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這些話小舅子是不敢直接說出來的,畢竟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沒有什麽本事,要是把這個姐夫惹毛了,一氣之下把自己掃地出門,那他可能沒幾天就餓死街頭了。


    “你個蠢貨,這麽怕事兒,居然還瞞了老子兩天。”周先生罵了好一陣,可算是消了不少氣,重新坐了回去,說道:“說吧,店裏還剩些啥?”


    小舅子鬆開了周先生的大腿,退到一邊站著,有些猶豫。


    周先生看他這唯唯諾諾的樣子就來氣,一拍桌子,那八字胡都被震了起來,怒喝道:“說!”


    “店裏都被搬空了,錢一分沒剩,布匹就剩下一些不值錢的粗布了。”


    說完,小舅子有些害怕地偷偷瞧了一眼周先生。


    周先生捂著胸口,差點一口氣沒順上來。


    雖然早有有心理準備,可當他真聽到具體的損失的數字時,還是忍不住心裏滴血。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呐!


    周先生顫抖著聲音問道:“月......月寒錦呢?”


    小舅子說道:“一......一匹也沒有了......”


    小舅子一看周先生又要一腳踹過來,連忙抱著腦袋蹲下來,等了片刻,就沒感受到疼痛,抬頭一看,周先生並沒有踹他,而是一個勁兒的歎氣。


    周先生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也是累了,身累,心更累。


    沒辦法,當初是自己娶的老婆,有什麽苦,也隻能自己含淚咽下去了。


    誰能想到娶個老婆還有驚喜呢?


    買一送一,驚喜不?


    周先生看著小舅子這副賊眉鼠眼的樣子,怒其不爭,卻又無可奈何,歎了口氣,問道:“月寒錦有多久能生產出來?”


    “這......”小舅子有些遲疑。


    周先生累了,懶得再罵,皺眉問道:“怎麽了?”


    小舅子說道:“姐夫,現在北邊太亂了,咱做月寒錦的布料都是從太原那邊進的。現在那邊亂起來了,一路上都不給過,給錢打點人家也不收。現在是買貨啊,出都出不來,更別說進到平通城裏了。咱想要再織月寒錦啊,得等到北邊安定下來才行了。”


    “我之前聽說過了,北邊至少得一個月才能完事兒。”周先生歎了一口氣,說道,“也就是說,咱家這一個月,都沒啥收入了。”


    說完這話,周先生瞪了小舅子一眼,說道:“就你和你姐整天花得最多。今天回去你自己和你姐姐解釋,這個月咱每天也別吃啥好的了,就整點稀飯青菜吃,大魚大肉都先給戒了。還有家裏的仆人,你回去找個借口,給他們的工錢都降一降。下個月我再給他們漲回來。”


    小舅子撇了撇嘴,心中有些不快,我和我姐倆吃差的,好讓你個老不羞的整天吃香喝辣的,還去青樓找歌姬是吧?


    好人都讓你做了,就讓我一個人做壞人是吧?


    真有你的。


    周先生見小舅子在那兒站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周圍問道:“記住了嗎?”


    “記住了,姐夫,我回去就和我姐說。”小舅子連忙回答道。


    畢竟周先生身為一家之主,在家中還是很有地位和威嚴的,小舅子可不敢忤逆他。


    畢竟,自己吃喝嫖賭這些可都靠著自己這個姐夫呢。


    周先生末了還補充一句,說道:“記著,都是你的原因害得我們家這個月得缺衣少食,自己去和你姐姐認錯。”


    小舅子撇了撇嘴,哦了一聲。


    周先生想了想,沒有什麽還要交待的了,看著自家小舅子就煩,於是就下了逐客令,說道:“沒事兒就滾吧,老子還要上課。”


    小舅子心裏罵了一句,灰溜溜地出去了。


    小舅子剛一出門,就見著一個老人牽著一個小孩剛走進寒書齋,隨後就走進周先生所在的書房。


    正是陳老爺子和二狗。


    昨天剛做好了衣服,今天陳老爺子就起了個大早,把不情不願的二狗從床上拉了起來。


    雖然二狗平日跟著王肅練劍起得還要早些,但那是因為這是二狗興趣所在,所以起得來床,每天都是神采奕奕的。


    可今天是來寒書齋讀書的第一天,二狗自然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啊,死活賴在床上不願意起來,要不是王肅適時地往陳老爺子手上遞上他們老陳家的傳家寶——柳樹枝條,隻怕現在二狗還在床上打滾呢。


