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婠眉頭微蹙,似是沒有料到這麽快又遇見了他。


    半夜擱著吹簫就是所謂的重傷???


    那樣一個悲涼淒切的蕭聲,怎麽會是殺伐果斷的齊王吹出的?


    身後溫熱的氣息無時不刻刺激著身體感官,提醒著此時此刻他們倆間的‘零’距離。


    冷冽的氣息鑽入鼻孔,她很不適應這種感覺。就好像是闖入別人的領地的無所適從,又好像是自己地盤被別人侵占的無可奈何。


    總之,非常的怪異!!!


    看著某個所謂的‘重傷’之人,眉毛上挑。


    “這就是齊王殿下的待客之道嗎?”


    少年不悅,連聲音都染上了幾分冰冷。


    北瑾川從少年身後走了出來,站在少年麵前,借著皎潔的月光,北瑾川可以清晰的看到少年精致的麵容。


    北瑾川愣住了。


    這是…


    眼淚??!!


    少年如玉,冷冷清清,臉上還殘有淚痕,唯有那白皙的耳尖微微泛紅。


    “待客?”


    拖著尾音上揚,頗有點纏綿的味道。


    “半夜三更爬牆頭的客人?”


    北瑾川毫不留情的戳穿,慵懶的嗓音還帶著幾分揶揄。深邃的目光直白而大膽的上下肆意打量著。


    江婠心中惱怒,卻無可奈何。


    暗試了好幾次都沒有衝來穴脈。


    這齊王的實力不容小覷,一時半會還解不開。


    江婠冷著臉不說話,一雙淡漠的眸瞳平靜的看著他。不吵不鬧,安靜的有些過分。


    月光如瑕,灑在少年臉上,如夢如幻,美好的有些不真實。


    恍惚間,腦海中的某個小小的身影與少年重合起來。


    北瑾川半眯著眼睛,盯著那張精致的容顏。


    從眼睛、鼻子、嘴巴、最後落在那微微凸起的喉結上。


    久久…


    他忽然伸出手。


    “唰——”一根銀針擦肩而過。


    “殿下請自重。”


    少年陡然出手,冷下了嗓音,淡淡的看著他。


    看來也有兩下子,這麽快就衝開了穴脈。


    北瑾川勾著唇角淡笑,心下懊惱。但也沒有解釋他剛才為什麽會突然失態,想摸摸少年的喉結確定真假。


    手指間還殘留著一絲餘溫,冰冰涼涼,說不上觸碰時是種什麽樣的感覺。


    隻知道手指剛接觸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都愣住了。那樣的觸感不會有假。


    心中有些遺憾,甚至還有少許難以察覺的失落感。


    北瑾川神色淡定不變,看著麵前少年警惕的模樣,突然好想看見那平靜的容顏被打破,會是怎樣的精彩?


    江婠麵上波瀾不驚,心中早已慌亂不已。


    他剛才…


    是想查看我的‘喉結’?


    難道他發現了什麽?


    “可惜了?”北瑾川故作遺憾的收手,負手而立,幽深的眸瞳意味不明,眸色落在剛才一觸即離的喉結上。


    目光直白,眸中的懷疑不加掩飾。一寸又一寸的往下移,然後停在那平坦的胸脯上。


    江婠惱怒,袖口下一枚枚銀針悄無聲息的滑入手中。


    “唰唰唰——”樹枚銀針劃空而過,那淩厲之勢竟比之前的幾次都要快上好幾倍。


    一枚、兩枚、四枚、八枚,疊加式成倍依次散開。一個個以不同的角度飛來,角度刁鑽,毫無退路可言。


    “嗬~”北瑾川忽然低聲淺笑,眸底竟是藏不住的愉悅。


    怎麽辦?


    好像真的把那家夥惹生氣了?


    他不慌不忙,手中的玉簫在指尖靈活轉動。身形飄逸,在銀針間穿梭。


    “啪啪啪——”銀針悉數被擊落。


    北瑾川右手把玩著玉簫,翩翩而落屋脊上。


    江婠見狀,提氣一躍也飛上屋脊。


    白皙的手掌間夾雜著遒勁的內力,毫不客氣的朝北瑾川呼去。


    倆人在屋脊上你來我往,不經意間已過往了數十招。


    越和江婠交手越感到心驚。


    這樣一個深藏不露的人,潛入皇宮到底有什麽目的?


    “王爺,王爺——”


    許是過招的動靜太大,惹來了齊王府府上的侍衛。


    老遠地就聽到一個熟悉的呼喊聲。


    杜若?


    北瑾川收手,從屋脊上躍了下來。


    既然已經試探出少年身手不凡,來日方長,也沒有必要再繼續打鬥下去。


    入夜微涼,寒風徐徐。少年單薄的身影在月下顯得格外嬌弱。


    又是一陣寒風襲來,無孔不入的寒意鑽入肌膚的每個毛孔中。


    江婠臉色逐漸發白,腦袋也暈沉起來。


    剛才出門走得急,忘了穿外衣。


    江婠站在屋脊上的身形有些不穩。


    其實江婠雖出生將門,但不怎麽愛習武。反而更喜歡研讀兵書。


    若不是七年前的那場大火,她現在應該是一代軍師吧!


    那場大火不僅使她脫下了紅裝,更讓她在以後東躲西藏的日子裏落下一身病根。


    近日她本不該使用內力的。


    還是衝動了。


    江婠眼前變得有些模糊,身體也開始踉蹌起來。一個腳下踏空,身子從屋脊上摔落下來。


    她幹脆閉上眼睛,享受著風從耳邊呼嘯的聲音。


    北瑾川轉頭就看見少年單薄的身影在屋脊上搖搖欲墜,像折翼的蝴蝶墜入塵埃。


    他眼眸凜冽,眉頭狠狠蹙起,剛才還交過手覺得少年身手不凡,甚至說如果拋開立場,他還有點惺惺相惜的意思。


    沒想到這人身板這麽弱,吹點冷風就不行了,真是麻煩!


