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輕輕搖頭:“官場、修行道、軍事就代表一切了嗎?你有沒有想一想,白鹿書院之外的那座閣樓,明天會扮演什麽樣的角色?”


    周魅猛然一驚:“文廟?”


    林蘇手伸出,抓住麵前的茶壺柄,茶水輕輕流下:“往日的京城文廟,是我心中的依靠,因為我知道,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這座閣,是我最後的一座避風港。因為它很純粹,它是文道淨土,而今日,卻已經不同!”


    周魅目光慢慢投向北方……


    “文廟打更人段十七!出身畫聖聖家,目前是聖殿畫宮的長老,此人是一個心胸狹隘之人,他還是一個狂妄自大之人。”


    周魅眼中露出思索:“明日登基大典,最後一個儀程,是文廟打更人的賀辭,此人有可能會出幺蛾子!”


    “是!”


    “那……那怎麽辦?”周魅眉頭深鎖:“暗香的力量,斷然入不了文廟……或許隻能你今夜去跟他談一談了。”


    “不必!”林蘇道:“選擇題已經擺到了他的麵前,就看他怎麽選了!”


    周魅大急:“登基大典乃是最最重大的事項,他萬一……”


    “放心,就算出現萬一,也並不影響陛下登基!”


    “但影響陛下與文廟的和平相處,一旦聖權與皇權對抗,整個大蒼秩序大亂,將會分崩離析!”


    “或許是,但是……分崩離析的,就隻有大蒼麽?”林蘇目光抬起,遙望蒼穹:“我不希望出現這種極端情況,但是,如果真的有人沒了底線,嗬嗬,我必如他所願!”


    呼地一聲,一條人影從天而降,帶著驚喜……


    周章回來了!


    他是從大門口進來的,正常回府,一回到府中,就得知,林公子剛從北境返回,這一下,老頭直接衝上天了,都不耐煩多走幾步路了,一進入天涯亭,一把抓住林蘇,目光無比灼熱……


    至於他的女兒,周小魔女,第一時間隱身,然後,從外麵邁著小碎步進來,居然還睜著卡姿蘭黛的大眼睛,很吃驚地問了林蘇: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老頭完全沒想過周魅有無可能跟林某人提前貓膩了,抓住林蘇的肩膀狠狠搖晃:“北國邊關,大蒼之痛也!一朝而改,值得痛飲三百杯!魅兒,讓人上酒,上菜!”


    這一夜,終究沒有喝三百杯!


    關鍵是周章明天還得參加登基大典。


    總不能來個宿醉吧?


    但他也喝到了八成,最後居然還喝出了淚。


    他哭北境數百年的艱難,他哭北方四鎮五千萬人之死,他哭大蒼之崛起,他哭今日之榮耀……


    老頭酒後失態之後,林蘇送入了客房,周魅按住林蘇的被單,給了他明確警告:“你要敢將我爹今天的失態說出去,我弄死你!”


    林蘇從下麵朝上望,透過兩座山峰瞅著山峰另一側的美好風景撩了她一回:“那我如果不說出去,你會不會給我點獎?”


    周魅咬上了唇:“我周魅要錢要寶物統統沒有,要人倒有一個!能給你什麽獎啊?真受不了你,什麽事兒都想撈點好處……”


    林蘇內心有句話在徘徊,這句話是:你有啥,我大概也隻需要啥……


    但是,他不敢說出口……


    他擔心這話一說,小魔女象上次那樣勇敢地閉上眼睛,挺起山峰,說上一句:來吧!


    他怎麽辦?


    來還是不來?


    不來,漫漫長夜很該死,天邊月亮會惹禍。


    來呢,萬一她家那個精通隱身術到了妖孽境界的老娘跳將出來,指著他的鼻子跟他講上一篇禮法,他這個文道宗師在論道領域勢必被人論得稀碎,那找誰說理去?……


    ……


    五月二十!


    大蒼之大日!


    新皇登基大典就在這一天!


    寅時剛過,百官就位,集中於宮城之外,依然是兩人為首,文淵閣大學士章居正居右,宰相陸天從居左,其餘各位官員依次排列,神態莊嚴肅穆。


    寅時三刻,金鍾起,一聲,兩聲,三聲……九聲!


