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


    “別來沾邊兒……”


    世家後生與京城風波粘不上邊,所以能隔岸觀火。


    卻沒想到還有人會主動跳進這個漩渦。


    蘇儒頗為震驚:“這是冷白的孫女兒?”


    趙儒點點頭,陷入追憶:“當初他與我們理念不同,選擇了歸隱山田。


    沒想到真成了家,已經有孫女了。”


    蘇儒捋著胡子,歎息道:


    “要不是血月降臨,他恐怕都不會自開家門,讓後生們入世。


    哎——學富五車又怎樣,不造福百姓,讀再多的書又有何用!


    還自封家門,害如此優秀的後生差點無法入世!”


    華儒拍拍兩人的肩膀,輕聲說道:“陳年舊事了,莫提了。如今他的後生不也出來了嗎?


    這次出來,或許就不再回去了吧!”


    而塔下——


    陸景最先發聲,“我承認姑娘才學過人。


    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詩會還未結束,你如此說太過自傲了吧。”


    大家都是白色傳承詩,實力不相伯仲的呀。


    在書院與世家之間,原本敵對的雙方又站在了一起,紛紛附和道:


    “君子矜而不爭,這不是自信是自負啊。”


    冷輕歌打算張口緩解一下氣氛,卻被女兄擋在身後。


    “人外之人,你是指那個哭哭啼啼的柔軟女子,那個所謂的青州才女嗎?”


    冷輕舞漫步在中央,像一隻高傲的孔雀。


    “你們作出一首傳承詩已是極限,而我……還有餘力!”


    話音未落。


    她便提筆弄墨,紙張上的字煙霏露結,離而不絕。


    可以看出她在書法上有著很深的造詣。


    華儒說:“有幾分冷老頭兒的筆力。”


    停筆,又是一陣白芒,與之前的組成了一個更大的白色漩渦。


    “又是一首...”


    “她的每一首傳承詩獲得的浩然之氣好像都比陸師兄的多。”


    冷輕舞勾起嘴角,睥睨全場。


    兩首白色傳承詩遙相呼應。


    “一首詠花,一首頌河山。”


    “以花喻人!”


    “九州還有如此美景,姑娘有顆玲瓏心。”


    當她拿出實力,在場的人自然不會惡意貶低她的詩。


    紛紛賞析道,讚美之詞也毫不吝嗇。


    因為冷輕舞已經是六品知理境,所以浩然之氣無法被收走。


    於是在她接受灌頂的時候,眾人終把目光挪開,紛紛開始提詩。


    他們的詩作即使無法與傳承詩相比。


    但自己嘔心瀝血作出的作品,又怎會不展示出來呢。


    而隨著提詩之人數量的增加,浩然之氣積少成多。


    但達到通天之路修補聖像還有很大的距離。


    .......


    “男朋友,你叫我?”伊麗莎還是一身青色儒袍,不過眉間放鬆了不少。


    自從李夢生氣若遊絲地跟她講‘這是男朋友該做的’這句話時。


    ‘男朋友’三個字就深深刻在了她的腦海裏。


    而她也賦予這三個字獨一無二的含義。


    不過少女的心思外人又何從得知呢。


    李夢生開門見山地問道:“參加詩會不一定要人到場吧?”


    伊麗莎眼睛發亮,驚喜道:“難道你....”


    李夢生點點頭,淡淡說道:“心血來潮,作了幾首。”


    他努努嘴,示意她看向桌麵,上麵擺放著四個錦囊。


    伊麗莎傻眼了,不是重傷嗎,一晚上就作出四首。


    “我才作了三首......”


    “反正我又無法灌頂,你幫我提詩。浩然之氣歸你,也不算浪費。”


    他暗想:最好頂著一大團光團來見我,那麽儒道八品就穩了。


    …………


    夕陽西沉,天下詩會直至這一刻,已經出現了三首傳承詩,以及遠超雙手之數的佳作。


    “還差點兒,通天之路就要開啟了。”


    蘇儒有些焦急,日落之後,詩會就算結束了。


    “是青州才女!”


