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又是一個上好的天氣。恰桃紅柳綠,正麗日高懸。


    周大順戴上白色禮帽,戴好金絲墨鏡,沾上灰白的山羊胡須,拄上黑色文明棍,背上米黃色的帆布挎包,一副命理師的打扮。


    正欲出門,卻見兒子周歸一急匆匆地回來了。


    這周大順,名字寓意“六六大順”,卻是一生不順。東混西混,雖然混了個命理師的名聲,卻因無門無派,上不台麵,入不主流,也隻是勉強糊口。四十好幾,才娶妻生子,遂視這周歸一為自家性命,百般嗬護,任由其逆天成長。


    不知是出生時,因為難產憋壞了腦殼,還是小時候發燒,燒壞了神經,這周歸一,就是與眾不同,人稱屌師,意思是屌絲中的屌絲。


    別人叫父母為“爸媽”,他卻喊“爹娘”;別人說話是平常口語,他卻半文半白,夾帶著“之乎者也”;別人的孩子讀書死用功,他卻對燒香起卦、風水相麵十分上心;別人學騎自行車、學開拖拉機,他卻整天嚷著要學騎馬趕驢。遇到蒙鎮上趕馬車的馬大爺,比見到親爹,還要親熱。


    說他不懂事,他卻頭頭是道,不曾做下什麽違規犯理的事;說他懂事理,他卻口無遮攔,常弄得別人下不了台麵。好像時而糊塗,時而清醒,把個周大順也折騰得稀裏糊塗,就索性由著他。隻望他快點成人,無病無災,娶妻生子,讓周家香火有個傳承。


    眼下,周歸一正在蒙鎮中學讀高中,六七月裏就要參加高考。十六七歲的少年,頭發亂蓬蓬的,上衣髒不拉嘰,褲腿左高右低。手裏拎了個土黃色的書包,就順手往堂屋裏的破桌上一甩,大聲說道:“痛快,痛快也。我娘呢?”


    周大順朝門外指了指,說:“昨天去了蒙山寺,許願去了。”


    周歸一歪頭側腦,問道:“娘去許什麽願?”


    周大順歎了一口氣,說:“你娘去求菩薩保佑你考上大學,早日成家立業。”


    周歸一不以為然,正兒八經地說:“倘若古代,興許靈驗。那時的人們心存敬畏,誠心誠意,獻上豬、牛、羊,虔誠得很。現如今,皆是些假和尚、假道士,眼裏隻有銅板,又豈能靈險?”


    周大順知道說不過兒子,便轉了話題,說:“又不想上學了?!打算休息幾天?要不,跟我出門轉轉?”


    周歸一得意起來,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說:“非也,非吾不想上學也。此乃麻老師之安排,謂之戰術性退卻也。”


    周大順不信,以為兒子又闖了什麽禍,就壓低了聲音,說:“我早就對你說過,你們的麻老師臉小嘴尖,男帶女相,不是善類。這類人,心眼小得像芝麻,惡毒起來像繼母。你們這些青年娃隻有吃虧的份。”


    周歸一搖了搖頭,得意地說:“此次吾救他,他豈能害吾?”


    周大順越發不信,恨不得用手戳了戳他的腦殼,說:“小祖宗,你又在編故事糊弄我?”


    周歸一搖頭晃腦地說:“爹,誠不是也。今日大早,天色微明,麻老師帶我們早起鍛煉,沿著學校之操場跑步。誰料,尚未跑上兩圈,不知從何外冒出一條黃狗直追著麻老師撕咬。不得了也,麻老師連滾帶爬,大呼小叫,魂都不在身上了。眾人不知所措,各自躲閃……這還了得,本人一馬當先,衝將上去,飛起一腳,將那黃狗踢了個兩丈多高;待那畜生落地,本人又踢將上去,又是一個兩丈多高。如是者三,黃狗遂往西天去了。”


    其實,這黃狗並沒有追咬麻老師。


    早晨跑步時,有一條小小的蝴蝶犬,竄入學生中間,在跑道上亂跑,一下子打亂了隊伍的節奏。同學們擔心踩傷或踩死了蝴蝶犬,就跳躍著避讓。有好幾個同學避讓不及,站立不穩,摔倒在地;因此,同學們頗有些怨言,又無可奈何。誰知,周歸一二話不說,上前幾腳,就將蝴蝶犬踢死了。


    周大順還是有點半信半疑,就好奇地問:“後來呢?那黃狗被誰弄走了?你怎麽不弄回來呢?”


    周歸一“嗬嗬”一笑,雙手一攤,說:“豈能亂來?此黃狗乃喬校長家裏之寵物狗。”


    周大順這下相信了,連連咋舌,說:“可惜。寵物狗也是狗,狗肉火鍋,味道也蠻不錯喲。”


    周歸一更加得意,高興地說:“也是,也是。倘若在古代,別說是瘋狗,就是瘋狂的惡徒,亦是該擒便擒、當斬即斬。”


    周大順樂了,讚許道:“歸一,你這是做了一大好事,不錯不錯,應該屬於見義勇為。”


    周歸一擺擺手,笑著說:“豈有這等好事?喬校長惱怒萬分,傷心不已,非要找我算賬不可。於是乎,麻老師叫我回來休息休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周大順放下心來,清了清嗓子,說:“好。今天,我先到蒙鎮去整點業務,晚上回來再說。”


    周歸一伸了懶腰,打了一個哈欠,說:“我也累得很,得好好睡上一個回籠覺。”說完,周歸一胡亂地脫衣甩褲,徑直往房間裏去了。


    周大順遂將大門關上,直往蒙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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