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雷峰一行極為凶險,但富貴向來險中求,童某話不多說,隻求大家在飛雷峰的雷雲千煞陣殘留餘威下,能相互照拂,需知,唯有如此,我等才能不懼那些煉氣中期的修士。”


    童三刀沉聲開口道。


    “是極!”


    一旁幹瘦的季塵此刻接下話茬。


    季塵上前幾步來至童三刀身側,目露厲芒,掃看眾修:“若有哪位道友不願通力合作,便可趁現在自行離去,若是到了飛雷峰附近,再有異心,我與童道友可不會心慈手軟!”


    那背著三把刀的陰沉青年模樣修士,和道裝打扮的中年修士,俱是不發一言的起身,站定在季塵和童三刀身後。


    隔間內餘下還未起身的七人,互相交換一番眼神。


    沉寂幾息,還是那對夫妻模樣、舉止親昵的修士裏,模樣很是豔麗的女修率先回應。


    “童大哥與這位季塵季道友,真是說到了奴家心坎裏。”她先是風情萬種的瞥了眼童三刀,這才嬌媚的開口道。


    被她膩在懷裏的男修見狀臉色發綠,冷哼一聲,別過臉去,但還是被她拉著起身,站到了童三刀幾人的身後。


    顧青右側坐著的顧朝先滿臉笑意,不發一言也走了過去。


    這下隻餘下顧青,和那身形短粗的練氣四層女修,以及那對疑似兄妹的煉氣三層修士,還未曾起身了。


    “我等既來赴約,那便是存了報團取暖之心,童道友何必多此一舉?莫非,是向我等隱瞞了什麽事?”顧青目光一閃,緊盯著麵無表情的童三刀說道。


    人的心思,最是難猜。


    混跡底層修真界百年,顧青縱無意此道,但耳濡目染,倒也能看出些許門道。


    當日何家的修士隊伍中,這煉氣四層的玩蛇修士季塵曾言,絕不往那飛雷峰送死,如今卻自己打自己的臉。


    想來,是這童三刀拋出了什麽籌碼。


    嗯,是足以讓這季塵舍生忘死的籌碼。


    童三刀聞聽顧青之言,頓時瞳孔一縮,童三刀身側季塵也是眯了眯眼,對顧青多了幾分忌憚,那道裝中年修士的麵色也是微變,顧青不動聲色的瞥了此人一眼。


    “此事幹係重大,顧雲道友莫怪。”


    沉默幾息,童三刀擠出一絲笑容:“先前童某在飛雷峰上,那飛雷道人的道場飛雷觀中,結識過一個姓葛的道童,故而知曉了飛雷峰上,一處隱秘所在。”


    姓葛的童子?莫不是那葛德勝!


    這童三刀所言看來不是空穴來風!


    顧青心下微動。


    “是何等的隱秘所在?”那煉氣四層的短粗女修,眉頭一皺出言問道。


    “咳。”


    童三刀卻在此時止住不說,神情似笑非笑,看著還未起身的顧青四人。


    顧青沒什麽猶豫,直接起身來到了童三刀等人身後,那短粗女修猶豫了一下,也跟了上來,這處隔間本就不太寬敞,短粗女修隻能堪堪站在了隔間的門口,緊挨那托著嬰兒拳頭大小夜明珠的燈柱,一側就是垂下的青色千褶簾。


    此千褶簾質地滑膩,品質上佳,放在凡俗間哪怕一尺,都是千金難求,此刻被外麵翻騰的黑霧鼓動,襯得這隔間內的氛圍,變得略顯陰森。


    包括顧青在內的九位修士,目光齊刷刷盯在了那對兄妹模樣的修士身上。


    那背著三把刀的陰厲青年模樣修士,臉上閃過一絲古怪的笑意,而後開口道:“馮岡道友,馮韻道友,不知兩位可願與我等同心戮力,往飛雷峰一行?”


    馮岡,馮韻。


    此二人看來當真是兄妹。


    顧青翻掌收起手中的靈砂,負手而立,冷眼旁觀眼前的一幕。


    “我兄妹二人無意再摻和此事。”馮岡此人,是個長相不俗的青年模樣修士,咬了咬牙,起身抱拳道。


    話音落,馮岡不待眾人反應,扯了妹妹馮韻,欲要離開這處隔間。


    “哦?”


    童三刀眉頭一挑,除顧青外的幾人,各自的目光也都帶上了異色。


    這對兄妹與顧青錯身而過之時,季塵那陰惴惴的聲音適時響起:


    “此次赤湖集會,聽聞墨家和向家的築基前輩,都在暗中鎮守,真是辛苦他們,犧牲寶貴的修煉時間,照看我們這些煉氣期的微末後進修士,不過,聽聞這玉台水榭附近,即便是築基前輩們的神識,也鞭長莫及呢。”


    夾雜著全身上下,纏繞的白色小蛇那混在一起的嘶吼聲,季塵的聲音,顯得有幾分可怖,更可怖的卻是一道淩厲刀光,混著幾道劍氣,霎時破開黑霧,朝著那對兄妹猛地罩去。


    在季塵話音落下的一瞬,那對兄妹已是神情大變,各自祭出一件法器,同時朝著前方撲去,可還是避之不及。


    馮韻祭出的法器,是一道紫色的長綾,蕩滌著陣陣紫暈靈光。


    她唰的一下將紫色長綾掃向四周,卻被幾道襲來的劍氣,眨眼間斬破,噗的一聲,幾道劍氣透體而過,她的兩臂被攪碎,頸部隻餘下一絲皮肉黏連,她姣好的麵容抽搐幾下,神情凝滯。


    “韻妹!”


