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子輿看著獰笑的謝遊方眉頭深皺,幾次想要試圖救人都被謝麟攔住,一時分神更是狠狠挨了謝麟一棍,當即一口鮮血噴出。


    “你可看的清楚?你可聽的真切?啊哈哈哈哈!”謝遊方一邊獰笑一邊揮舞手中的長鞭,當著倒刺的長鞭觸肉的啪啪聲不絕,再這樣下去玲瓏會被神智不清的謝遊方活活打死。


    章子輿看清楚了,也聽真切了,胸中怒火中燒殺意如同凝成實質。他修君子大道,處事謙遜為人剛直,與人交際從不裹帶別的目的,行的是天地正道,修世間浩然氣。自入學以來從未像今日這般有如此重的戾氣,抹了一把嘴角的鮮血目光堅毅氣勢節節攀升。


    連朋友都庇護不了,何談浩然正氣天地清風?


    章子輿身前無形的水墨揮舞洋洋灑灑三千字環繞,世間字十萬,百姓常用三千之數。隻見章子輿氣息更盛輕道一聲“破!”如同言出法隨,當即便入六合天人境,並無波瀾起伏一如章子輿般溫婉如玉水到渠成。


    謝麟見章子輿入六合天人心中暗罵謝遊方敗事有餘,沒事刺激他幹什麽?章子輿毫不拖泥帶水,提劍便向謝麟攻來!起劍天地浩然氣五字如泰山壓頂而來,謝麟深知章子輿書劍的厲害不敢小視。謝麟雙手執棍速轉動,隨著棍影越來越快謝麟身前三尺忽然風起,一道閃雷自镔鐵棍而出直奔章子輿的五字劍氣而去!


    轟隆!


    一聲巨響二人盡然堪堪打個平手,章子輿雖天賦悟性一流,所創書劍也是當世一流,可終究剛入六合根基不穩,對上成名已久的謝麟不落下風已是不易。打平手不是章子輿想要的結果,他不僅要勝,而且要速勝!多拖一刻玲瓏就多一分危險!


    章子輿越是心急越是漏洞百出,儒家君子道講究雲淡風輕天塌不驚,故而他非但不曾發揮出全力反而處處掣肘。


    謝遊方見此更加癲狂厲聲大吼:“你不是要救人嗎?怎麽連樓門都進不來?你們這些自詡君子之人不是最講究厚德載物無愧於心嗎?我且問你如今有愧無愧!”


    “你說的沒錯,君子行事但求無愧於心。”章子輿手中劍勢不減,身前忽然又凝出無數水墨小字。


    “心懷天下苦難萬民是為仁!”


    “執浩然氣懲惡揚善是為義!”


    “人倫綱常不踐自守是為禮!”


    “好學求知萬物為師是為智!”


    “千金一諾無愧本心是為信!”


    一劍出正氣隨!章子輿當真儒聖之姿!


    謝麟不敢托大,長棍電光流轉天地變色狂風驟起,棍至雷至。引動天勢,一道水缸粗細的天雷自天穹而下與章子輿書劍想撞。


    一片白光,一聲響。


    謝麟與章子輿一戰屬實驚豔,至陽至剛,可謂棋逢對手將遇良才。謝麟一身棍法有進無退有我無敵,章子輿君子書劍坦坦蕩蕩,皆是正麵交鋒不屑詭計。金石相擊總有一折,章子輿境界不穩還是敗下陣來,重傷倒地,幾次努力終究還是沒能撐得起來。謝麟比章子輿稍好一些,五字書劍除了仁字劍皆被天雷擊碎,雖然也將他重創,但不傷及根本,仍有一戰之力。


    謝麟看向倒地不起的章子輿,思慮再三還是未下殺手,祭酒學宮那個老儒嘴上說不懼,心裏還是有些顧慮,章子輿乃是學宮後輩第一,不能輕動。


    李歸塵策馬揚鞭往月夕樓而去,還好月夕樓地處北城,由北門而入很快便能到達,尹樂馭馬同行一言不發。身後跟著數人,皆是一襲黃衣,領口袖口有方孔銅錢刺繡,正是寄北樓的精銳。眾人不敢多問,成日樂嗬嗬有無憂公子之稱的少掌櫃,今日竟然麵沉如水,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去觸黴頭。


    月夕樓青瓦飛簷之下,謝遊方眯著眼睛看著樓下庭院,章子輿同謝麟全力一擊動靜實在太大,那一陣刺目的白光他想不受影響都難。待白光閃過視力稍有恢複便急忙尋找謝麟的身影,見他長棍杵地半步未退這才稍微安心。再看庭院中,假山石刻炸裂,滿地的碎石塊分不清哪些是假山,哪些是石雕。見章子輿白衣染血倒在雪地中一動不動,嘴角掛起獰笑。再看衣衫襤褸的玲瓏正用淡漠不屑的眼神盯著他,眉頭一皺胸中不由火起使全力揮舞長鞭落下。


    “本公子改主意了,先將你活活打死,再享用不遲!”


