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八,樓趙兩家高掛正紅色的燈籠,府內也是一派喜色,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樓雲瀟瞧著鏡中身著青藍色嫁衣的樓雲霜,隻覺得她此刻就是全都城最美的娘子。那身華貴的衣裙與頭上的珠釵雖然豔麗卻沒有搶了那張臉的風頭,反而極好的襯托了樓雲霜的端莊。


    “瀟兒,怎的一直盯著我?”樓雲霜柔聲問道。


    “阿姊真是太美了,二姊婿也不知哪來這麽好的福氣。”樓雲瀟輕笑道。還不忘打趣阿姊一番。


    樓雲霜被她逗得臉頰都泛紅了,抬手掩麵笑道:“你何時這般油嘴滑舌了,將來可得讓長兄給你找個伶牙俐齒的妹婿,否則如何治得了你。”


    “阿姊,純兒舍不得你,”樓雲純微紅著眼睛,附在樓雲霜的膝上,聲音哽咽,“純兒想阿姊一直陪著純兒。”


    這丫頭自小就跟在樓雲霜的身邊,這個阿姊又當姐又當娘,對純兒幾乎是無微不至,也難怪純兒舍不得她。


    “純兒,阿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樓雲霜的淚水也頓時噙滿了眼眶,她極力隱忍著說道:“阿姊沒用,不能將你帶在身邊,日後阿姊不能再半夜給你蓋被子了,也不能給你做蜜餌酥了,阿姊不在你千萬要照顧好自己。”


    樓雲瀟看著這一幕,鼻子竟也犯了酸。


    “純兒,日後有三姊照顧你,放心,隻要有我在,沒人能欺負得了你。”樓雲瀟輕輕拍著純兒的背,雖然這話說得有些生硬,但句句發自肺腑。


    樓雲瀟退出了房門,距離迎親隊伍來還有一刻鍾,就讓那姊妹倆好好再說說話吧,她見不得這種場麵,所以幹脆自個兒出來透透氣。


    今日陽光甚好,院子裏到處都是來來往往的賓客,上回太師府設宴她隻見過娘子們,那些郎君們她一個也認不得,所以見了誰她也隻是微微欠身,然後匆匆離開。


    行至廊下時,她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說來這樓雲霜也算不得美人,趙五郎君怎會昏了頭央求趙公上門求娶她呢。”喬南伊不屑地說道。


    “這樓家不是有個現成的狐媚子嗎?樓雲霜耳濡目染,想學些皮毛勾引郎君那不是手到擒來嗎?”身邊的女子嬌聲笑道。


    樓雲瀟聞言快步走了過去,笑盈盈的欠身道:“二位娘子,今日是趙樓兩家的大喜之日,招待不周還請見諒,我家那群仆婦婢女也真是不懂禮數,竟然都沒有人前來為二位娘子奉上一杯清茶,實在該打。”


    “哼,知道自己得罪錯了人,現在想裝出一副恭敬的樣子可晚了。”喬南伊還記著上回落水之仇,縱然樓雲瀟再怎麽恭敬有禮她都恨的牙癢癢。


    樓雲瀟卻沒理她,轉而看向了另一個娘子,“不知這位娘子如何稱呼?”


    “我乃正四品尚書左丞之女萬樂潼,原來你就是都城裏人盡皆知的小狐狸精啊,長得也不過如此嘛,竟能讓慕少卿舍身相救,想來是有些狐媚本事的。”


    謔,一樣的傲慢無禮,怎麽這些小娘子都是拿鼻孔看人呢?一個個家世顯赫卻如此不端莊,真不知道這都城哪來這麽多妖風,竟吹出了這麽多陰陽怪氣的家夥。


    “二位娘子在我樓家的喜宴上,口口聲聲辱罵我與我家阿姊,滿嘴妒恨之言,這便是高門大戶家小娘子的做派麽?論起狐媚,二位娘子隻怕也為了博慕郎君青眼費了不少心思吧,隻可惜慕郎君瞧不上某些胭脂俗粉罷了。”樓雲瀟一通明嘲暗諷,要不是礙於今日是阿姊的大喜之日,她說出的話恐怕會更難聽。


    “你竟敢諷刺我們!”萬樂潼惱羞成怒,一巴掌扇在了樓雲瀟的臉上,“樓家就是這般教養麽?我等是樓家請來的貴客,你竟如此不知禮數。”


    萬樂潼此舉,不僅喬南伊沒想到,就連在不遠處的橋廊上看熱鬧的兩抹身影都被驚到了。


    “沒想到萬家小娘子素日裏溫順嫻靜,如今卻如市井潑婦一般。”太子那眼神裏的嫌惡險些沒藏住。


    “太子以為,是喬萬兩位小娘子會勝還是樓家小娘子會反勝?”


    “九弟以為呢?”太子挑眉反問道。


    九皇子笑了一聲,說道:“樓家小娘子身單力薄,家世不顯,如何能贏喬萬二人。”


    “吾倒不這麽認為,樓家小娘子看上去沉穩老練,兩句話就能擊中要害,喬萬二位小娘子眼高於頂,受不得辱,此乃驕兵必敗之理。”


    太子眼光淩厲,這樓家的小娘子身量嬌小,若真打起來隻怕不是那兩個人的對手,他心中竟不自覺的擔憂起來。


    “好啊,那我便鬥膽與太子打個賭,若我輸了,府中美姬任太子挑選,若太子輸了,明年選秀便讓我先挑選王妃。”九皇子不正經的笑道。


    太子緩緩開口道:“好。”


    廊下樓雲瀟摸摸了臉頰,不怒反笑,“萬小娘子這是對號入座了嗎?”