    九聲金鍾畢。


    陳王華服上步輦,在百官的簇擁之下出了皇宮。


    街道之上盡是歡呼的人群,人群盡著節日盛裝。


    步輦一路出城,城東建了升龍台,升龍台上祭天,這是皇帝繼位的第一步。


    林蘇不在人群之中,他與周魅立於西山之上,整支隊伍盡在他的眼中。


    天空浮雲飄蕩,平靜祥和,但他依然放飛全部神識,用足千度之瞳,觀察所有人的反應……


    沒有異常!


    祭天儀式在莊嚴肅穆的氣氛下,順利完成!


    陳王從升龍台上下來的時候,目光投向了西山,但他看的並非山頂,而是山腰,山腰之上,玉鳳公主身著公主盛裝,雙目含淚,她的身邊,是陸幼薇和謝小嫣,二人也是雙目含淚。


    陳王第二站,是前往明陵。


    升龍台祭天,明陵祭祖。


    陳王在曆代皇陵麵前三跪九拜,西山上的玉鳳公主也麵對皇陵,深深鞠躬。


    漫長的流程在兩個時辰後終於結束,陳王率百官重入京城。


    一路向北。


    這就是登基大典最後一個章程:敬道。


    這也是跟一般封建社會不一樣的地方。


    一般封建社會,隻有兩個必備流程,祭天,祭祖。


    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就是敬道。


    世間以文為尊,敬道就是致敬文廟,新皇親身來到文廟,打更人送上賀詞,代表著皇權與聖權同在,代表著聖權承認皇權的正統,從此以後,大蒼兩權並行,共保國泰民安,共推聖道前行。


    陳王三裏外下了步輦,步行到達文廟之前。


    玉案早已擺好,章居正親手奉上聖香,陳王點燃,插上香案。


    聖香嫋嫋而起,飄向文廟之上。


    陳王正衣冠,踏出三步,來到金線之外,雙手托起聖香:“寡人姬廣,順天應命,自今日起登大蒼皇帝位,必敬天敬地敬道,禮天下,禮蒼生,禮諸賢……”


    一鞠躬!


    二鞠躬!


    三鞠躬!


    眾目睽睽之下,三鞠躬完畢。


    然而,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事情發生。


    金線依舊在,文廟安靜如夜。


    打更人並未出現。


    章居正心頭猛然一沉……


    皇帝敬文廟,標準流程就是三鞠躬之後,金圈防護分開,形成拱門,打更人高冠華服出迎,送上賀詞。


    而今日,打更人毫無反應!


    這是……


    這是出了大漏!


    打更人在天下人麵前,給了新皇一記響亮至極的耳光!


    聖權根本不鳥皇權!


    段十七!你竟敢如此!


    章居正滿腔怒火,但是,此時卻也發作不得,一旦他與打更人起爭端,大蒼的醜聞直破天際,誰都壓不住。


    陳王臉色也陰沉了!


    他當然知道段十七跟姬商的關係,在掀翻姬商的戰鬥中,段十七就曾站在姬商那邊,但在青龍白虎軍團攻入皇宮之時,段十七沒有出手,給了他一個錯覺,他以為大勢已定,段十七妥協了。


    現在看來,這個過節依然在。


    在登基大典的關鍵時刻,段十七來這一手,很要命!


    正如林蘇所說,這一手改變不了皇權歸屬,因為陳王已經祭過天,祭過祖,完成了登基的所有必備流程,他已經是大蒼之皇,但是,聖權與皇權從第一天起就撕裂,給大蒼文道植入了一個極其危險的撕裂種子。


    一個國家的強盛,大儒數量是極為重要的指標。


    而聖殿,擁有大儒數量的決定權。


    聖權與皇權水乳交融時,兩方相得益彰,聖權給予皇權轄內文道偉力、文道尊崇。


    皇權確保聖道後繼有人,源源不斷。


    但是,皇權與聖權一旦撕裂,就是另一個局麵了。


    這個國家的大儒名額也好,聖道偉力也罷,都會被卡脖子!