    好歹算的上是救命恩人,他也不想剛回京就惹上麻煩,北瑾川冷著臉,飛身上前就想抓住江婠的腰。


    少年的要比他想的還要纖細,整個人輕的好像沒又重量,窩在他懷裏小小的一隻,像個幼崽。


    江婠感覺到有人接住了她,楞楞的睜開眼,入目的是一張高清晰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美顏。


    盛大的視覺衝擊!!!


    腦子裏有那麽一瞬間卡殼。


    江婠:???


    北瑾川似笑非笑的看著懷裏少年難得一見的迷茫狀態,甚至說是表情僵硬。


    這時,尋著打鬥動靜的杜若匆匆趕到。


    “王爺——”


    樹上棲息的鳥兒嚇的四起,驚落的樹葉隨著夜風偏偏起舞。


    這聲音大的驚的北瑾川腳下一崴,落地踩到石頭,來不及反應,就這麽帶著少年雙雙摔在地上。


    艸!


    北瑾川被江婠壓在地上,強大的衝擊力使得腹部的傷口崩裂,吃痛的悶哼出聲。


    變故來的太突然,江婠一臉茫然的就被北瑾川拽著護在懷裏,等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已經趴在北瑾川的懷裏。


    “怎麽?投懷送抱?”


    戲謔的聲音喚回了江婠的神智。


    她剛才竟覺得這場景有些熟悉。


    好像曾經也有過一個人像這樣接住了她。


    是誰呢?


    “王爺……”


    好巧不巧,這一聲卡在嗓子裏,進出不得,十分難受。


    突然趕到的杜校尉:……


    !!!


    我滴親娘耶!


    我好像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畫麵!


    眾侍衛:???


    !!!


    嗯嗯嗯,我們也好像看到了!


    杜校尉石化在原地,臉上大寫的震驚。


    月光下,草地上。一個精致如妖的少年安安靜靜的趴在齊王殿下身上,殿下滿臉寵溺的看著少年,衣衫微亂。


    等等,寵溺是什麽鬼?!


    腦海中閃過無數場不可描述的情景。


    北瑾川黑著臉,看著某人咬牙切齒。


    “轉身,閉眼!”


    ‘唰——’


    一排排侍衛整齊劃一,臉上掛著與杜校尉同款的懵逼。


    繞是江婠再怎麽淡定,眼下情形也過於羞恥。


    少年麵無表情地起身,整頓好衣衫,耳根泛紅。


    “多謝齊王殿下舍身相救。”


    冷冷清清的幾個字,一下子拉開了距離。


    少年不動聲色地解釋著剛才一切都是意外。


    北瑾川挑眉,不言。


    還在浮想聯翩的杜若聽到這個清淡的嗓音。


    “神醫!”驚喜轉身。


    江婠微微頷首,“杜校尉。”謙謙有禮中卻帶著疏離。


    “神醫?”北瑾川薄唇微啟,疑惑似重複道。


    “回王爺,這位就是名動六國的神醫公子木。”


    北瑾川聽了,麵上神色微變。


    神醫公子木?


    五年前突然出現的神醫公子木以一己之力平息了青闌國的霍亂,一疫封神。


    此後,更是以一身出神入化的醫術救活了許多人。倍受六國百姓敬愛。


    傳聞,神醫公子木一身白衣,風度翩翩,是上天派下來就百姓於水火之中的神。


    濟世救民公子木,霍亂蒼生災神舛。


    說的便是公子木和舛兩人。


    舛,一個四年前突然出現在各國邊境的霍亂之神。


    此人善於遊走於各國之間。哪裏有戰亂,哪裏就有他。挑起戰火,民不聊生。


    三年前,憑借一場二十六人滅一國的戰役,聞名天下。


    若說公子木是濟世救民的神邸,那舛便是霍亂蒼生的惡魔。


    黑白相對,善惡相向。


    這時囚趕到,站在江婠身側,以保護的姿態警惕的看著北瑾川眾人。


    北瑾川突然覺得這個沒有存在感的人很礙眼。


    “原來你就是本王的神醫呀!”


    語氣說的曖昧不明,頗有幾分挑釁的味道。


    囚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手下劍身露出一截,眸底戾氣劃過。


    “夠了。”


    江婠冷聲打破他們針鋒相對的詭異氣氛。


    “走吧。”


    丟下冷冷靜靜的兩個字,江婠飛身消失在暮夜中。


    囚表情地跟隨其後。


    看著少年清貴的身影遠去,北瑾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轉身掃了一眼跪首在地上的杜若,想起了剛才被石頭絆倒的一幕,心情又不好了。


    “自己下去領罰。”


    杜若聳搭著腦袋,心裏直叫冤枉,“是。”


    望著漆黑的夜幕,腦海裏又浮現出少年淩厲的身手,眸色暗沉。


    “去查公子木的來曆。”


    黑夜中一個人影閃了出來,抱拳單膝垂首跪地。


    身為王爺的暗衛,暗一從不有疑王爺的判斷,立馬警覺起來,難道神醫是陛下派到王爺身邊的奸細?


    他立馬領命,便消失在夜幕中。


    北瑾川負手走在幽靜的小道上,聽著蟲兒發出的窸窸窣窣聲響。


    神醫公子木?


    不管你是誰?


    無論你來邶國有什麽目的?


    我們,


    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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