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先前從法梧麵前離開的梅宗宗主,唐七娘。


    唐七娘上前一步,手中拿著梅宗弟子常用的軟劍。


    麵對實力不弱的唐七娘,秦女休沒有絲毫退避,向前走去。


    忽然,唐七娘笑了笑,將軟劍收回了腰間,抱拳說道:“屬下參見少主。”


    秦女休也微微一笑,將那柄陸沉刀收入刀鞘之中,她知道,現在算是安全了。


    唐七娘牽來兩匹馬,主動給秦女休當馬凳,秦女休沒有推辭,欣然接受,踩在唐七娘的大腿上,跨坐在馬匹之上,一揚馬鞭,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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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子!起床了!”


    大清早的,天還沒有亮,陳老爺子便被獄卒喊醒。


    他揉了揉還有些惺忪的雙眼,看向牢房外,一個是獄卒,一個是昨天抓他回來的捕頭彭聰,還有一個他沒有見過,但陳老爺子看了看彭聰與那人交談的姿態,發覺那人應該地位比彭聰要高。


    陳老爺子知道彭聰捕頭的身份,能比彭聰身份還高的,在陳老爺子眼裏,應該是個了不得的大官了吧。


    彭聰和那人說了幾句,陳老爺子便見那人點了點頭。


    彭聰進了牢房,有些憐憫、愧疚地看了陳老爺子一眼,不過陳老爺子並沒有看懂其中意味。


    彭聰變換臉色,笑著問道:“老人家,住得可還舒服?”


    陳老爺子看了眼剛才那人,隻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看得他有些發毛,回答道:“舒服是舒服,就是想問問差爺,俺啥時候能出去啊?家中就俺一個掙錢的,俺在你們這兒是吃好喝好了,可俺孫子可還吃著糠團子呢......”


    彭聰猶豫片刻,還是說道:“放心吧老人家,我們今天就能抓住那個江洋大盜了,等我們今天抓到之後你就能出去了。”


    “真的嗎?”陳老爺子驚喜地說道,“今天俺就能回去了?”


    彭聰笑著點點頭,說道:“對。我來就是想問問您,看看您住得咋樣,問問您今早想吃啥。畢竟給您關起來挺不好意思的。”


    陳老爺子不好意思地說道:“這有啥想吃的,你們也是辦公差,為了咱老百姓的好,能有啥不好意思的。昨天吃你們的、住你們的,反倒是俺要不好意思。”


    彭聰聽後有些慚愧,有些後悔自己是否應該如此,但最終還是咬咬牙,堅定了自己的絕心。


    對不住了老人家,為了我和我娘,隻能對不起你了。您放心,你那孫子我一定會替您照顧好的,我一定視若己出,會好好撫養他長大成人......


    彭聰在心裏許諾道。


    他還是開口說道:“沒事兒,這是您在我們這兒吃的最後一頓了,想吃啥您盡管和我說。”


    陳老爺子推脫不過,想了想便說道:“那俺就吃碗麵條吧,不讓你們破費了,這年頭都不容易。”


    麵條?


    彭聰愣了一下,有些好笑,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說道:“老人家您稍等,我這就去給你買碗麵條。”


    陳老爺子樂嗬嗬地說道:“不急不急。”


    彭聰抱拳告辭,跟著那人一起離開了,隨後獄卒又重新鎖上了牢房的房門。


    “做得不錯,這人和趙老爺子身形基本一樣,就他了。”那人正是那位繡衣郎,他滿意地說道。


    彭聰深吸一口氣,抱拳說道:“多虧大人指點。”


    眼見事情完成得不錯,現在就差最後一步了,成功近在咫尺,一想到自己完成此事後韓百戶的獎賞,繡衣郎就心頭一熱,心情也就不錯起來。


    他拍拍彭聰肩膀,說道:“此事你有功勞,放心,繡衣司虧待不了你的。”


    彭聰埋下頭,抱拳說道:“多謝大人!”


    繡衣郎笑著說道:“接下來就交給你了,我就在一旁看著。”


    說罷他就負手離去了,留下彭聰喊了一句“恭送大人”後依舊埋著頭,眼中晦明不定,難知其心中所想。


    彭聰果真去了趟外麵,端回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端到了陳老爺子麵前。


    他將筷子遞給陳老爺子,陳老爺子拿起筷子就要開動。


    清澈的湯水上飄著幾粒青色的蔥花,青色的蔥花拌著白色的麵條,白色的麵條上麵搭著幾片沾著油潑辣子的醬牛肉,醬牛肉上的油潑辣子又滴到清澈的湯水上,使其變得有些渾濁。


    這幾片沾著油潑辣子的醬牛肉出乎了陳老爺子的預料,要知道,這年頭牛肉可金貴著呢。


    人命有時候還沒有牛的命值錢。


    陳老爺子再三謝過之後,這才動筷吃了起來。


    一碗小麵,色香味俱全,麵條的韌道,蔥花的微甜,牛肉的香辣,陳老爺子隻覺著這是他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一碗牛肉麵了。


    畢竟他以前可從未吃過牛肉麵。


    “老人家,好吃嗎?”彭聰坐在陳老爺子一旁,問道。


    “好吃。”


    陳老爺子吃著吃著,忽然鬆開了手中的筷子,暈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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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狗!起床了!”