    這一卡後患無窮!


    學子們前行之路受限,信心不足,必有雜音必有雜念。


    最極端的情況下,那些文道天才會千方百計移居他國,本國的實力就會慢慢凋零——這樣的例子多得很,三千年來被滅的幾十個國家,幾乎都或多或少存在這種情況。


    這一點,為君者如何不明白!就連姬商都是明白的,林蘇一而再再而三地觸犯他的底線,他也不敢輕易對林蘇下殺手,關鍵原因就在這裏,因為文道青木令,他不敢突破!不敢突破的隻是這一根無知無識的令牌麽?當然不是!他不敢觸怒的,從來都是文道青木令後麵的法度禁忌,以及跟聖殿撕裂的可怕連鎖反應!


    新皇姬廣怎麽做的?


    他當然也不想跟聖殿撕裂。


    他以皇帝之尊,三裏外下步輦,步行而至文廟,燃聖香,三鞠躬,已經將他的敬道之心清晰地傳遞出去,可人家就是不鳥,他能怎麽辦?


    時間似乎凝固。


    空間似乎凝固。


    官員群體也完全凝固。


    陳王姬廣滿腔的憤怒,卻也無計可施。


    作為一國之君,他可以麵對任何事情下發聖旨,但是,麵對文廟,他什麽火都得憋回去。


    章居正一步踏出:“敬道儀式已經完成,陛下請登龍輦,回宮!”


    這話傳遍全場,有些人懵,這就完了?打更人還沒出來致賀詞呢……


    但是,大多數人並不明白具體的章程細節,既然大學士說儀式完了,那應該就完了吧,反正陛下已經敬過道了。


    這是一級下不了的台階。


    章居正來了個硬下!


    他是文淵閣大學士,他某種程度上也代表著聖權!


    他出來硬下台階,事情也就了結了。


    陳王棄了步輦,正式登上了象征皇權的龍輦,完成了他的登基大典,返回皇宮。


    坐上龍椅,下方群臣祝賀,看起來一如預期,但是,他心頭的這個結,終究還是沒過去……


    登基大典,被打更人來這一手,他就象吞了隻綠頭蒼蠅那麽難受……


    就在此時,一個聲音突然鑽入他的耳中,姬廣的眼睛猛地大亮……


    他的手一起,皇印升空,金光之下,映照出文廟之前……


    滿大殿的朝臣同一時間看到了一人,步步走向文廟……


    此人,文人裝束!


    此人,年輕俊逸風流!


    此人,半邊麵孔上帶著淡淡的微笑!


    他,赫然就是林蘇!


    “林蘇!”陳更一聲輕呼:“他何日返京?”


    他問的是章居正,因為在他的印象中,林蘇的行程,章居正應該清楚,就算章居正不清楚,他孫女肯定清楚——這就有點不講理了。


    然而,章居正的眼睛瞪得不比他小:“他居然回來了!萬裏歸途啊……”


    陸天從眉頭緊鎖,這似乎是他看到林蘇的條件反射,自從林蘇西州官場慘案之後,他每次見到林蘇,似乎都是這種表情。


    下方的群臣盯著這條人影,甭管表情怎樣,內心全都如春江水到了五六月,啥意思?翻起了大浪……


    文廟之前,當然還有人未散去。


    絕大多數是文人。


    所謂文人,是見聞廣博的,所謂文人,是對規矩了解得比較透的一群人。


    如果說今日全城之中,有萬人知道今天的登基大典出了問題的話,毫無例外,都是文人。


    今天在場的這批文人,交頭接耳、文道傳音之下,早已深深不安。


    聖權與皇權的對立,受傷最深的是文人啊。


    他們的前路會如何?


    他們會不會成為聖權與皇權對立的犧牲品?


    就在惴惴不安之際,他們突然看到一人走向文廟……


    這人想幹嘛?


    向文廟效忠麽?


    有用麽?


    來人,一腳踏出,穿過了文道封鎖線!


    所有人臉色齊齊改變,包括金殿之上的姬廣,包括群臣,也包括文廟之前的數千學子。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文廟封鎖線的神聖!


