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嵩輕輕轉動眼前的閥門,全身便被頭頂灑下的溫暖水流包裹起來。


    充滿浴室的蒸騰水霧,也籠罩在作為浴室門的磨砂玻璃上麵,隨後水霧凝結,一顆一顆聚集成水珠,在玻璃表麵蜿蜒滑行,留下一道道水流行經的痕跡。


    周嵩伸手抹去那冷壁上的凝結,玻璃後麵少女纖巧的身影由遠及近,轉了個身,背靠在那玻璃門上,大聲地說:


    “已經追上量子號了,放心吧。”


    “哎?哎!你上哪去啊?”少女用盡全力擋住了浴室的門,沒有被裏麵的猛獸衝出來。


    “衣服都脫了,就洗洗吧,都餿了。”


    “換的衣服放這了,不太合身就湊合穿吧。我給你弄點吃的。”


    “還有,你別去招惹生氣,它還在生氣呢。”


    聲音遠去,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了玻璃的水霧後麵。


    一個肥皂泡飄過眼前,在燈光下五彩斑斕的,很是好看。


    周嵩伸出手,帶起了一點點氣流,那泡泡好像害羞了一般,啪的一下,不見了。


    ——分割線——


    一刻鍾後,白色遊艇的駕駛室內,周嵩對借衣服給自己的船長表示感謝之後,望著夜幕下那條仿佛近在咫尺的陳舊大船,問出了他真正關心的問題。


    “船長,我真的沒辦法摸上去嗎?”


    “那怎麽可能?”也許是無法忽視周嵩眼中的“為什麽不?”,船長也望向了遠處的量子號,開口解釋道:


    “遊輪是有武裝安保的,就算他們跟你說的綁匪沒有某種默契,有人強行上船他們也有權開槍。況且,如果強行貼上去,伯努利效應下,咱們的船會一頭撞在他們的側麵,量子號滿載排水量17萬噸,咱們的船70噸,誰粉身碎骨不是一目了然嗎?”


    “不能逼他們停船嗎?”周嵩嚴肅地問。


    “你還打算跳個幫嗎?玩遊戲玩昏頭了?那可是米國船,現在在公海,武力登船,你想開戰是怎麽的?”船長回頭看著周嵩,眼神中剛剛見麵時含蓄敬佩已經換成了沒有掩飾的關愛智障。


    “不過你也別著急,咱們的優勢是速度,想跟住他們跑不了。明天入港之前,我們趕到前麵去,姑爺聯絡了當地的人接應,他們入了港,就要接受港方管製,翻不起風浪。隻要截住人,問題就解決了。”


    “姑爺?”周嵩隻愣了半秒:“哦。”


    “周嵩,不要在那裏分散船長的注意力了。”還想爭辯些什麽的時候,周嵩被身後少女的聲音打斷了。


    “你直接跟趙叔叔說吧,完了下來吃點東西。”她把一個手機塞到了周嵩手裏,然後轉身下去了。


    周嵩有點懵懵地把電話湊到了耳邊:“喂?”


    “周嵩,我是趙騰飛。”電話裏的聲音不高,但是清晰幹練。


    “趙騰飛?”


    “趙神父。”


    “啊,趙神父趙神父!”周嵩握著手機微微前躬了兩下。


    ……


    “好了周嵩,你那邊的情況我了解了。”電話裏,聽完周嵩敘述的情況,趙神父沉吟了片刻,才再次開口。


    “首先,你自己,目前是被作為重大刑事案的知情人進行內部通緝,行事務必小心。然後袁月苓,她卷入的可能是遠比綁架殺人更大的陰謀,她在裏麵扮演什麽角色也不得而知。請原諒我不能說的太多,倒不是我掌握有多少秘密,而是避免猜忌。這邊已經因為猜忌而把一個很有能力的人排除在外了。”


    “哦……哦……”


    “需要找警察的話,可以直接聯絡我。”


    “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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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廳裏,鬱盼望靠在舷窗旁,盯著海浪上變幻的月影,不去看周嵩親痛仇快的吃相。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少女仿佛是自言自語。