    謝遊方沒料到玲瓏竟能抗住數十鞭,他可不會留手,每一鞭都結結實實的落下,以至於在這無處遮擋風雪的長廊之上眉間已見汗水。數十鞭下去這女人愣是一聲不坑,如同無聲的嘲笑。玲瓏越是如此謝遊方麵色越是狠辣,看著玲瓏眼中的不屑他就無法忍受,這女人憑什麽敢看不起他?又是接連數鞭下去,手臂有些酸麻一個不穩差點滑倒。玲瓏見此嘴角更是掛起一絲戲謔的笑容,落在謝遊方眼中更是讓他發狂,歇斯底裏的揮動長鞭,身前女子已被抽打的昏死過去也渾然不知。


    “他們應該到了吧?”九空族地,依舊是那高台之上,依舊是那一盤棋局。


    “看日頭應該是差不離。”玉衍這一次與李近舟相對而坐,淡淡開口道。


    “動靜是不是大了些?”李近舟握子深思頭也不抬道。


    “李家撤武以來江湖上都快忘了誰才是武林之主了,震一震也好。”玉衍依舊是一襲青衫的打扮,看著眼前李近舟輕輕搖頭,這臭棋簍子怕是又要玩賴了。


    果然,片刻之後李近舟大袖一抹,棋子散落一地。


    月夕樓上謝遊方目光癲狂,鞭打亦不能解恨,以鞭為繩子勒住玲瓏的脖子反複纏繞,竟是要生生將她勒死!手中剛一發力一柄青色寶劍破空從謝遊方麵前穿過,釘在牆上。這是一把奇怪的劍,不足三尺長僅有二指寬。


    馬蹄聲陣陣,隻聽一聲巨響,低矮的院牆被人從外用內力破開,有約莫二十騎從院牆破洞出緩緩而入。謝遊方看這陣勢也是驚疑不定,除了後麵身負白劍九人還算齊整,這剩下的人都是什麽來路?滿臉溫和的中年人,一個瘦竹竿,一個大光頭,還有兩個體態豐腴的女子?不待他下令樓中魚貫而出數十人,皆是手持長棍與來人對峙。


    正此時院牆後又有一行十數人越過院牆,飛身落入院中,白衣佳人與雪交融給這寒冬霜雪添了一抹驚豔。為首一人宛如仙子,歲月未曾在她臉上留下過多的痕跡,但還是能看出已過妙齡年華。


    “不動峰謝家?好哇,好哇!”一人策馬出陣,枯瘦如鬼,活脫脫一個竹竿子。


    “各位同道,既知是不動峰在此辦事何故硬闖?莫非要與我不動峰為敵不成?”謝麟冷聲開口道。


    月夕樓上謝遊方居高臨下看著眾人,眼神一直在那數名白衣女子身上遊走,絲毫不掩飾眼中淫邪之色。特別是那為首女子,雖年紀大了些但身材樣貌絲毫不輸旁人,滿麵寒霜倒是與身前女子如出一轍。


    “不動峰好大的狗膽,連我未央宮弟子也敢擅自囚禁!”為首女子開到傷痕累累的玲瓏目眥欲裂冷聲開口道,手中長劍已然出鞘冒著森然寒光。


    “白守劍?你是楊清漪?”謝麟眉頭微皺看著白玉劍柄和劍身篆刻的守字突然醒悟道。


    “問我的話你還不夠資格!”楊清漪冷聲開口。


    謝麟眉頭一皺,楊清漪所言不虛,論實力地位能問她話的整個不動峰隻有門主謝晉勉強可行。心中長歎一口氣,二公子如此行事,他早就料到有一天會踢到鐵板,竟不成想這一天來的如此之快!


    “放人,留下謝遊方那個畜生,我可以考慮放你一馬!”楊清漪冷聲開口。


    謝麟此時陷入兩難境地,楊清漪的實力他心中清楚,真要打起來自己這一行定然全軍覆沒!如果就此退走將謝遊方留下,大少爺那邊不好交代不說更是墮了不動峰的威名。正當謝麟進退維穀之時謝遊方的聲音從樓上傳出。


    “宮主前輩,此事並不光彩,若是傳揚出去對你我兩家聲譽都沒好處,小子有個辦法不知可行否?”謝遊方收劍戾氣朝著楊清漪一禮道。


    “哦?你嘴裏還能吐出象牙來?”楊清漪眉毛一挑開口道。


    “不如將錯就錯,我立馬傳信宗門,八抬大轎明媒正娶,如此你我兩家得了體麵,有這一層關係往後同舟共濟也是極好的。”謝遊方聽出楊清漪話裏有話也不惱怒,充滿自信的開口道,憑他不動峰二公子的身份娶個未央宮弟子還怕楊清漪不答應?樓下的謝麟也是暗暗點頭,心道這二公子倒是懂得變通。


    “呸!憑你也配?”


    “就是就是!”


    “誰在放屁?”


    楊清漪還未開口一旁來路不明的眾人在光頭的帶領下破口大罵,那和善中年人笑吟吟的看著幾人也不曾打岔。


    “你們是什麽人?這是我謝家和未央宮之間的私事,勸你們速速退走,免得到時候追悔莫及!”謝遊方聽著那幾人的辱罵極力控製著情緒說道。


    “小友,追悔莫及這四個字大概更適合用在你身上,放了玲瓏姑娘沐浴淨首,謝家或可免此一劫,聽我一言總是好的。”那麵色和善的中年人開口說道,聲音也異常溫和。


    謝遊方幹脆忽略了這中年人的聲音,在他看來不過是個老仆人罷了,至多是個管家。但謝麟卻不這麽認為,看著麵前拒馬問話的中年人,他腦中忽然聯想到一個可怕的名字!不由驚得倒退三步,眼中盡是駭然!


    “閣下是李至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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