    文廟封鎖線,未得打更人允許,不容觸碰!


    敢於冒犯者,管你是妖是魔,是神是人,是君是臣,統統殺無赦!


    即便行事肆無忌憚的青丘狐族九公主,麵對府一級的文廟封鎖線,也不敢靠近其八百步,何況是大蒼最頂級的文廟封鎖線?


    然而,林蘇一步直接踏入!


    眾人以為能看見,文道聖光殺他一個血肉橫飛的場景,但是,沒有發生!


    林蘇不急不緩,步步前行,進了文廟……


    眾人齊齊傻眼……


    此人是誰?


    為何他可以不經允許而入文道封鎖線?


    “林蘇!他就是青蓮第一宗師林蘇!”有人驚呼。


    “文道宗師就可以越線麽?不對啊,白鹿書院的高層長老似乎也是不能越線的,不,全天下文道宗師多的是,也沒聽說誰可以越線,哪怕章大學士都不行……”


    眾人不明白的事情,其實,一句話就能說明白。


    林蘇能越線,並非依靠他的宗師身份,依靠的是另一個頭銜:聖殿常行!


    天下宗師雖多,有幾個是聖殿常行?


    聖殿常行,正正規規的聖殿自家人,地位等同於聖殿長老!


    林蘇漫步過了一層。


    輕步上了二層。


    緩步上了三層。


    三層之上,段十七慢慢抬頭,冷冷地盯著他……


    林蘇步步而來:“段長老是嗎?”


    他臉上微笑依然。


    段十七臉上也慢慢露出了微笑:“林常行今日未經允許入我文廟,卻不知有何貴幹?”


    林蘇走到他的前麵,坐下:“段長老短短一句話,犯了兩個錯誤你可知?”


    段十七臉上的微笑收起:“兩個錯誤?”


    “第一個錯誤,我入文廟,不是未經允許,而是不需要經過你的允許!”林蘇道。


    段十七臉色沉了下來。


    這句話很無禮,但是,卻也是事實。


    林蘇擁有常行令,本身就是允許入文廟的,這種允許,是聖殿鐵則允許的,壓根兒就不需要段十七允許。


    “第二個錯誤,你說文廟是你的!”林蘇道:“請你搞清楚一件事情,文廟屬於聖殿,並不屬於你段雲河!”


    這又是一句無可辯駁的真言!


    聖殿不屬於個人!


    段十七隨口一句話,看似沒有任何毛病,但林蘇一放大,毛病立顯。


    段十七道:“俗世之中,均言林蘇言語之利更勝手中劍,今日看來,本使倒是領教了,林常行此行何為,該亮底牌了吧?”


    拋開無謂的爭執,直麵正題,這大概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林蘇淡淡道:“我入文廟,隻為告訴你一句話!”


    “請!”


    “曾經的打更人常十八,我很尊敬,而你這個段十七,我不喜歡!”


    段十七胸中怒火翻滾,冷冷一笑:“所以呢?”


    “所以我想給大蒼京城換個打更人!”


    哈哈……


    段十七仰天大笑……


    笑聲中滿是輕蔑……


    林蘇沒有笑,靜靜地看著他。


    段十七笑聲好不容易停下:“林常行攪亂世間風雲,得心應手,每戰必成,是否膨脹了些?讓你產生一種錯覺,你連聖殿亦可操控?”


    “我操控不了聖殿,但我可以換掉你!”林蘇淡淡回應。


    “如何換?”段十七又忍不住笑了:“你給聖殿高層上香麽?”


    “不是,我給他們上點汗!”


    “上汗?”段十七沒聽明白,這個說法不僅他不明白,大概這個時代所有的文人都不會明白,因為它是一句很土的話。


    “上汗你可能是真不懂,換一個說話你就會懂!上汗的意思,就是:讓他們後背出上一層毛毛汗!”


    段十七臉一沉:“你欲何為?”