    “如果之前不要互相折磨……


    “如果能夠互相多包容一些……


    “如果能夠在一開始就坦誠一些……


    “如果……不是那麽在乎她……”


    “儂今早哪能哎無嘎西都?”周嵩有些不滿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鬱盼望吐了吐舌頭,不再言語。


    “說起來,大羊嬢嬢和那姓肖的大叔,他們後來也過得很好啊。”


    不知從哪裏傳來了若有若無的鼾聲,少女轉回頭來,發現少年已經趴在桌子上進入了夢鄉,手裏還捏著半片麵包。


    少女歎了口氣,拿開了那半片麵包,把少年扶進一個舒適的睡姿,拿出一條毯子蓋住他全身。


    她雙手撐著自己的膝蓋,彎下腰來,看著少年好看的睫毛在抖動。


    幾分鍾後,她拿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少年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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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曆山大港,杜鵬飛在自己公司戒備森嚴的庫房裏,圍著一副灰黃色的棺槨來回踱步,看起來就像開羅動物園下午四點半的狼。


    自從在匯南教堂的地下墓室裏親見了那個奇跡,他就將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從各種渠道收買相關文物的事情上。


    當然,最主要的渠道是,資助探險家。


    雖然沒能有什麽正經的收獲,但意外地通過轉賣賺了不少。


    不過,眼前的這個東西,還是給他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


    一位穿著酒紅色職業套裝的美人推門進來,小麥色的皮膚,黑發黑眼,頗有埃及美人的風味。


    她是杜鵬飛在這邊的秘書,雖然他老爸希望他在這個崗位上任用更牢靠的人選,但杜鵬飛自信能駕馭任何女子,哪怕她是學考古的。


    “老板,陳博士已經到了。”女秘書來到杜鵬飛跟前,聲音畢恭畢敬。


    “快請。”


    ……


    “就這?”陳博士50歲上下,穿著樸素簡單,一進門沒有理睬杜鵬飛,顧自圍著庫房中間的灰黃色棺槨邊走邊看,口中念念有詞。


    “對,西撒哈拉到手的,為這個我雇的人還死了好幾個,說是有人來搶。”杜鵬飛有些恨恨地說:“而且我用超聲波探察過,裏麵是空的。”


    “這東西按說不值錢。”陳博士把目光從棺槨上移開,搖了搖頭。


    “這不是我經手的第一件東西了,行情我清楚。可偏偏這個,有人願意出高價。拍賣會上我就隨緣填了一串零,然後就被人一口價摘牌了——我想知道,它到底有什麽玄機。”


    “為什麽找我?本地應該有很多研究更深入的機構吧。”陳博士不緊不慢地說。


    “他們都隻會千篇一律地說一大堆數據,最終結論都隻有一個:‘不值錢,能賣早賣。’實話說,我信不過他們。如果真有什麽玄機,他們完全有可能都被收買了。”


    “離交割貨物還有多久?”陳博士問。


    “你別管那個,這個東西的底查不清,我不會讓它落到別人手裏。”杜鵬飛揮舞著手臂。


    女秘書端來兩杯咖啡,但是陳博士謝絕了。


    聽到杜鵬飛的言論,她躊躇了一下,還是上前一步說道:


    “這個棺槨雖然鑒定出來的年代非常久遠,但西撒哈拉地區並沒有那個年代的任何相關考古證據,加上它的來曆本來就是那些盜賊的一麵之詞,就算裏麵真的有什麽,學界也會直接判定為偽史,很難取得什麽價值。而且,拍賣交割故意違約,會導致公司和您本人的信譽蒙受不可估量的損失,我認為,隻是有人出高價拍得,就令您做出失當的決策,是很不值得的。”


    聽完秘書的陳述,杜鵬飛有些訝異地楞了一下,然後又換上了笑容:“瑟琳娜,我的秘書瑟琳娜小姐看起來沒有經過合適的訓練,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場合下,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不過,陳博士你真的應該嚐一嚐她煮的咖啡,非常香。”隨後便端起了咖啡杯。


