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李縣的那一劍,以人魚兄的戰鬥嗅覺,自然可以察覺,畢竟場上隻剩他還存有戰鬥力。


    可周言這一掌,卻是他始料未及的。


    明明已是垂死之人,剛剛連說話都困難,如何能有這樣的爆發力,回光返照嗎?


    但仔細瞧對方的臉色,已不複之前的灰敗,一身傷勢似乎恢複了不少。


    這真是人類嗎?他不禁咋舌。


    在他的印象中,非比尋常的自愈能力,應該是妖族肉身天賦。


    因何區區一個小捕快,也能有這樣誇張的能力?


    莫非這就是對方能一夜間恢複完全的原因?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是想當然了。


    周言“忍辱負重”的一掌雖結結實實拍在人魚兄胸前,卻收效甚微。


    如果是全盛時期的他,在人妖兄未曾防備的情況下,全力一掌或許會給對方造成些困擾。


    可現下他的實力隻回複了五成,第三境的五成靈力,打在第五境妖物的身上,怕是連撓癢都嫌輕的。


    況且,對方胸前一定有某種防護法寶,他的手輕易可以感受到一塊硬硬的東西。


    想來杜雲河方才那劍,便是因此而無功而返。


    一擊未能奏效,周言馬上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兼且人妖兄的麵目掩在薄霧之後,看不真切表情。


    他隻能揣測,對方或許是怒極。


    於是識時務地諂笑道:“開個玩笑,你的身材可真結實啊,怎麽練的?”


    他說著讚許樣用手捏了捏,示意對方胸肌發達。


    最後的努力已然無用,想靠單獨的武力取勝顯然不可能,眼下唯一解隻有等杜雲河恢複行動,大夥一擁而上拿下對方。


    因此拖延時間才是最優解。


    說起來,對方的胸肌是有點浮誇的。


    回應他的是人魚兄的魚尾猛擊。


    周言第三次倒飛出去。


    按理第三次身受這一招,他多少該有了些抗性。


    可實際上,這一回他眼前一片漆黑,險些就此沒了命。


    不知為何,人魚兄這次所用的力道要高過先前太多,簡直可稱得上絕殺一“腳”。


    像是含恨出手,可恨從何來?


    兩方本就是敵手,而對方又一直是碾壓姿態,貓戲老鼠一樣,輕鬆寫意的緊,怎麽會有恨意。


    可惜他現在的理性已不能再支撐著做更多的思考,一“腳”過後,他的小命已去了七成。


    漫說動腦子,意識都要漸漸消散了。


    他清晰可感,內裏的髒腑或許被震得稀爛,胡亂地攪在一塊兒。


    這才深刻認識到,禍從口出絕非是句空話。


    可惜再怎麽懊悔已來不及,這一回怕真要沒命了。


    臨時前他最後想到的已不是阿綺,而是為什麽對方會妄動無名之火。


    如果帶著這樣的疑惑去死,怕是死也難瞑目吧。


    隻是縱使心有不甘,他也抵擋不住強烈的倦意,一雙眼緩緩合了起來。


    他知道,或許這一閉,這趟異世之旅便算走到終點,可僅剩無幾的意識,實在已支撐不住了。


    李縣一式“不殺之劍”發出後,已氣空力盡,正拄著劍不住喘著粗氣。


    眼瞧著周言眼皮耷拉下去,心下大急,忙想出聲喚醒對方。


    奈何他實在是有心無力,即便急出一頭大汗,啞著嗓子憋出話來,聲音也不足以叫醒周言。


    人魚兄見狀,隱在暗處的臉色微變。指尖一並,又現出那顆湛藍色水珠。


    他正想將水珠彈到周言身上,心弦驀的一緊,情不自禁生出股恐懼之情。


    這份恐懼感似乎是刻在骨子裏的,他甚至想匍匐倒地,長叩不起。


    終於,他還是沒能壓製住這種寫在血脈裏的恐懼,竟一下趴倒在地上。


    這種莫名其妙的舉動,落在李縣眼裏,心下不禁嘀咕:妖人這番舉動有何深意?


    明明局勢已盡在對方掌控,因何又要來這一出?行為藝術嗎?


    還是說他在恐懼著什麽。


    可對方已是踏虛境的大妖,又在怕些什麽?


    但隻是一瞬間,他就察覺到了異樣。


    嚴格意義上說,並非是察覺到,而是他發覺,自己的身子,竟在不受控製的顫抖著。


    隨後便是一股彌漫在心間的戰栗,他甚至不明白這股戰栗自何而來。


    而且他也並沒像人魚兄那樣不堪,猶能站立著四處張望。


    心知形勢詭異,他的動作謹小慎微,頭隻能微微轉動著去尋找端倪。


    可掃視周遭後,不見異樣。


    緊提的心弦稍稍放鬆,他的動作逐漸大膽起來,頭顱擺動的幅度逐漸大了起來。


    一抬眼。


    何處飄來白雲成片?竟將月色全然遮掩住。


    若非李縣已入越凡,能視夜如晝,他或許根本看不到頭頂結成雲海的白雲。


    作為儒家弟子,飽讀詩書之餘,更受行萬裏路的勸誡,因此他的閱曆不可謂不足。


    可遍數生平記憶,絲毫沒有類似的記憶與經驗。


    但偶作為修士的警覺,是他隱隱能察覺到,雲後藏著教他顫栗的事物。


    隻是一片雲海而已,何來威脅?


    他眉心擠出川字,欲求一個答案。


    雲生結海,人魚投地……


    嘴裏重複念叨著,他乍然靈光一閃,眼中竟是不可置信。


    莫非是!?他猛抬起頭,死死盯著那片雲海,目光深邃,直欲射穿雲層。


    果然,他的疑惑並沒持續太久。


    雲後的存在清嘯一聲。


    這是怎樣的聲音?


    自亙古傳承至今,連綿萬載,古老又尊貴。


    高高在上,遙不可攀。


    人魚兄雙手正勉力撐著地麵,想支起上半身。這聲清嘯入耳,雙臂立時一軟,再度趴在了地麵上。


    便是李縣這樣的人族,聽了這聲吟嘯,亦不由自主想拜倒在地。


    他終於確定,雲後的那位,必定是自己猜想的存在。


    可典籍所載,那一族已千年未現人間,因何會出現在這小小的細柳村江邊。


    莫非雨施縣的傳說並非謠傳?


    作為外來官員,見識廣博如他,其實並不信那口口相傳的故事。


    可眼前的一幕,似乎由不得他不信了。


    隨著這聲吟嘯,一股漫無邊際的威壓自九天傾瀉而下。


    李縣作為場中唯一一個能行動自如的,極力強撐著使自己站定,強頂著壓力將頭揚起,直視天空。


    一對碧綠晶瑩的角穿破雲層,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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