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小白,“月漓”赤紅的眸子裏,目光忽然柔和了些許,她自然知曉,呂岱會將自己情形告知小白,見著她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模樣,心底一股說不上來的滋味。


    她雖是另一邊鳳鳥魂力,卻也是她啊!


    可是,有些事從一開始便輸了,他們認識的不是自己,而是她。


    想到此,“月漓”深深吸了一口氣,轉眼望向秦廣王,一臉平靜道:“秦廣王,本尊今日要帶小白回凡界!”


    她原以為,秦廣王與呂岱又要推三阻四,逼得自己上點手段。


    不想,秦廣王隻是沉默片刻,順從道:“依大人所言!”


    聽到這句話,呂岱一臉驚訝地側目而視,直將秦廣王從頭到腳看了個遍,隨後沉默了。


    威脅誰不好,威脅“她”?


    一旦鳳鳥脾氣上來,放火燒了酆都,誰也吃不了兜著走。


    當日聽聞黑白無常將人擄回來,呂岱便直覺著此事欠考慮,如今不必撕破臉皮,就能將人還回去,還求什麽呢?


    小白眼眶微紅,半個月未見,再見卻是瞧“月漓”如今這副模樣,心知她是他,卻也不是她。


    此番聽“她”張口便帶自己走,小白一度心潮澎湃得有些不能自已,哽咽半晌,終還是顫聲喚道:“尊主……”


    “月漓”轉過眼,朝小白深深望了一眼,麵上似笑非笑,招手喚道:“愣著做什麽?”


    小白哽咽著,快步朝月漓麵前飛奔過去,最後在榻前停了下來,整個人顯得有幾分拘謹,倘或“她”是月漓,她自然沒有什麽可猶豫的,早就撲上去哭得一臉鼻涕眼淚。


    可“她”是鳳鳥啊!


    “月漓”見她如此,心知她們之間到底有幾分疏離,緩緩垂下眼簾掩去眸底失落,幽幽道:“如今本尊另一半魂力受創,暫時無法將厲溫喚醒,還請二位再耐心等些時日。”


    聞言,呂岱擰了擰眉:隻怕這般等下去,少說三五年,多則十年八年,“月漓”等得,酆都城卻等不得。


    至此,呂岱遲疑著轉眼望向秦廣王:“不如……首殿領大人去見地藏菩薩?當日地藏王曾預言,大人與冥界有三次機緣,莫非指的就是此時?”


    一語而出滿座皆驚。@·無錯首發~~


    在冥界,地藏王菩薩忙的不得了,以一人佛法之身,渡九幽之下萬千陰靈,先前那個教月漓和厲溫吃了虧的,不正是其中之一?


    憶起往昔,“月漓”直將後槽牙咬得作響,一臉恨意坐起身:“張煥!”


    “張煥?”呂岱麵上一愣,適才明白她怒從何來,悵然道:“厲溫不在,酆都城內憑誰也鎮不住這樣的孽障,早已送去泰山,打入魂獄。”


    聽到此處,“月漓”心有不甘道:“可惜了!”


    秦廣王聽出她話外之音,問道:“大人若想尋仇,張煥是不成了,既如此,您可還要去?”


    “去!既再來了酆都,這一趟九幽之行,自然要去!”月漓當日被地藏王相救,未來得及親自致謝,就急著領江楓魂魄回了凡界。


    倘或她沒來,大可等月漓自行還這筆人情賬。


    眼下“月漓”燒了仙令,大張旗鼓來酆都城,整個幽冥陰司都得到消息,地藏王豈會不知?


    橫豎她們都是同一個人,還個人情,也不必計較那麽清楚。


    就在這時,祁珅與陰差去而複返。


    見狀,“月漓”轉眼望向小白,吩咐道:“本尊還需在此多待些時日,你與這個凡人一道,先回去罷!”


    小白本不願獨自離去,但見著“月漓”眸底赤紅,嘴邊的話終是沒能說出口,隻得乖順應了聲“是”,轉身隨祁珅、陰差而去。


    九幽之地。


    是處陰寒到僅站立半刻,眉毛睫羽皆掛白霜的地方,然而磨盤打的坑口下,就是萬千陰靈所在之處。


    。(下一頁更精彩!)


    若非鳳鳥之體不懼寒,“月漓”早教這陰寒凍得站不住腳,而今在秦廣王帶領下,見到了傳說中的地藏王。


    地藏王盤坐於蓮花寶座,頭戴毗盧冠,身披袈裟,一手持錫杖,一手持寶珠。


    “月漓”眉頭微擰,望向地藏王的眼底帶著些許不解。


    傳言:地藏王曾自誓必盡度六道眾生,拯救諸苦,非此誓不成佛。


    她如今見著的地藏王,不論從法相而言,又或是氣息上看,皆與普通人一般無二,若非由秦廣王親領,她簡直懷疑當初救下自己的,真的是他?


    四周充斥著陰靈痛苦哀嚎聲,僅聽著便覺得耳朵生疼。


    初聞尚能勉強容忍。


    而今立在九幽,洞口,那些聲音仿佛無數陰靈趴在“月漓”耳邊哭喊,以至她心中愈來愈煩躁,頭疼欲裂,下意識雙手抱頭,一臉不耐地閉了閉眼,再睜眼望向地藏王一臉淡然闔眸模樣,衝磨盤大的洞口怒斥道:“閉嘴!”


