚至都顧不上維持自己首席金燈的威嚴了。


    中州。


    仙丹城。


    每日忙碌的腳不沾地的呂一清,再度接到了來自「相生師」小姐下達的任務——協助一位十修會的女性護道使,將另一位流落在帝都的護道使帶出帝都梧陽城。


    如果是以前。


    他還真做不到。


    帝都可是開平的地盤,他根本逃脫不了,上次要不是有信仰之力的反饋加持,他也還是無法逃離開平的關注實現。


    但今時不同往日。


    士別三日,刮目相看。


    現在,他已然是「言」之一途的中境修士。


    目前境界,「言」第四境「武術家」圓滿。


    即將突破第五境「虛構幻師」。


    但境界上的飛速突破,並不是最重要的,手上掌握著的香火之力,才是關鍵。


    隻要以大量的香火之力包裹,再加上一些從曆史夾縫內得到的失傳之法,便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瞞過「帝」之一途的力量。


    將目標給轉移出來。


    為此。


    他足足忙活了十日時間。


    十日後。


    他終於見到了這兩位護道使……


    一位美豔嫵媚的美女,他多看了兩眼就不怎麽感興趣了。


    無他,見過的女人太多了。


    嚐過的也太多了。


    早就免疫了……


    現在,拯救大齊王朝,聽從領袖命令才是重中之重。


    但當他見到此行的真正目標之時……


    起初他還很淡定。


    「呦,這位兄弟長了張令人豔羨的俊臉啊……」


    「這位兄台怎麽看著有點眼熟?」


    「這位兄台,


    你……」


    「!!!!」


    「大統領?」


    他終於辨認出來了,倒不是他不認識晉文恕。


    其實在帝都的時候,他和晉文恕還挺熟的,畢竟上朝的時候、或是開平帝私下來見他的時候,總能見到晉文恕跟隨在近前。


    可乍一見麵,他腦袋裏壓根不會想到,這位很明顯是親君派的原禁軍大統領,居然也成了他的同誌?


    這可太驚訝了。


    就有一種……「我十修會眾人個個權傾朝野」的感覺。


    很自豪。


    很值得吹牛逼。


    但是……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


    別說是呂一清這邊感覺到震驚了。


    就連晉文恕,看到呂一清的時候,也覺得有些詫異。


    往常,他見到呂一清的時候,都是一副吊兒郎當、混不吝的模樣。


    可現在……再見。.jj?y.??br>


    對方居然是以十修會代行使者的身份,也就是他頂頭上司的身份,站在他麵前的。


    這感覺……


    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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