    馮岡悲呼一聲,將剛祭出的方磚模樣法器丟到一旁,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淚俱下道:“小弟上有百歲老母,願憑童道友差遣,還望童道友饒了在下性命!”


    那斬向他的刀光,嘭的一下散開。


    馮韻的身形倒地,連帶著身旁那件隔間的千褶簾,也被劍氣卷來,攪碎成了飄絮狀,散落在緩緩形成的血泊裏。


    她殘軀的頭顱上,已然凝滯的目光,無神看著側上方那聚散不停的黑霧。


    早就閃身出了隔間,來到了距馮岡不足兩丈之處的童三刀聞言,身形止住。


    “既馮道友如此識時務……嗯?”


    他好整以暇的欲要說些什麽,卻眉頭微皺,臉上的猙獰刀疤輕輕一抽。


    那馮岡剛麵露喜色,以為自己能活下命來,一道劍氣就劈在了他腦門上。


    如碎裂的西瓜般,馮岡的腦袋頓時被攪碎,紅的白色混作一團,他朝前倒地,烈血噴濺而出,童三刀見狀,漠然的一甩手,噴過來的烈血如被無形牆壁阻隔。


    “沒收住手。”


    那陰厲青年模樣的修士,邁步走來,雙手持劍,一身的殺氣,方才那抹古怪的笑容,已擴散到了整張臉上。


    顧青等人此時也出了包間,幾人看到地上的兩灘血,神情各異。


    “馮兄,你的百歲老母,兄弟會好生照料的。”


    陰厲青年模樣的修士,將劍歸鞘,踏著血泊扯下馮岡身上的儲物袋,抓起那方磚模樣的法器,搜了搜馮岡的身,又扭頭看了眼童三刀,揚了揚手中的儲物袋,退到了顧青等人之中。


    “都言司徒升道友的百步劍氣,爐火純青。”道裝中年人撫掌讚歎,“如今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如此輕易便可斬殺同階修士,隻怕等閑的煉氣四層修士,也難是司徒道友的對手!”


    百步劍氣!


    顧青心中暗道果然是這門劍訣。


    這門劍訣流傳甚廣,乃是煉氣期修士裏,較為常見的一種威力頗大之劍訣,歸屬中品法訣,上一段道途顧青也曾得到,但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同為中品法訣,但上限更高的蓮花劍訣修煉。


    煉氣期的修士,修煉百步劍氣以後,劍氣最多可在百步內縱橫,殺人於無形無影之間,詭妙莫測,但通常隻能在練氣期前期、煉氣中期修士的鬥法間,能發揮出不俗的威能。


    而這蓮花劍訣則不同,修至大成後有數種變幻,即便對上尋常煉氣後期修士,也能有亮眼的表現。


    “不知還有幾位道友未至,今夜子時我等便出發前往飛雷峰,諸位還請到隔間內稍作調息。”童三刀撿起馮韻的儲物袋,環顧眾人,在司徒升的身上稍頓。


    顧青等人再次回到了那隔間。


    玉台水榭的掌櫃,正在隔間的千褶簾外,麵帶著幾分喜色,指揮著幾個沒有靈力修為的青衣小廝,打掃著地上那對兄妹的殘骸,很快這兩具殘骸,便被收入一個布滿血色紋路的木匣。


    那錦衣掌櫃指揮著那兩個青衣小廝,將這布滿血色紋路的木匣抬走。


    修士死去後的肉身,可是很值錢的,不論是靈力未散的骨骼,還是較之常人更堅韌的筋脈,亦或者尚完好的部分人皮,皆可尋到買家,換取一定的靈石、靈砂。


    “這兩人,死的倒是不冤。”顧青眼簾低垂,心中劃過思量,“既來赴約,又欲匆匆離去,隻怕是存了將這剛剛探聽到的‘消息’販賣出去之打算。”


    “兩個情報販子嗎……似乎剛做這門生意,有些經驗不足?另外,這兩人和那被喚作司徒升的家夥有矛盾?”


    顧青不動聲色的瞥了眼司徒升,迅速收回目光,翻掌取出那三十餘兩水屬靈砂,周身靈光內斂,靜靜的調息起來。


    隔間內,半晌未有修士到來。


    這時。


    “不知諸位道友,可聽聞過雲紋精鐵之名?”沉默好一會兒的童三刀突然開口。


    “雲紋精鐵?”


    “童道友所言,可是那雷紋內蘊、輕如棉絮的雲紋精鐵?”


    “嘶!此物坊間可是以‘兩’售賣的,那赤焰穀的店鋪內明碼標價,一兩雲紋精鐵,便能換來一塊中品靈石!”


    眾修紛紛驚呼。


    顧青也是心下微震。


    這東西可不一般!


    據顧青所致,煉製尋常的飛行法器,諸如各類大型、小型雲舟,最重要的靈材,便是這輕如棉絮的雲紋精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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