    塔低的騷動引起了三位大儒的注意。


    “對啊,這小妮子還沒提詩呢!”


    “憑她一己之力,恐怕也不行啊!”


    眾人將目光放在入塔的佳人身上。


    可伊麗莎沒有說任何話,也沒有走到中央。


    “直接提筆嗎?”


    她安安靜靜地提筆寫字,沒有理會眾人的目光。


    “你總算來了...”冷輕舞低嚀。


    在場的書院學子皆希翼地望著她。


    或許隻有她能勝過世家後生,證明書院的教育理念比世家更好。


    不過片刻,一首詩書寫完畢。


    不出意料的,紙上迸發出來的是耀眼的白光。


    “她還在寫!”


    伊麗莎手中筆起起伏伏,始終不停歇。


    “不愧是青州才女……準備很充分呐。”


    “不然被世家打個措手不及。”


    伊麗莎的心思早已飄遠——


    曾經與同窗們的求學經曆一幕幕地浮現在心中,酸楚不堪。


    又是一首白色傳承詩。


    “啊,與冷姑娘齊平了!”


    書院儒生激動的揮動手臂。


    就算如此,伊麗莎依舊沒有停筆。


    眾人張大嘴巴,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塔內,落針可聞。


    唯有伊麗莎手中的筆在宣紙上摩擦發出的‘嚓嚓’聲。


    伊麗莎早已進入忘我的境界,身心沉浸在回憶中。


    入京以來的畫麵正一幀一幀地回放。


    不知何時起,畫麵中總少不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在白蘭軒的白衣少年灌酒送詩,勸好友迷途知返;


    鏡湖河畔,折扇少年奇思妙想解難題。


    披著落霞對自己道:人與人之間的聯係便是虧欠。


    這話再度回想,也依舊令少女心中泛起漣漪。


    還有鏡湖詩會麵對質疑,怒筆題詩,引發天地異象,驚動大儒....


    解迷案、捉凶手、贈異裳、唰火鍋....


    無數的畫麵最終定格在一張逞強的笑臉上,


    “男朋友....”


    伊麗莎紅潤的臉綻開笑臉,令人癡迷。


    但她的笑容不為他人而留,隻為心中甜蜜所笑。


    此刻筆落,她的最後一首詩已然完成。


    “公子隻應見畫,此中我獨知津。”


    “寫到水窮天杪,定非塵土間人。”


    原本她隻準備了兩首詩。


    不過昨晚她轉輾反側、難以入眠,於是作下的此詩。


    雖然此詩未成千古,卻是她最滿意的詩。


    可能是因為此詩,全是感情吧……


    有人哀嚎:“我的女神戀愛了……”


    引起眾人哄笑,有人打趣道:


    “可以賞花賞月賞風景,頌山頌水頌王朝。


    那亦可以頌大夢子民,頌天下讀書人。


    所以我認為,伊姑娘,寫的是我!”


    “打死這個不要碧蓮的……”


    “誰都有可能是伊姑娘筆下的公子,哪為什麽不能是我呢!”


    一時間,塔內歡聲一片。


    冷輕舞傾吐一口濁氣,方才她看見伊麗莎寫完第二首還未停筆時,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


    “叫你說大話,方才提心吊膽了吧。”


    她沒想到弟兄會背刺自己,反手就揪住冷輕歌的耳朵,


    “你怎麽還不提詩!想讓別人看世家笑話?”


    冷輕歌不情不願地提了一首詩,並沒有引起傳承詩異象。


    他心中自有盤算:“我的存貨有大用場,不知道大哥還能不能逛青樓....”


    華儒此刻神情疲憊,急切地問道:“怎麽樣?到頂了嗎?”