    王肅一到點兒,就開始喊二狗起床,二狗不想上學,還想在床上賴一會兒,各種裝病。


    王肅是誰?


    老油條了,這些個拿不出手的小把戲他早些年都給玩爛了,哪裏看不出二狗的不情願,一眼便識破了他,直接提著二狗的衣服,將他整個人從床上給提了起來,放在了地上。


    二狗也沒轍了,他知道雖然陳老爺子現在不在家,可也不是自己能夠撒潑打滾就能不去寒書齋的,這個姓王的家夥,看著濃眉大眼憨厚老實的,心眼多著呢,自己要是再裝下去,指定沒有自己好果子吃,於是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起了床。


    收拾一番後,吃過早飯,又換上了那件陳老爺子用月寒錦織造的學服,背上小書包,跟著王肅進了平通城,去到寒書齋。


    好在,今天不再是昨天那個肥頭大耳,給二狗留下不好印象的周先生,而是二狗見過兩次的齊老夫子。


    他那儒雅隨和的性子和慈眉善目的麵容,都給二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二狗心裏,隻有這樣的讀書人,才能稱得上是真正的讀書人。


    齊老夫子就坐在院裏,溫和地笑著和來上學的諸生打招呼,諸生也大多是怯怯地笑著和齊老夫子打招呼。


    那一兩分怯怕源自於學生對老師天然的敬畏,而不是出於其他。


    寒書齋的三位教書先生裏,數齊老夫子最儒雅隨和、平易近人,講課雖說是有些枯燥,但孩子們也都最喜歡他。


    而王先生則是以有些暴躁的脾氣以及嚴厲、嚴謹的治學在諸生中聞名,諸生在他的課上,那是半點不敢走神,要是走神了,可得仔細自己的手掌心,當心王先生手上那把戒尺落下來,打得生疼。


    可王先生講課確實是極好的,三位教書先生中他排第一,所以上過一段時間的學生對於王先生那都是又敬又怕,愛恨交加。


    唯有昨日的那位周先生,在諸生中的評價不好不壞,不好是他為人有些陰沉,不討學生喜歡,不壞是上課有些隨意,管得不嚴。


    “二狗,這位是?”


    寒書齋裏的學生不少,但齊老夫子記得每一個人的名字以及他們家長的名字,這也是一種尊重。


    所以齊老夫子見到了二狗,卻發現今天帶他來的並不是陳老爺子,所以有些疑惑。


    王肅笑著回答道:“您便是齊夫子吧?我是二狗的叔叔,我叫王肅。這兩天我常聽陳叔提起您,誇您是真正有學問、有德行的讀書人呢。”


    齊老夫子沒太大可能接觸到江湖中人,王肅也就沒有避諱不講自己的名字,畢竟這也是二狗的老師,該有的尊重還是要有的。


    齊老夫子點點頭,表示了解,笑著說道:“陳兄過謙了,我不過是年紀大了些,有空多讀兩本閑書罷了。”


    隨後他扭過頭來對二狗說道:“二狗,要上課了,你先進去吧。”


    齊老夫子為人隨和,二狗也對他生不出什麽小脾氣來,出乎意料的有些乖巧,背著小書包就進了教室。


    齊老夫子有些好奇地問王肅:“今天怎麽不見陳兄?”


    王肅客氣地說道:“陳叔今日有些急事,不便帶二狗過來,就托我送他一天了。”


    交淺不宜言深,倒不是出於戒備,而是出於一種好意。


    因此王肅也就沒有和齊老夫子道出實情。


    齊老夫子也明白這個道理,看出了王肅談性不加,自己又要準備開始上課了,也就沒有再多問。


    兩人稍作寒暄之後,王肅便告辭了,離開了寒書齋。


    當他路過西市時,忽然看到前麵聚集了一大片人群,都伸長著脖子,仿佛被一雙雙無形的手給提了起來,看向人群中央,有的人臉上帶著淡漠,有的人臉上帶著狂熱,還有的人手上,拿著白花花的大饅頭。


    “老鄉,這是在幹什麽?”王肅拍了拍麵前一個人的肩膀,好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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