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詩會舉辦第一天,怎一個慘字了得。


    北原世子在浩然塔內被蠱師偷襲至重傷,生死未卜。


    一場出乎意料的襲殺,澆滅了儒生們的熱情。


    更別指望他們作出膾炙人口的詩篇。


    “都騎到你們頭上拉屎了,你們都毫無察覺!


    朕不管你們用什麽辦法,明日朕要見到這群毒蟲的頭顱。”


    景文帝罕見的爆粗口,龍案被他一掌震碎。


    而底下以魏賢為首的幾人隻得把頭埋得更低。


    他又沉聲問道:“世子他……怎麽樣了?”


    底下的人戰戰兢兢的回答:“回聖上,殿下他…他至今為醒……”


    景文帝痛苦地閉上眼睛,仿佛被抽空了全身精力。


    “備駕,朕…要去王府。”


    …………


    “你怎麽動北原世子!”


    又是一條幽靜的小巷,“老人”語氣中夾雜著怒火。


    四季蠱供奉不鹹不淡地回道:“他自己找死,替別人擋,我有什麽辦法。


    況且——他死了影響不是更大嗎!”


    說完,小巷內響起他肆意的笑聲,此番作為大大提高了古靈教的威望。


    幽暗中一股無形的力量突然掐住他的脖子,笑聲戛然而止。


    “我勸你不要自作聰明!”


    “老人”的話中充滿了不容置疑的語氣。


    “像老鼠一樣躲起來吧——景文帝要拿你們開刀了。”


    小巷內,四季蠱供奉內心久久不能平複。


    “他怎麽找到我的位置……”


    他作為四品蠱師,有冬蠱的幫助仍舊逃不過對方的探查。


    而他對“老人”的身份沒有半點線索,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無從差起。


    而且對方知道的情報太多,且又及時。


    “難道是皇帝身邊的人?”


    鎮北王府——


    兩道倩影趴在床邊睡著了,原本有四道的。


    笑笑和上官淑娥去執行任務了,有績效考核那種。


    李夢生被轉移到王府,兩妖一女哭的稀裏嘩啦。


    不知道的還以為哭喪呢,索性李夢生還陷入昏迷,不然指不定真被哭走。


    “總算回來了……”李夢生悠悠醒來,感覺背後酥酥麻麻的。


    傷口已經沒有繼續惡化,他也不敢全力自愈,這樣會暴露的。


    一想到還得這樣趴一兩月,他就蛋疼。


    他輕微的動靜還是弄醒了床前的一人一妖。


    “公子——”


    “男朋友——”


    兩道驚喜聲同時響起,


    “你怎麽醒了!”


    說完兩女又哭了起來,若不是李夢生背上有傷,她們恐怕要趴在他身上哭。


    “那我走?”


    “不不不!”


    “醫師說你三日內都可能……”


    伊麗莎擺著手解釋道,臉上掛著淚痕,連沾滿血汙的衣服都沒得換。


    “公子,聖上來看過你。稱有消息要第一時間告知他。”瑩兒不愧是百多歲的少女,沒有亂了方寸。


    狗皇帝怕不是想聽我的死訊吧……李夢生開口道:“那趕快稟告皇上,讓他樂嗬樂嗬。”


    ………


    “你不必自責,這是我自己作出的選擇。”他想替伊麗莎擦一下花臉,但趴著實在不方便。


    “你是千金之軀——”


    伊麗莎話還沒說完,便被他打斷了,插嘴轉移話題道:“過去幾天了,詩會舉辦完了嗎?”


    他本就是昏迷後進入的夢境,所以並不能如以往那般感知外界。


    伊麗莎搖搖頭,“明日是詩會最後一天,你現在這種情況怎麽還惦記著詩會呢。”


    “這不是贏了你,可以看你穿水手服嘛。”


    伊麗莎低著頭,細細地說道:“你……等你好了…我……我穿就是了。”


    “何須要好了才行,我受傷的又不是眼睛!”


    “不行的,你養病期間不能上……火。”


    她連忙勸說道,盡管這個理由聽起來不怎麽正經。


    李夢生笑了笑,又詢問她:“詩會以什麽為題,有什麽限製嗎?”


    “聖上不是說,邀天下人共賞京城美景,作應景之詩。


    那自然是以京城異象美景為背景,頌天下河山,頌百姓安康,頌王朝永存……”


    伊麗莎倒是看得很透徹,這段時間也一直為詩會做準備。


    “那你明日去參加詩會吧……去替你師兄們完成心願。”


    眼看伊麗莎眼眶又紅了,李夢生逗趣道:


    “原來你一直崩著臉是裝的,其實是個愛哭鬼!”


    “哪有~”


    ………


    終於把人哄走,李夢生迫不及待地想試驗一下四季蠱的能力。


    “全力自愈的話,這傷一晚上就能痊愈,恐怖如斯!”


    他稍微試了一下,連忙止住。


    就這麽一會兒他就覺得自己能下床走路了。


    緊接著,他又把目標轉移到屋裏的盆景,一股力量使之肉眼可見地瘋狂拔高。


    “要達到夢境裏化為千萬手臂攻擊的地步還有很長一條路要走啊!”


    這些都是春蠱的力量,而冬蠱的能力更令他驚喜。


    “逼真!”


