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思源臉色發青,又見安馥珮與澤的身影清晰地落在車簾上,二人挨得極近,頭幾乎碰在一起,極其暖昧。


    “不知羞恥!”蔡思源咬牙,左手握著長弓,左臂舉起,右手拉住弓弦,向著車廂虛發一箭,回頭便喝令兵士,“染疫安氏就在馬車之內,給我拿下了!”


    蔡思源一聲令下,他身後的兵士齊喊威武,跟在後麵的群眾更是用力呐喊。


    “捉住安氏!”


    “活埋安氏!”


    喊聲震天,滾滾從杏子林襲卷下來。


    在這聲勢浩大的喊聲之下,山下馬路上的澤王馬車,就如同被裹脅在巨浪之中的一葉小小扁舟。


    一時之間,澤王的護衛和蔡思源的士兵短兵相接,叮叮當當地打了起來。


    套車的馬匹受驚,發出一聲嘶鳴,朝前狂奔,身後的馬車失衡,上下顛簸。


    安馥珮措手不及,手指一抖,血管鉗脫落,碰傷了一根血管。


    鮮血從術口中湧出來。


    馬,繼續往前狂奔。


    馬車,在路上顛簸,車內的兩個人搖搖晃晃。


    在這樣的情況下,安馥珮想要繼續手術十分困難。


    明明手術的大部分操作都已完成,就卡在最後的收尾階段。


    九仞之山,而功欠一簣。


    澤王罕見地慍怒,“蔡狀元,你定要在此時與本王為難?”


    蔡思源道:“本官為防止時疫擴散,勞心勞力。澤王阻撓本官抗時疫之舉,本官為天下人之計,敢與權貴抗爭,鐵骨錚錚,有何不可。”


    他是去歲的狀元,三年間全國隻此一個,意氣風發,目空一切,才不把澤王放在眼裏。


    澤王嬴景琰,京城中出了名的富貴閑散王爺,整天流連風月場所,與名妓酬答歌詞曲譜,鬥雞走馬。


    蔡思源最看不起的就是這樣的人。


    他覺得嬴景琰不過是仗著皇上的寵愛,實際上毫無根基。


    據說他的母親是毫無來曆的外族女子,像這樣的皇子不可能參與爭儲,所以不會有什麽前途。


    一旦皇帝駕崩,他的兄弟上台,忘嬴景琰就垮了,落得個被新皇砍頭的下場也未可知。


    蔡思源既然與澤王為敵,心中早已盤算妥當,哪怕澤王有個三長兩短,他大可以把責任推在混亂的災民身上。


    所以他絲毫不以為意。


    “安馥珮,別以為你攀上了澤王,你便能有恃無恐。澤王身邊女人無數,他對你也不過是圖一時新鮮,玩玩而已,不多時玩膩了,便會把你拋棄。”


    事已至此,澤王道,“小泗,給我打,打死了人本王兜著。”


    澤王的護衛個個武藝高強,先前礙於蔡思源是朝廷命官,所率的又是朝廷兵士,所以沒下殺手。


    現在,澤王有令,護衛們高興極了,放開了手腳去打,一下子把那些士兵放倒泰半。


    小泗也把纏他的兩個兵丁打暈,飛身上了馬,勒住馬韁,控住了馬匹,馬車穩穩地停了下來。


    安馥珮趁此之機,加快手中動作,隻需把術口縫合就可以完成手術了。


    蔡思源眼見士兵一個個倒下,而車中燭火光亮如同明月,將安馥珮和澤王二人的影子落在車簾上,他隻覺得大失顏麵。


    他搭弓拉弦,放出一支長箭向車中人影射去。


    “哧!”


    箭去如飛,卻在半空中被小泗接住。


    蔡思源見自己帶來的兵士都被澤王的護衛打暈了,朝著身後的百姓振臂一呼,“本官之賤內就在馬車之內,不論是誰捉住她,便是為阻斷時疫作貢獻,賞百金!”


    那些災民中本來夾雜著許多無知之輩,又有一些暴徒,也有唯恐時疫染上身的,皆奉蔡天澤的話為圭皋。


    他們不知馬車是澤王的,但聽到蔡思源的號召,便如潮水般湧上來。


    澤王的護衛雖然武藝高超,也擋不住這許多人,況且他們都是災民,護衛們也不敢動刀動劍,隻是運用內勁將他們打暈而已。


    如此,護衛們左支右絀,已經十分吃力。


    也不知是誰起的頭,撿了塊石頭扔向馬車,其他的災民有樣學樣,也撿石頭扔過來。


    護衛們百般阻擋,還是有一塊石頭砸中了馬車的車輪。


    “嘭。”


    馬車猛地一震。


    安馥珮身子一晃。


    這具身體被易惜兒餓了許久,實是虛弱。


    安馥珮給花紅做了將近兩個時辰的手術,支持不住,差點摔倒。


    “安神醫!”


