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晚,就在龍鬥正溫柔的將琉璃帶上“大人的台階”時。


    另一邊的“神代禦苑”之中,一個長相與琉璃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卻正在望著高掛半空的那輪明月,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雖然如今已是隆冬之際,可是那一輪月光卻依然皎潔如昔,沒有被彌漫在空氣中的冷風和烏雲所遮蓋。


    ......怎麽回事,總感覺心緒有些不寧,仿佛有什麽事要發生了似的。


    此時正站在這“神代禦苑”一處花園之中,眺望著滿天月光的女子,自然是這裏的主人,神代瑞惠。


    如今的瑞惠穿著一身非常簡單的白色留袖,將她那典雅的身姿襯托得猶如月下的仙女那般飄逸出塵。


    就在今天,神代瑞惠可以說是迎來了自己人生中的一次大勝。


    本來由岩崎彌之助所發起的,針對這位神代家當主的動議被全麵否決,而那位八咫烏的“金鷺”也迎來了自己的人生末路。


    在這同時,瑞惠也悄悄地將“神代家族”裏頭跟隨著義行父子的那批蛀蟲全部清理了一遍,並且將義行本人投入了精神病院,讓他在那裏安度餘生。


    至於最後的神代孝行嘛,他接下來則是要作為侵吞岩崎麗子所有財產的棋子發揮餘熱,要是能配合的話就留他一命,要是不行的話......那就隻能讓他也去精神病院跟父親團聚了。


    做完了自己的所有工作之後,眼下的局勢可以說是一片大好,甚至就連瑞惠自己都沒想到“八咫烏”會在這接二連三的打擊之下這麽快就被擊潰。


    當然,這也不能怪“八咫烏”沒用,隻能說瑞惠、琉璃、龍鬥、恭司這麽多人聯合在一起的能量太大。


    尤其是龍鬥,他和“黑手聯盟”做起事來不擇手段的風格已經讓很多人感到了真正意義上的恐懼,而在岩崎死後,人們更加對這能夠輕易暗殺“金鷺”的怪物組織感到擔憂。


    但是沒關係,接下來瑞惠要做的就是在“八咫烏”中拉攏一批,再打壓一批,趁著另外兩名“金鷺”還沒有組織好對策之前將恭司推到“金鷺”的位置上......這樣就算是大局已定了。


    直到這裏為止,瑞惠都不覺得現在的局麵有什麽問題。


    所以現在的她本應該在房間裏喝喝小酒,開開心心地上床睡覺再做個美夢的什麽的,不應該在這裏大半夜的吹著冷風。


    可是不知為何,瑞惠卻總感覺仿佛有什麽事就要發生了一樣。


    這種感覺沒有任何道理可言,也沒有證據作為支撐,但她就是會這麽認為。


    自古以來,“神代家族”的齋王們都被認為擁有強大的靈力,可以預知未來什麽的。


    雖然當過“齋王”的瑞惠知道所謂的靈力其實就是在扯淡,但是那種預知旦夕禍福的能力,她還真的多少有那麽一點。


    就像今晚,瑞惠能夠明顯感覺到空氣中彌漫著異樣的氣息,就仿佛隨時會有一柄利刃從黑暗裏刺出,取走她這個神代當主的性命似的。


    但這應該不可能吧?且不說“神代禦苑”周邊有著非常完善的防禦係統,單單是內部那數十名精心培育的“護神忍者”,就已經足夠讓全世界的暗殺者們感到絕望。


    畢竟說到暗殺這種事情,“忍者”是真正意義上的專家。


    而世代保護神代家族的“護神忍者”則是在精通暗殺的同時,也精通一切反製暗殺的手段。


    因此瑞惠在與永姬翻臉以來,其實已經遭受過無數次的刺殺,可是她卻也始終沒有被永姬派來的殺手碰到過半分寒毛。


    永姬嗎......話說,那家夥應該也差不多該攻過來了吧。


    一想到那個明明才二十多歲,可是卻已經深深陷入了無底深淵之中的女人,瑞惠每次都忍不住要微微唏噓幾聲。


    畢竟在很久之前,她也曾經跟那個小女孩一同經曆過一段難忘的時光,隻可惜......到最後兩人的宿命還是邁入了先祖的輪回裏。


    不知不覺間,瑞惠便沉浸在了往日的回憶之中,沉浸在了自己跟永姬的回憶之中。


    哪怕已經過去了十幾年的時間,瑞惠也無法忘記自己第一次見到當時還年少的永姬時所感受過的強烈震撼。


    那是一次冥冥之中的相遇,一次“金桂花”與“黑薔薇”之間不應該產生的相遇。


    那是十八年前的一個夜晚,就連琉璃都還沒有出生,而瑞惠也才剛剛卸下“齋王”的擔子,從接近二十年的軟禁中掙脫出來。


    而正當瑞惠獨自踏著清冷的夜色,來到東京郊區的一片湖畔旁的金桂樹下賞花時,她卻意外遇到了那名正獨自站在湖畔邊上的小女孩。


    偏僻無人的郊區,猶如深淵般深邃的夜色和湖畔。


    在瑞惠驚訝的目光注視下,小女孩卻正揮動著稚嫩的小手,將一隻隻漂亮的蝴蝶用木槌和釘子釘在樹上。


    “你......你這是在幹什麽?”看到樹上那上百隻被釘住羽翼,看起來即殘酷又充滿了詭異美感的場景,瑞惠不禁過去對那孩子問道。


    “抓蝴蝶,然後......玩蝴蝶。”