    一聲下,九幽傳來瞬間寧靜,然而這種安靜僅停了一瞬,再次恢複如初。@·無錯首發~~


    地藏王緩緩睜開眼,平靜無波的眼底,望見“月漓”痛苦表情時,重新闔眸道:“阿彌陀佛。”


    秦廣王回身望向“月漓”,一臉麵無表情:“大人,九幽陰靈所受,即便神仙之軀也未必承得住,嗬斥對他們來講也是無用,您若實難忍,不妨來菩薩座前聽聽佛法。”


    “月漓”咬了咬牙:“本尊修的不是菩薩道,聽來做什麽?”說著,放下抱著腦袋的手,朝地藏王雙手合十,強忍不適敬道:“霽族月漓,感念地藏王相救,謝菩薩。”


    地藏王道:“霽族於幽冥陰司、於凡界,施有無尚功德,此乃因果之報,不必言謝。而今你魂魄不全,生魂之力難聚,另一半魂魄受重創,諸多痛苦加身,相比壓在九幽下的陰靈,無甚差別。”


    “月漓”默了默:於她而言,生魂之力難聚雖痛苦,不過麻煩些,再說教天雷劈中的也不是自己,所謂痛苦,也不過瞧著似皮肉傷罷了。


    再說,她又沒被鎮壓九幽之下,自然體會不到菩薩口中的差別。


    隻是如今地藏王如此說,細想了想也不知該如何接,隻得下意識往秦廣王麵上望了一眼。


    秦廣王會意,朝地藏王躬身揖禮:“地藏王所言極是,如今二殿魂寄凡人江楓軀殼之中,唯大人能將他帶回酆都城。


    然而尊主大人另一半魂力受此重創,陷入沉睡,敢問菩薩可有何解決之法?”


    “既是魂力受創,無任何他法可解。”


    “月漓”擰眉不解:“當日,她曾以弑神血咒,滅生魂為代價,即便這樣菩薩依舊可將她救回來,何以到今日,卻又說無法可解?”


    聞言,地藏王緩緩睜開眼道:“當日能救,今日卻救不得。”


    “月漓”以為,菩薩言外之意:先前救人的法子,隻能用一次,再來卻是無用。


    想到此,她長吸一口涼氣,歎了出來,麵上帶著遺憾和失望:“既如此,或許也是命中注定,好在霽族與天地同壽,至多費些時日,等著便是。”


    說完,“月漓”朝地藏菩薩再微曲身拜了一拜,轉身欲走。


    秦廣王急了,朝地藏王追問道:“菩薩或有難言之隱,可將法子告知一二,也是好的。”


    地藏王道:“魂乃天、地、人,魄又分喜、怒、哀、樂、驚、恐、思。三魂七魄之力,好比血肉,隻有肉不成型,隻有骨不成人。


    生魂之力,源於魂魄自身!


    魂魄完好之時,魂力強大而不可摧,一朝魂魄被分裂,自然滿是弱點。


    當日能救,隻因那時鳳鳥魂力未能化形,僅封印在神識之中,而今鳳鳥魂力已化成另一個人,且有自我意識,故而不能救不得。”


    “月漓”腳步一頓,轉過身望向地藏王的目光有些複雜,遲疑。(下一頁更精彩!)


    道:“你的意思,要本尊與她合二為一?”


    地藏王再次闔目:“你若肯,萬事皆無不成。”


    “月漓”怒道:“自出生,本尊便被霽昭抽出,以一縷殘魂封印在幻鈴之中,若非她六歲那年放本尊出來,隻怕我如今還待在幻鈴中,不得神識。


    可是憑什麽?


    用不著本尊,本尊便要憑她們處置,或是封印在幻鈴,或是封在神識。用得著本尊,本尊便要與她合二為一,本尊不答應!


    她是她,本尊是本尊,休要將本尊與她混為一談!”說完,揮袖而去。


    秦廣王望著“月漓”背影離去,一臉欲言又止。


    他心裏急啊!


    想救厲溫回來,非月漓不可。


    而今鳳鳥魂力好容易有了神識,自然不甘成為別人一部分,縱使他再著急,卻是無能為力,隻得轉眼望向地藏王:“菩薩,除此之外,當真再無他法?”


    回答他的,卻是地藏王低吟的佛音。


    “月漓”赤紅著眸子,仿佛能淌出血來,她一路咬牙切齒的往酆都城城樓走,腦海裏想著地藏王的話,整個人瞧上去怒不可遏。


    呂岱跟在身後,口中急聲喚著“大人”,卻見“月漓”不曾慢下一步,反倒愈走愈快,方才他留在外麵,沒跟進去。_o_m


    究竟發生了什麽?


    秦廣王領“月漓”去見地藏王,兩人一同進去,卻隻出來了一個?


    呂岱一邊追“月漓”,一邊伸長了脖子往身後望去,沒能見秦廣王跟上來,不由得疑心不解,雖說一出一進沒耽擱多少時間,何以出來這麽大火氣?


    .“大人……究竟發生何事?您好歹與下官說說!”呂岱鍥而不舍地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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