    還好澤王眼疾手快抱住了她。


    安馥珮急忙道:“別碰我!”


    澤王心想,他這是在救她啊,她倒有男女大防了?心下一轉念,英氣的臉上卻是一派促狹,“可我已經抱啦。”


    “那你的手髒了。”


    “又是何故?”澤王可從沒覺得女孩髒啊。


    安馥珮歎氣道:“早跟你說了,手術要注意避免細菌。相對於手術切口來說,我的身體上是有細菌的。你碰了我,就不可再碰術口。”


    原來如此!


    “噓。”澤王長出一口氣,原來是他的格局又小了。


    在此紛亂之際,安馥珮心中所念唯有手術而已。


    真乃是奇女子。


    澤王懷疑,假如此時有刀架在安馥珮的脖子上,她也會專心致誌地先做完手術的。


    如此一對比,更反襯出蔡思源那匹夫太猥瑣了。


    蔡思源根本配不上安馥珮!


    然而,蔡思源是不會有此覺悟的。


    透過車簾,他看見澤王抱住了安馥珮。


    當著這麽多人,蔡思源隻覺得丟臉之極,他再次搭弓引箭,向馬車內人影瞄準。


    鄭朝宗猛地衝上前,拉住蔡思源的胳膊,義憤填膺道:“我與安大夫打賭,看她開刀能不能救回她的丫鬟。你現在打擾她,那我們的賭不是白白被你破壞?”


    “什麽?”蔡思源聽不明白鄭朝宗在說什麽,“賤內不通醫術!”


    鄭朝宗更急了,“不行!不行!現在你害她開刀不成,責任到底算誰的!我不管,你要殺她也要等手術結束!”


    蔡思源為鄭朝宗阻撓,隻得扔了弓箭,他甩開鄭朝宗,揚鞭催馬上前,長槍向前一搠,撩開車簾。


    但不等他把車內情形看個仔細,車中一隻大手握住槍頭,不知怎麽,蔡思源手中長槍便已脫手。


    隻見馬車內鑽出一個打扮奇怪的男子,頭戴水藍色帽子,口鼻蒙著個水藍色罩子,獨留出一對迷人的桃花眼,身上反穿一件綠色長袍,前襟上沾著不少血,手上戴的手套也是血淋淋的。


    蔡思源未及問話,鄭朝宗便迫不及待地撲入馬車。


    “安姑娘!你自己開刀不成,可不能怪別人給你扔石頭!”


    鄭朝宗喊道,“那是你自己醫術不行。”


    鄭朝宗看見車內安馥珮也是跟澤王一樣的打扮。


    她已經完成了手術,有點疲憊,但仍雲淡風輕地笑著,“誰說我不行。”


    忽然躺在臥榻上的丫鬟抬起頭來,迷惑地看了眼鄭朝宗,迷茫道,“我……我這是到了陰曹地府了嗎?”


    鄭朝宗看見被自己預判絕對會死的女人竟然對他開口說話,又驚又恐,往後便倒,“天哪,她真的把她治好了。”


    花紅也被鄭朝宗的反應嚇了一跳,回頭見安馥珮站在身旁眯眼看她,花紅卻悲從中來,“啊,小姐,你也死了嗎?嗚嗚嗚,小姐,你好命苦。嗚嗚嗚,……不過也好,到了陰曹地府,我還和小姐在一起。小姐,花紅還是伺候你……”


    安馥珮笑了,“什麽呀,你活得好好的。我說過不讓你死,你便不會死。”


    花紅不可置信道,“小姐,你別騙我了,我現在已經是鬼啦,身子都是麻的,動不了。”


    安馥珮道,“那是麻藥的勁還沒過,不急,過會兒就好。”


    鄭朝宗萬萬沒有想到,掀開車簾會看到這樣的場景。


    一個他以為必死的人從馬車的臥榻搖搖晃晃爬下來!


    花紅真的被救活了!


    鄭朝宗和師父做過多少次手術嚐試都失敗了!


    可安馥珮卻成功了!


    這世上竟真的有人能做這樣的手術!


    而這個人是個年輕女子,也就是眼前的安馥珮!!!


    震驚之餘,鄭朝宗忽然想到他和安馥珮的賭約。


    他胡子一撅,忍不住坐地上朝天痛哭,“怎麽辦?怎麽辦?難道我真的要叫這小姑娘祖師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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