    不過就算是費盡千辛萬苦將二狗給叫了起來,他也還是蔫了吧唧的。


    這年頭,不想讀書的孩子上學,都這樣。


    一路上二狗一會兒肚子疼,一會兒又是腿酸了,就差沒賴在半路上不肯動了。


    可陳老爺子可不吃這一套,硬拉著二狗一路走到寒書齋這兒。


    沒辦法,隻能認命了,二狗隻好聳拉著個耳朵來這兒了。


    陳老爺子一進門就拉著二狗直奔周先生所在的那間屋子去,由於過於匆忙,也就沒有注意到一旁的小舅子。


    否則,他就會發現,這周先生的小舅子,就是當初售賣月寒錦的奸商掌櫃。


    為了方便,還是稱呼其為小舅子吧。


    小舅子見陳老爺子領著二狗進了屋子,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走出去幾步後才發覺。


    咦?剛才那個老頭有點兒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小舅子站在原地,皺著眉毛想了好一會兒,忽然一拍腦袋,想起來了。


    他不是前幾天來找我買月寒錦的那個老頭嗎?


    當時和他商量好的價錢,想要好好敲他一筆,結果他一直沒來,我還可惜了好一陣呢,想著他下次來要是還湊不到這麽多錢就少賺他一些。


    小舅子聳聳肩,有些可惜。


    唉,現在整個店裏都被偷得一幹二淨了,我現在就是想賣給他都沒有月寒錦賣了。


    小舅子朝著門外走去,心裏滿是遺憾,咒罵著那個偷布匹的小偷。


    走到一半,他卻忽然停住了,猛然回頭。


    不對啊!


    剛才他孫子身上穿著的,不就是用月寒錦做的學服嗎?


    他不是沒有在我店裏買月寒錦嗎?哪裏來的月寒錦給他孫子裁做的衣服?


    聯想到了自家布店被偷的事情,小舅子直接就將兩件事情給聯係到了一起。


    兩眼放光,嘿,你個老賊,真看不出來啊。


    瞧著倒是老老實實的,想不到居然是個賊!可把爺爺我害慘了。


    哼!到時報官把你給抓進去,狠狠揍一頓,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偷到你爺爺我頭上來。


    小舅子兩眼放光,就在門外等著,為了穩妥起見,他還是打算和自己姐夫先商量一下再拿定主意。


    等到陳老爺子牽著二狗出來,陳老爺子自己就回家了,留著二狗被叫來的門房待到學堂裏去。


    小舅子沒有立刻堵上去,也不怕陳老爺子跑了,畢竟他孫子還留在這兒讀書,跟著他孫子總能找到陳老爺子。


    小舅子一下次就衝進了屋子裏,嚇了周先生一跳,剛喝進去的茶水噴了小舅子一臉。


    周先生擦了擦嘴,生氣地說道:“你彼娘的怎麽又回來了?不是讓你滾回去嗎?”


    小舅子被噴了一臉還是笑嘻嘻的,胡亂拿袖子抹了抹臉,就說道:“姐夫,我找到是誰偷了店裏的東西的了。”


    周先生有些驚喜,連忙問道:“真的?是哪個挨千刀的?”


    小舅子坐了下來,腰板也挺直了,說道:“就是剛才進來的那個老頭。”


    周先生皺眉,有些疑惑地問道:“剛才那個學生的爺爺?”


    “為什麽?”


    小舅子得意地說道:“他前幾天來找我買月寒錦,但是沒有帶夠錢,於是就和我說過幾天再來買。結果一直到今天他都沒有來。既然他沒在我這兒買月寒錦,那他孫子身上那一套衣服是拿什麽做的?”


    小舅子有意隱瞞了自己惡意加價,想給自己掙點私房錢的事情。


    監守自盜嘛,可以理解。


    周先生沉思一會兒,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但還是有些疑惑,說道:“人家都是快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瘦胳膊瘦腿的,能把這麽多東西偷走?”


    “額......”小舅子一下子愣住了,他剛才太激動了,自以為抓住了其中機要,沒有想到這一茬。


    不過眼下被周先生指出了其中不對之處,他腦子一轉,又說道:“就算不是他偷的,那他是從哪裏得來的月寒錦呢?他肯定是在他盜賊手裏買來的月寒錦。”


    周先生心中一動,說道:“你是說,剛才的那件是贓物。”


    小舅子笑著點點頭,說道:“那肯定是贓物啊!姐夫你想,隻要我們報官把那老東西給抓起來,嚴加審問,順藤摸瓜就能把那小偷給抓起來。到時,店裏被偷的錢和布匹不就都找回來了嗎?”


    周先生高看了他一眼,思考了一會兒,覺著對方的話沒有什麽問題,就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你總算是有點用處了。”


    小舅子嘿嘿一笑,說道:“都是姐夫平日裏教得好。”


    周先生也不吃他這馬匹,但有機會找回被竊的錢和貨物,心裏還是好受了幾分,說道:“既然如此,你現在就去報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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