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葉雲躺在床上,抬頭看去,雖然此時台階上光線極為微弱,但是葉雲在黑暗中呆得時間長了,立刻認出來人竟然是張玉娘。


    張玉娘蓮步輕移,順著台階走了下來,葉雲從床上坐直了身子,好奇的問道:“大小姐,你今天怎麽來看我了?”


    張玉娘並不做聲,隻是將油燈順手放在小桌上,坐在椅上發呆,葉雲有些詫異,借著燈光看去,當真是美人如玉,卻見張玉娘眼圈通紅,一聲不吭,顯然是滿腹心事。


    “怎麽了?”葉雲見到張玉娘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一般,心中早已軟了,柔聲道,“大小姐,你是不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


    “沒……”張玉娘轉過頭來,想要搖頭否認,見到葉雲的眼光,反而輕歎一聲,苦笑道,“其實也沒什麽,隻是心裏難過,想找個人聊聊天。”


    “不是有霜娥紫娥嗎?”葉雲估摸著這事情隻怕不小,人家兩個貼身小丫鬟都不去搭理,卻巴巴的跑來找自己,看來這其中必然大有文章。


    “她們不明白的,”張玉娘幽幽說道,“張十六,你說男人的心理,是不是也和女人一樣捉摸不透啊?”


    “哪有的事?”葉雲連忙搖頭道,“男子漢大丈夫,清清白白做人,厚厚道道做事,一片丹心可堪日月,哪有什麽捉摸不透的事情?倒是女人心,海底針,這個我卻是猜不透了。”


    饒是張玉娘滿腹心思,此時卻也被葉雲那話逗得撲哧一笑,罵道:“清白?厚道?還可堪日月?你的為人我是不太清楚,但是你這臉皮,卻也練得忒厚實了些。”


    葉雲並不反駁,嘿嘿笑道:“大小姐,怎麽突然提到男人的心思?莫不是那位沈公子又玩出什麽新花樣麽?”


    張玉娘遲疑了一下,剛要搖頭,燈光下見到葉雲那滿含深意的笑容,又低下頭來,苦笑道:“我倘若瞞你,倒教你平白看輕,實不相瞞,那沈公子卻是令我頗為失望。”


    “哦?”葉雲八卦的天性又被激發了出來,好奇的問道,“怎麽?莫非他又來了張府?”


    “那倒不是,”張玉娘搖頭道,“前次他出了那麽大一個醜,豈會再來?隻是……隻是有人親眼目睹,說沈公子日夜流連花街柳巷中,樂不思蜀,想來令人痛心。”


    “原來如此,”葉雲嗬嗬笑道,“莫不是他在張府碰了釘子,自暴自棄麽?”


    張玉娘搖頭不答,半晌才輕歎道:“之前卻當真不知,這沈公子文才高絕,一表人才,卻也自甘墮落,實在是……”


    話說到一半,大約覺得自己竟然在一個下人麵前露了心跡,頓覺不妥,急忙住口不言,葉雲卻沒在意那些,輕笑道:“實在是不解,放著如花似玉的張大小姐不去勾勾搭搭,卻流連花街柳巷,看來那沈公子眼光也實在有限的很,不是嗎?”


    “你這人說話真難聽!”張玉娘嗔怪的瞪了葉雲一眼,低聲道,“隻是我卻是想不通,那花街柳巷有甚麽好處?沈公子眼高於頂,又有什麽樣的女子能讓他動心?莫非那些窯姐兒真有偌大的本事麽?”


    “有些男人就是生得賤,有魚不吃,非得偷腥,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葉雲順口答道,“風塵女子並沒甚麽好,隻是一身媚骨,深諳風月之道,那沈公子放著你張大小姐在麵前,隻能看,不能吃,還不是心中焦急,偷點腥來,也是人之常情。”


    “去!”張玉娘恨恨罵道,“你張十六又是什麽好人了麽?那天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算賬呢,現在又平白編排起沈公子的不是。”


    “不編排,”葉雲笑道,“大小姐自己想想便罷了,想得通或者不通,全在大小姐一念之間,卻來找我作甚?”


    “我便是不服!”張玉娘抬起頭來,眉宇間蘊堅定之色,輕聲道,“張十六,不如你陪我前去,我倒真想見識見識,那些風塵女子到底好在哪裏?”


    葉雲一愣,嘴巴張得大大的,驚訝的問道:“大小姐,莫非你要去窯子?”


    “嗯!”張玉娘點點頭,“不去看看,我心裏始終無法釋懷。”


    葉雲怔了一怔,看來女人這點小心眼,古今並無二致,當下搖頭道:“我一個男人,怎麽好陪大小姐前往,還不如叫霜娥和紫娥陪你去更好。”


    “這種地方,要是能帶霜娥和紫娥,我還叫你幹什麽?”張玉娘不滿的說道,“雖然我沒有親身去過,但是也曾聽人提過,那裏都是男人去玩的地方,女子卻是不得擅入。”


    “那你怎麽找上我了?”葉雲叫苦連天,搖頭道,“去找大總管他們不是更好?”


    “這種事情,怎麽能弄得眾人皆知?”張玉娘緊緊盯著葉雲,低聲道,“張十六,你可別忘記了,你本來就是個淫賊,找你這樣的賊子,也不擔心你會泄露出去,所以你是最好的人選。”


    “好吧,好吧!”葉雲此時也隻能大叫倒黴,想我一代風流人物,天賦奇才,今日竟然被一個大美女強迫去逛窯子,這等事情,實在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嗯,聽話就好!”張玉娘站了起來,回身笑道,“快些上來罷,衣服都已經給你準備好了。”


    葉雲目送張玉娘嫋嫋娜娜的走上台階,心中不由得一歎,這戀愛中的女人實在無法以常理推斷,明明前幾天還在說,要揮劍斬情絲,聽到人家去逛窯子,立刻頭腦發熱,不顧自己大小姐的千金之軀,親自逛窯子,和那窯姐兒比拚一把,女人善變,果不其然啊。


    葉雲委委屈屈的走出地下室,跟著張玉娘到了二樓,卻見到霜娥和紫娥早已經準備妥當,青衣長袍,素白綸巾,溫水粉黛,張玉娘輕笑道:“霜娥,你便伺候這位張十六相公換衣罷,紫娥,你跟我上樓來。”


    等紫娥和張玉娘上得樓去,房中隻剩下霜娥一人,葉雲此時也已經是趕鴨子上架,索性爽快一些,幾下將外衫除去,霜娥巧笑嫣然,用毛巾蘸了溫水,替他擦拭汗漬灰土,梳理頭發,不多時收拾停當,葉雲對著銅鏡一瞧,果然是人靠衣裝,換去下人衣物,穿上文士長衫,當真是風流倜儻,麵如冠玉,端端生得儀表堂堂,不禁自誇道:“果然是帥就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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