    此時的他麵容換成了滄桑的中年大叔。


    呃——就是雷什長的臉。


    “這樣以後不就可以大搖大擺地使用修為了。”


    幾經變換,他終於搓出一張符合他滿意的臉。


    普普通通大眾臉,毫無特色,讓人看了就扭頭就能忘了的程度。


    “穩!”


    不過冬蠱的另一個控冰能力他還不能使用,製造一點點冷氣倒還行。


    他自我調侃道:“冰鎮氣泡水有著落了。”


    此時夜已過半,李夢生又鋪好紙筆。


    “作詩是不可能作的,但是抄還是能抄幾首的……”


    現在有機會出去浪了,而且身體裏的蠱蟲就是一個定時炸彈,他得盡快提升實力。


    妖道八階,那麽儒道的提升就要加緊了。


    次日,陰雲密布。


    浩然塔內外,近乎聚集了京城的所有儒生。


    就算沒有發生世子遇襲一事,今日的詩會也是比昨天更為熱鬧的。


    小有名氣的儒生大都選擇今日提詩,有著壓軸出場的意味。


    三為院長昨天並沒有出麵,自青州回來,他們就全心全意地投入解決如何聚集天地間產生的浩然之氣。


    因為截取他人的浩然之氣,阻礙灌頂有違天道。


    所以現在齊他們三人之力,也僅僅能聚集儒生三品產生的浩然之氣。


    好在這儒生三品是參加天下詩會的主體,有足夠大的基數獲得足夠的浩然之氣。


    不過經昨天一事後,就說不準了。今日他們已經在浩然塔的高層做好準備。


    一旦聚集足夠的氣便將煉化的“儒聖之氣”送往鎮魔之地,修複聖像。


    “看來古靈教已經得知詩會、青山書院和儒聖像之間的聯係。”


    趙儒氣得胡須顫抖。


    “天機婆婆,王朝的數次圍剿都是因為她的提前防備而遭受失敗。”


    “血月降臨那一刻起,天下浩劫就來了,躲不掉,逃不了……”


    三聲歎息同時響起,語氣中充滿了無奈與擔憂。


    塔下——


    已經有人開始提詩,昭示著詩會的開始。


    提詩就是把想作的詩詞寫下來便可。


    在浩然塔內,就算不是傳承詩,也能引來浩然之氣產生異像。


    而浩然之氣的多寡便是評判詩會勝負的標準。


    “哼,一群土雞瓦狗。”


    冷輕舞看著著身穿各種樣式儒袍的儒生不屑輕哼。


    “好大姐,您就低調點吧!”


    冷輕歌總感覺背後涼嗖嗖的,跟自家女兄待一起遲早要被打。


    “哼,菜還不能說了?”


    昨日冷輕舞本打算給這群書院讀書人一個下馬威。


    但發生那事後,人心惶惶,她便放棄了那個想法,今日才來提詩。


    “陸景來了。”


    人群一陣騷動,就連正在提筆作詩的人都停了下來。


    “陸師兄”、“兄台”不絕於耳,人群自動讓開了一條路,讓陸景站在了最中央。


    “我陸景也是寒門出生,也是外地學子。


    今天我站在這裏,隻想證明一件事:寒門學子並不差。”


    冷輕歌看著中央挺拔的身姿,不屑道:“裝模做樣!”


    你怎麽誰都要懟兩句,沒人能入你眼了嗎?冷輕歌滿頭黑線,反駁道:


    “我覺得他說得挺好的……”


    塔內的寒門學子都鼓起了掌,看向陸景的目光充滿了敬佩。


    趙儒問道:“這就是你的得意門生?”


    蘇儒點點頭,“他心中有氣,哎——考核改革迫在眉睫啊。”


    陸景說完,便提筆作詩。


    眾人屏息以待,隻見他筆走龍蛇,行雲流水,毫不拖泥帶水,一首詩便完成了。


    筆落,紙上迸發白色光芒。


    “白色傳承詩!”


    眾人驚呼,就連冷輕舞也微微吃驚。


    浩然之氣如雲霧盤旋上空,陸景自然也是欣喜萬分,這首詩是他精挑細琢的結果。


    可浩然之氣並沒有落下,反而消失在塔頂。


    ???


    “方才我提詩過後,也沒有得到灌頂,我還以為是因為自己作的詩得到的浩然之氣太少了哩。”


    越來越多的人如此說道。


    “詩會之後,三位院長會親自解釋。”主持詩會的大儒開口道。


    “詩會照常繼續,凡是佳作,我等定會點出精彩之處,並記錄在案,詩會之後交由聖上評鑒。”


    見大儒出來說話了,眾人就也不追究此事。


    紛紛把注意力放在了方才的傳承詩上。


    “此詩不錯,標新立異…………”


    大儒還在賞析陸景的詩,一道白光再次出現!


    “好大姐,你就一定要挑這個時候嗎?”


    冷輕舞沒有理會弟兄的埋怨,仰頭傲然地看著中央的陸景。


    “又是白色傳承詩!”


    “我知道她,冷白大儒的後生,冷輕舞。”


    “十八歲,六品的存在!”


    人群中再次嘩然……


    “我不管各位是寒門,還是士族,是京城的,還是外地的。


    今天詩會魁首,定是我的!”


    此話一出,現在一片寂靜。


    “我的姑奶奶啊!”冷輕歌奔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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