    “樓雲瀟,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萬樂潼說罷便張牙舞爪的衝了過來。


    魚兒上鉤了。


    “喬小娘子可別動氣啊。”樓雲瀟也撲了過來,算好了距離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跌跌撞撞地撲向了喬萬二人。


    三家娘子撞了個滿懷,沒人注意到樓雲瀟的手裏多了兩支銀針,幾乎是一瞬間,那兩支銀針便刺中了喬南伊和萬樂潼的章門穴。


    站在拐彎處目睹這一切的慕淩辭想上前搭救樓雲瀟,卻想起了那日在扶光軒書房時她說過的話。


    “樂極,去幫幫三娘子。”慕淩辭對身後的護衛吩咐了一句便躲在了隱蔽處,而他視線環視一周,發現了正巧在橋廊上看熱鬧的太子與九皇子。


    三個娘子還扭打在一起,樓雲瀟孤軍奮戰難免落下風,這時樂極走了過來說道:“三娘子,樓大郎君正滿屋子找您呢,快起身隨在下走吧。”


    樓雲瀟還以為阿兄手臂又出了什麽狀況,趕忙抽出身來跟著樂極往拐彎處走。


    “樓雲瀟,有本事你別走啊!”喬南伊整了整衣裳,這才覺得身上有些癢癢的,但她也並未在意。


    “南伊阿姊,這個樓雲瀟簡直就是個潑婦!也不知道那日慕少卿為何會救她而不救南伊阿姊,若是讓慕少卿瞧見她這副模樣,一定會認清她的真麵目的。”萬樂潼身子骨不似喬南伊那般強健,還沒說兩句話身上便起了紅疹,手開始止不住的搔癢。


    “樂潼,你這是怎麽了?”喬南伊看著萬樂潼臉上冒起的紅點驚訝不已。


    不消片刻,萬家的小廝便將萬樂潼接回了萬府。


    “皇兄,樓三娘子臨陣脫逃,這局可算是皇兄敗了。不過皇兄也別灰心,往後你我兄弟二人博弈的地方還多著呢,興許有一天這賭注就不是女人,而是太子之位了。”九皇子嘴角的笑意愈發張揚,“皇兄,承讓了。”


    說罷,九皇子便得意的往階下走去。


    太子隻是淡淡一笑,剛才出現的那名護衛分明是慕淩辭身邊的人,再加上這段時日都城的流言,看來這個慕淩辭是要在男女之事上開竅了。


    樓雲瀟步履匆匆,差點與站在拐角處的人相撞,幸而她急忙收住了腳步。


    “慕少卿?”


    她看看慕淩辭又看看身邊的護衛,明白了一切。


    “霹靂吧啦!”


    樓府門外迎親的隊伍已至,趙家幾十號人圍在門外高呼,此禮節被稱為“催妝”。


    黃昏之下,樓雲霜手持團扇,在喜婆和婢女的攙扶下款款踏上了花轎,自此開始她猶如新生的人生。


    周圍人群皆歡呼叫好,隻有樓雲瀟注意到前廳廊下的柱莊後麵藏著一個消瘦的身影。


    程書琴的眼淚奪眶而出,拿著手帕悄悄拭淚,女兒大婚,她甚至都不能上前送一送。


    樓雲瀟心想,或許她也很疼阿姊吧,隻是迫於無奈不得不對兩個女兒冷漠待之,可想而知傅月薇平日裏是怎麽打壓程姨娘的。


    迎親的隊伍迎著夕陽接走了樓雲霜,坐在紅轎內的樓雲霜珠淚漣漣,緊緊握著手中的一支素銀發簪,她知道這是程姨娘變賣了廉價首飾,東拚西湊為她買下的嫁妝。


    樓府上下的喜氣似乎也隨著那頂轎子一同走了,樓父微紅著眼眶招待餘下賓客。


    按照禮製,本還有個下婿的禮節,隻不過因樓雲霜是庶女又是高嫁,不宜太過張揚,所以便免去了。


    眾人為著樓雲霜的親事忙碌數日,如今總算是能歇歇了,樓雲瀟把純兒接到了自己的院子裏,一應布置陳設都和靜水閣的一模一樣。


    純兒哭了醒醒了哭,折騰了好幾日,樓雲瀟也沒怎麽休息好。


    值得慶幸的是,樓雲霜回門之日,趙楓畔對他這位新娘子讚許有加,如影隨形。趙家上下為免樓雲霜回娘家時讓娘家人以為她過得不好,還特意給她準備了一些布匹首飾一道送去了樓家。


    看著阿姊這般幸福,樓雲瀟和純兒也算放心了,看來也並不是所有婆家都會欺淩兒媳婦。但像趙家這樣知書識禮,寬容豁達的人家普天之下也十分少見了。


    半個月一眨眼便過去了,自從阿姊成親那日見過慕淩辭一麵,此後再沒見過他。


    樓雲瀟望著院內蕭索的樹枝出了神,連手裏的書卷都拿反了,不知為何慕淩辭的身影總是浮現在腦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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