    陳博士走了,但是並沒有打消杜鵬飛的疑慮,棺槨上無法識別的神秘文字令他難以釋懷。


    也許這些東西真的如陳博士所說,是某種封印的符咒,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麽自己在盯著看的時候,開始頭暈目眩……


    劇烈的眩暈讓杜鵬飛失去了平衡,他跌倒在地,努力地想要呼救,卻發不出聲音。


    門被推開,高跟鞋的聲音響起,不疾不徐。


    得救了……


    在杜鵬飛來得及慶幸之前,他又聽到了大量淩亂的腳步聲。


    很多人湧入了這間屋子,卻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來幫助自己。


    杜鵬飛努力地翻了個身,眼前隻有模糊的一片人影。


    他們似乎圍著那個棺槨在做些什麽,用一些設備把它吊了起來,裝在了旁邊的貨車上。


    終於,人影中的一個注意到了杜鵬飛,高跟鞋走了過來。


    高跟鞋的尖端踢進了他的小腹,但很奇怪的,感覺不到痛。


    “提醒你一下,”是瑟琳娜的聲音,但又跟平常完全不一樣:“如果你打算開除我的話,我的名字不是瑟琳娜。最後一個忠告,咖啡好喝,也不能貪杯呢。”


    ——分割線——


    輕佻的女聲:你注意到那艘小白船了麽?


    沉穩的女聲:哪家少爺的遊艇吧,怎麽了?


    輕佻的女聲:你不覺得它在跟著咱們嗎?


    沉穩的女聲:到了這邊你倒是謹慎起來了,我安排人查查它。


    “前方的中國籍船隻,請立即停船接受檢查。”擴音器粗糲的聲響把周嵩從睡夢中驚醒。


    他匆匆起來,趕到了駕駛室。


    船長和鬱盼望都在這裏。


    海上晨光初現,可以看見不遠處有四艘船圍攏過來。


    “是南棒海警,”船長解釋道:“他們是來找麻煩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你這檔子事。”


    “那怎麽辦?”周嵩焦急地問。


    “直接闖過去,沒什麽大不了的。”鬱盼望命令道。


    擴音器又用棒文和英文重複著同樣的內容,為首的海警船已經向遊艇靠近,可以看到船上的人端起的槍。


    看到船長麵露難色,周嵩做出了一個決定。


    “我下船,反正離靠岸不遠了,我遊也得遊過去。”


    “你又來?10多海裏呢,瘋了?根本遊不到的。”鬱盼望拉住了他。


    “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你們停下來接受檢查,我趁機潛水跟上量子號,就這麽辦,拖久了更完蛋!”


    “我也去。”鬱盼望再次攔住了周嵩。


    “我可以靠共生呼吸和共享體力,你有什麽?你隻能拖我後腿!”


    “?!”


    “大小姐就好好開你的茶會party,少管些沒用的。”周嵩把鬱盼望扒拉到了一邊,走出駕駛室。


    “你什麽態度啊?”


    “等一下,”船長追了出來:“你穿我的潛水服吧,船上還有一個浮潛用的水下推進器,你帶上可以節省體力。氧氣瓶隻能帶一個,肯定不夠,隻能靠你自己合理分配了。”這個男人倒是直接且務實。


    周嵩把潛水服穿在了常服的外麵,貼身裝上了剩餘的現金,學習了一下水下推進器的使用。


    船長離開了一下,回來的時候手裏拿著兩樣東西:一個裝在密封塑料袋裏的手機,一條墜著星型水晶的項鏈。


    “小姐說讓你帶上。”船長幹巴巴地說道。


    周嵩知道自己剛才的話傷害了鬱盼望,不過如果這能讓她就此放棄涉險,對他來說就是最好的結果。


    周嵩接過項鏈係在頸間,將手機裝在貼身的衣兜裏。


    他在船底的逃生艙門前告別了船長,轉身投入洶湧的波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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