    林蘇手輕輕一抬,金紙落,寶筆在墨煙台上點一點,寫下一行字……


    “《大蒼新聞》,大蒼與大隅北方四鎮博弈之中,畫聖聖家喪失聖家中立立場,助大隅而殺我大蒼邊軍勇士數以千計;此番大蒼北伐,畫聖聖家依然為虎作倀,令我大蒼勇士再添新魂。大蒼京城文廟打更人段雲河,乃是畫聖聖家第十一代傳人,執掌大蒼文廟之後,罔顧偽帝姬商篡位奪權、賣國求安之事實,助偽帝洗脫罪責;今日新皇登基,段雲河有違聖道之禮,辱大蒼國格、輕慢皇權……”


    寫到這裏,段十七臉色大變:“大膽!”


    他的手猛然伸出,抓向林蘇掌下的金紙。


    林蘇頭不抬,手不動,一道微型長城陡然出現在他的手背之上。


    轟!


    段雲河掌中文界直接撞開。


    林蘇手下的金紙化為流光,飛向京城文道壁……


    文道壁猛地一震……


    久違的《大蒼新聞》再度出現世間……


    整座京城,所有人第一時間看到了這則新聞……


    時空仿佛靜止了片刻,但是,片刻之後,轟然而爆!


    “畫聖聖家的人,居然來當我大蒼的打更人?”


    “敵國之人居於我文道的至高頂峰?豈有此理!”


    “畫聖聖家,雙手沾滿我大蒼戰士之血,乃我大蒼死敵!”


    “雙手沾滿大蒼將士之血的聖家傳人,有何資格居我大蒼文廟?”


    “兄弟們,走,進京,掀翻文廟,將畫聖聖家的狗賊剝皮抽筋……”


    城外瞬間萬人雲集!


    城中,瞬間萬人齊聚!


    皇宮之中,剛剛繼位的姬廣臉色大變……


    下方上千朝臣,臉色變得更厲害……


    林蘇矛頭直指打更人,這是為剛才登基大典出惡氣,心情可以理解,但是,這風波是否太大了些?


    朝官也是文人,文人的盡頭就是聖殿,文廟打更人在文人心中的地位,那是超越皇帝的,而林蘇直接跟他硬碰硬,而且是如此決絕,一開局就以一紙《大蒼新聞》貼上京城文道壁,打更人的老底全部扒下!


    段十七目光變得無比的陰冷,他的聲音更冷:“煽動民眾圍攻文廟,林蘇,這一手不嫌太兒戲了麽?”


    “兒戲?”林蘇手中一隻酒壺,慢慢抬起,湊到了嘴邊。


    “本座打更人之職,乃是聖殿正式文書所定!”


    “知道!”


    “本座雖然出身畫聖聖家,但是,身入聖殿後,不再是聖家之人,所行之事,與聖家無關!”他這句話說得明白,畫聖聖家插手兩國軍事,那是辯駁不了的事實,但那隻是畫聖聖家,跟我段雲河可沒關係,我是聖殿的長老!


    “也對啊……你不妨向民眾解釋解釋!”林蘇喝了口酒,悠然道。


    段十七心頭一沉。


    向民眾解釋解釋?


    民眾能信麽?


    如果是麵對文道大儒,他可以解釋,大儒也一定會信服,因為大儒是明事理的,知道聖殿超然聖家之上,聖家作的惡,不能由聖殿來承擔,他們更知道文廟神聖不可侵犯,腦袋有巨坑,才會跟他段十七作對。


    但是,目前被煽動的這群人可不是大儒,他們甚至連文道都不是。


    這些人就是一群泥腿子,他們的家大多在北方四鎮,他們的妻兒父母都沒了,他們是對大隅最有惡意的一群人,他們對幫助大隅的畫聖聖家有刻骨之仇,隻要你段十七洗不掉身上的畫聖聖家烙印,你就是他們的死敵!隻要你段十七洗不掉跟偽帝姬商有染的事實,你也是他們的死敵!


    而他身上的畫聖聖家烙印,段十七洗不清。


    他與偽帝姬商的勾連,他也洗不清。


    如果在往日,即便知道他這個打更人是他們的死敵,這些泥腿子也不敢怎麽地。


    但今日,一紙《大蒼新聞》,蓋上聖殿常行的印章,將他們的膽量陡然放大了百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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