    “還差一截就抵到頂了...”


    此刻匯聚的浩然之氣盤踞在塔頂,但通天之路不曾開啟。


    “這麽多的浩然之氣,不盡快完成,咱們就鎮壓不住了。”


    這時,伊麗莎拿出男朋友的四個錦囊,揚聲道:


    “這是北原世子作的詩,他無法親自到場,便交給我來打開。”


    “四首!”


    在場之人為之駭然。


    而伊麗莎則緩緩打開第一個錦囊。


    一道白光從中激射而出,


    “我都麻木了——又是一首白色傳承詩!”


    “《春夜喜雨》”


    伊麗莎也不曾看過錦囊中的詩,當即認真品讀了起來。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如今在場的人近乎都提過了詩,所以注意力全放在了李夢生的詩上麵。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讀到此處,大家不約而同地停頓了一下。


    當真妙啊~


    “之前就聽聞他大有詩才,果然名不虛傳……”冷輕舞喃喃自語,


    一旁的冷輕歌倒是一副就該如此的模樣。


    逛這麽多青樓,不應該有點東西嗎?


    其實李夢生逛青樓使用的是鈔能力,並非詩才。


    品析完此事,大家都開始期待錦囊中的詩了。


    如果都是這個品質,此次詩會的桂冠無疑屬於北原世子了。


    伊麗莎也迫不及待的打開第二個錦囊。


    眾人的目光亦是跟隨她的動作。


    “綠樹陰濃夏日長,樓台倒影入池塘。


    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果然,又是白色傳承詩……”


    “《山亭夏日》,通過簡單的景物描寫……”


    “全詩動靜結合,勾勒出一幅炎炎夏日圖。”


    “上一首描春,這首寫夏……”


    “四首,剛好一個一年四季,世子殿下讚美四季,不就是讚美了全部了嗎!”


    眾人七嘴八舌,這哪是詩會啊,這就是李夢生個人展出。


    塔頂的三位大儒喜上眉梢,浩然之氣不愁了。


    華儒調笑道:“還是蘇老頭兒機警,早早就把他收入白露聖院。”


    趙儒不樂意了,直呼蘇老頭兒不講武德。


    蘇儒自是哈哈大笑:“世子三歲時我們誰也沒爭過誰。


    先下手為強,老夫直接給他一個夫子令,他乖乖的就來了。”


    “不愧被稱為神童,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時光掩蓋不住他都鋒芒……你別忘了他母親……”


    三位大儒皆惋惜,曾經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的奇女子,卻早早離世,真令人唏噓。


    這時,隨著第三個錦囊的打開,又是一道白光——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我可太愛這首詩了……”


    “僅僅二十個字,卻描繪了一幅空曠、孤寂的冰雪圖畫。”


    “絕、滅、孤、獨四個字,觸目驚心呐。”


    “描繪了不僅僅是雪景,更是人心哩。”


    “世子,當之無愧的第一!”


    正當大家對這首《江雪》意猶未盡時。


    一道紫色光芒掩蓋了塔內世家所有的白芒。


    “又……又現紫色傳承!”


    “又是他所做——”


    “世子殿下真乃神人也!”


    而伊麗莎此刻內心也翻江倒海。


    或許隻有她才知曉,李夢生是在何種境地作出的四首詩:


    重傷之軀,剛剛從死亡邊緣回來……


    “他……真的如我所寫,隻應是畫中人。”


    她又喜又憂,“我真的差他太多了~”


    “阿姐,我大哥怎麽樣!”冷輕歌得意洋洋地說:


    “至今為止,他麵世的詩皆是傳承之詩!


    這就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呀。”


    冷輕舞此刻也收起了傲氣,李夢生就像一座大山壓在她身上,令她喘不過氣來。


    “他什麽時候做了你大哥?”


    正當冷輕歌支支吾吾不知怎麽回答時。


    “他應該做你姐夫!”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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