    麵對著瑞惠的疑問,那個看上去頂多隻有六、七歲大的小女孩微微轉過了頭,用那對清澈無比的瞳孔看向了這位忽然出現的大姐姐。


    哪怕是現在瑞惠也不得不承認,當她第一次見到永姬的時候,是真的有一種被女孩那異常的美貌和奇異的氣質吸引住了的感覺。


    那時候的永姬,還是一個粉雕玉琢,看起來十分嬌小可愛的小女孩。


    她的五官精致到讓人懷疑是精工細琢的人偶活了過來,烏黑亮麗的長發隨意披散身後,表情淡然,全然不似普通六七歲的少女模樣。


    月夜,湖畔,金桂樹下。


    銀輝遍地,湖水流響,女孩靜靜地沐浴在那層輝光中,仿佛融入了這美得如夢似幻的場景裏。


    哪怕瑞惠自己身為女人,她也不由得認為這小女孩真的是太美了,像是傳說中的湖畔精靈或者月光精靈,讓人很難想象這小家夥長大後會是多麽的傾國傾城。


    當然,傳說中的精靈,可幹不出抓這麽多蝴蝶再將它們釘在樹上的這種缺德事。


    於是乎,瑞惠也就對女孩下了最初的判斷,“一個容姿氣質無可挑剔,但是性情卻十分古怪的熊孩子”。


    但哪怕女孩做出了這種事,瑞惠對她起初也毫無偏見,畢竟有很多小孩子小時候也會做出碾死螞蟻、石子砸鳥之類的事情。


    畢竟年幼孩童的三觀還未形成,無論做出怎樣的事來,這第一口鍋都得先由父母背上,怪也隻能怪父母沒有進行正確的引導。


    想到這裏,剛剛從“天齋神宮”坐完牢出來的瑞惠便一時興起,開始跟那個小女孩在湖邊聊了起來。


    “抓蝴蝶可以,但抓完後不要把它們釘到樹上,那樣的話蝴蝶會死的,明白嗎?”


    就像一個年輕的母親在教育自己的小女兒那樣,瑞惠將她拉到樹底坐下,耐心地對其展開了引導。


    但在聽到瑞惠的話後,女孩卻疑惑地問道:“蝴蝶會死......這有什麽不對的嗎?任何生物都是會死的,你也是,我也是,所有生命都是。”


    額。被女孩這麽一回複,瑞惠也是不自覺地楞了一下。


    畢竟她可沒想到,這麽一個年輕的女孩竟然能說出如此富有哲理的話來。


    可即便如此,瑞惠還是笑道:“的確萬物生滅是天道輪回的一部分,但那是自然界的規律,不是我們應該主動去插手的事。”


    “也就是說我不能殺死蝴蝶?”小女孩眨巴了一下眼睛,再度問道:“可人們明明每天都在殺雞、殺魚、殺豬,這不是違背了自然界的規律嗎?”


    “嗯......人類並不是完全不可以取走動物的性命,但那是建立在有需要的情況下,而不是為了一時玩樂。”


    眼見這小女孩似乎比普通的同齡人要聰慧許多,瑞惠也就對她講起了關於雞鴨豬牛等養殖動物存在的含義。


    為了活命或者其他實在的需求去進行殺戮,瑞惠並不反對,她並不是那種聖母心多到溢滿而出的人,也知道人類的存活本就離不開對其他生物的索取。


    但如果不是為了活命或者其他實在的需求而去進行殺戮的話,這在瑞惠看來就是十分惡劣的情況了,是絕對不能允許的。


    將這些東西告訴了小女孩後,她先是沉寂了一下,接著卻說出了一句讓瑞惠怎麽都沒想到的話。


    “我之所以殺死蝴蝶,不是因為想要拿它們玩樂,而是如果不這麽做的話......我就感受不到活著的感覺。”


    在這茂盛的金桂樹下,小女孩看著被自己釘死在樹上的一隻隻蝴蝶,眼神中閃過了一絲強烈的惡意。


    沒錯,是惡意。


    很難想象,這麽一個年幼的小女孩會有如此明顯的惡意,這也昭示出了她與正常人類本質上的不同。


    從一開始,小女孩就不是為了活著而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她之所以降生,唯一的目的就是殺戮,殺得越多越好,越快越好,越狠越好,


    但很可惜的是,當時的瑞惠卻並未察覺到她眼神中的惡意。


    如果瑞惠看見了這一絲神情的話,說不定她接下來就會做出不一樣的決定......可惜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真是個奇怪的孩子。到了最後,瑞惠也沒說服小女孩不要再做這種事,甚至連她的身份都沒問出來,隻知道其就住在附近。


    眼瞅著夜色越來越濃,準備回家的瑞惠便跟小女孩做了約定,約好明天晚上再在這裏見麵。


    而小女孩也是點了點頭,轉身便朝著旁邊的羊腸小道處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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