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森平躺著觀察周圍,這裏空無一人,他想下床,胸口的疼痛迫使他放棄。


    他掀開被子露出健壯的上半身,胸口處被纏繞了幾個圈,疼痛也源於此處。


    用過力氣後,他放棄了下床的打算,平穩的躺著。


    時間流淌的很慢,不知過了多久,屋子外進來一個人,這是個圍著圍裙,頭上戴著一塊鏡片的男人。


    男人看著床上已經睜開了眼睛的普森,嘴裏嘰裏呱啦對外麵大聲嚷叫,新兵端著水盆衝進了屋子。


    “隊長!”他放下水盆,整個人興奮起來,一邊說話,一邊雙手比比劃劃的。


    “隊長,你可算醒了,這一覺,你睡的可不短。”


    新兵沒穿軍服,袖口挽起來,雙手濕噠噠的,比劃起手勢來,水珠到處飛。


    “我們這是在哪?”普森平躺著問,“還有,你不用比劃,我聽得懂。”


    “這個,我習慣了,語言不通沒辦法。咱們還在大樂,距離垂釣翁山幾十裏。”


    “是你把我背回來的吧?”


    “是我。”


    “其他人呢?”


    “還喘氣的,隻剩你一個了,不過我們完成了任務。”


    “書生?”


    “墜崖了,隊長,你好好休息,這邊很安全。對了,你餓不餓?我去搞點吃的。”


    “有水嗎?”


    “有。”


    新兵濕噠噠的手在衣服上隨意的擦幹,又跑到桌子上倒上一杯熱水,一點一點的給普森喂進去。


    頭上戴著鏡片的男人指著普森,用不相通的語言表達著什麽,末了,男人右臂弓起來,左手用力拍了拍二頭肌。


    新兵喂著水給翻譯:“他說你很強壯,恢複的時間比他想象的要早。”


    “他是大樂的醫生?”


    “是,人很不錯,就以大樂人對我們的仇恨程度,能夠救你,已經算是惹眾怒了。起初,我並不了解他,還拿槍指著人家的鼻子。”


    “大部隊怎麽樣了?”


    “沒消息,等你完全好了,我們就回亂石堡壘。”


    普森淡淡點頭,被扶著再度躺好,新兵還給他擦了擦嘴角的水。


    新兵和醫生熱情的聊起了天,兩個人誰也聽不懂對方的話,卻依然聊的很開心。


    又過了不久,新兵端來了食盒,裏麵盛著粥。


    普森喝過後,身體好了許多,除了臉色依舊蒼白。


    吃夠了,兩個人聊起了天,普森話前所未有的多,新兵從沒發現過,自己隊長這麽能侃,普森給新兵回憶了中槍時的心情。


    當時,他在感覺到身體不對勁的時候,第一個出來的念頭就是,完了,死了。在倒下時,時間變得很慢,他想到了自己的親人、貝拉還有兒子。


    兒子是一片模糊的,看不清樣子。


    就那一刻,他還想到了餘漣,連他自己都懵了,臨死之際怎麽就會想到這個人。


    新兵還問,餘漣是哪位,從沒聽自己隊長提起過,普森一笑置之,不願意提起那種家夥。


    期間,新兵又給普森喂了幾次水。


    “隊長,我們的武器就在床下的箱子裏,還有我們的軍服也在裏麵。為了安全,這段時間盡可能不要露麵。”新兵把水杯放下,“我去街上轉過幾次,大樂的人整天搞集會,他們的國王頂著三方的壓力拒絕表態。”


    普森搖了搖手說:“不提這種事了,我也出不去的。我們認識有段時間了,我這個隊長也不稱職,從沒了解過你的家人,你是哪裏人?”


    新兵頭一次跟自己隊長敞開心扉,他說起了自己的一些情況:“我家在王都的新建區,就是一把火燒光的那個地方,是近衛軍救出了我全家,所以我就加入了。我媽媽在裁縫鋪工作,我的爸爸現在是一名工人,為洛汗先生工作。”


    “洛汗?”普森輕蔑的一笑,“那種人心最壞了,回去後讓你爸換個工作吧。”


    “他很壞嗎?我總覺得洛汗先生是一位偉大的人,他給很多人工作的機會,還資助了重建工作,據說國王陛下也很喜歡他。”


    “得了吧,那種人心腸歹毒的很,我見過他一次,簡約那次。他在國王的慶功晚宴上表現的很低調拘謹,但是那個人眼神裏麵埋著的東西,很多很多。”


    “隊長,你心這麽細的,我從來沒發現過。”


    “以前沒想這麽多,經曆過一些事情後,我發現了很多以前忽略的東西。”


    “這一點,我倒是發現了。不過,隊長,我爸想幹什麽工作那是他的事,我也幹預不了。”


    “隨你,我隻是提個建議。”


    他們聊了很長很長時間,一直說到了太陽落山。


    等能聊的東西都說的差不多了,普森指了指床鋪下麵說道:“書生的筆記本我帶著呢,想他的話可以翻翻看,雖然我不建議這麽做。”


    新兵給普森收拾衣物時已經發現了那個日記本,他想過翻開看看的,最後這個念頭也放棄了。


    還沒等新兵回答,外麵傳來輕快的腳步聲。


    門推開後,來人行色匆匆,沒理會原本屋子裏麵的人,一路到了桌子前麵,把桌上的東西一股腦掃到了一邊。


    普森沒看見來人的臉,看體型應該是個女人。


    他疑惑的看著在桌子前解扣子的女人。


    “她是阿諾,醫生的孩子。”新兵為普森解惑,身體不由自主的靠近了床鋪,在普森耳朵小聲逼逼:“激進分子。”


    阿諾解開了扣子,把外衣裏麵的東西一件一件往外拿。


    首先是一把火藥手槍,看到這東西,普森皺起了眉頭。


    之後又是一把手槍,然後還是一把手槍,一共三把不同的手槍,從最落後的到最先進的,最後那一把一看就是太輝出品,壓彈匣的好東西。


    手槍掏完了,阿諾又取出了一把匕首放在桌子上,之後,後腰上還有一把短刀,她的靴子中,居然還藏有一柄短刃。


    普森驚呆了,這樣的女人,自己國家絕對找不著。


    他想,這下總沒什麽東西了吧?


    可,阿諾還沒停下,裝著火藥的火藥葫,盛滿子彈的子彈袋,一個接一個被放在桌子上,琳琅滿目。


    身上沒東西了,阿諾這才解下了頭巾,一頭長發順流而下。


    她背對著兩個男人,聲音冷的出奇:“傷養好了就滾吧,這裏不歡迎你們。”


    新兵又對普森悄咪咪說:“她在咱們國家待過一段時間,是她爸送她去的,想讓她學習醫術,可這女人不學無術,醫術沒學到一星半點,反倒是受到了那群民巴的影響,要自由不要壓迫。”


    阿諾將頭巾拍在桌子上:“我聽得見!”


    新兵不好意思的幹笑幾聲,很有幾分寄人籬下的感覺。


    他這樣做也實屬無奈,如果不是阿諾她爹,這女人早給他們倆舉報了。


    一群憤怒的大樂居民衝進來,後果可想而知。


    阿諾轉過身子,普森看清了這女人的模樣,用一個詞形容,英姿颯爽,一雙始終處在憤怒邊緣的眼睛,如刀鋒般銳利。


    阿諾也不在乎這邊的兩個男人,外衣脫下後,暴露在外的是緊緊貼合身材的緊身毛衣。


    她走到普森的病床前麵,一把推開新兵:“起來!”


    她彎下腰在床下翻找,新兵就直勾勾看著人家凹凸有致的身材傻笑。


    等阿諾再站起來時,她抱著用衣物包裹著的大件東西,雖然是包裹著的,但一看也能看出個大概來,那應該是一把長槍或者一把長刀。


    阿諾用這個大件戳了新賓肚子,語氣裏滿是威脅:“再看,給你眼珠子挖出來,老娘說到做到。”


    她用腳在床底下勾出來一個小的方桌,把抱著的東西放在方桌上,下一步走向了門後的櫃子。


    她一邊走一邊紮頭發,頭發一甩,用一根黑色的細繩紮出了一個馬尾。


    普森感歎:“真夠瀟灑的。”


    “是吧。”新兵傻笑著坐下,“她加入了一個本地組織,叫自由大樂人,每天不是偷偷摸摸的開會,就是到前方偵查兩軍的戰事。督促他們國王出兵最積極的,也是這些人。”


    普森點頭,繼續看下去。


    阿諾翻出了一個小瓶子和一塊布,回到方桌前後打開了那個大件,裏麵包裹的就是一把步槍。


    她熟練的拆卸槍支,熟練的上油,熟練的擦拭。


    新兵問:“能順便幫我擦擦槍不?”


    阿諾瞪了新兵一眼,組裝好槍械後,舉槍瞄準,她沒好氣的說:“你不如讓我幫你殺我們的人。”


    新兵委屈著說:“你這就不對了,我們真沒對大樂的民眾下過手,太輝才是我們的敵人。”


    阿諾放下步槍,重新用衣服包裹起來,她穿上外套,然後抱著步槍向門外走去。


    新兵一瞬間緊張起來,他問阿諾:“你這是去哪?”


    “和你無關。”


    阿諾腳步絲毫不停頓。


    新兵趕緊追了兩步再問:“你不是去殺人吧?”


    阿諾猛然轉身,一拳頭甩了過來。


    新兵也是經曆過戰場的,閃身躲過拳頭。


    阿諾一擊沒能得逞,也不氣餒,兩步出了門再把門摔上。


    新兵看向了自己躺在床上的隊長。


    普森點了點頭。


    “注意安全。”


    新兵緊跟著走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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