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宗仙師們,何等苛待我藏劍樓!”


    魏賢民看著張求道寫給他的信,放在桌子上久久不願接受。


    “先生,現在該怎麽辦?”袁風袁雷躬身問道,欲言又止,很是不甘。


    “能怎麽辦呢?按照青蓮宗仙師們所言的那樣,藏劍樓退出東北,西南,西北三麵!”


    魏賢民深吸一口氣,他們沒有說不的能力,便要忍受這份欺淩。


    “可那是我們數十年來辛辛苦苦……”


    “不甘又能怎麽樣?除了憋著,就是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


    魏賢民搖搖頭,他何嚐不知道藏劍樓為了經營出如今的勢力,付出了幾代人的努力心血。


    如今,要從這三個方向退出,已經不是自斷手臂,而是徹徹底底的抽筋扒皮。


    可那又能如何?


    繼續鬧騰下去,除了被青蓮宗連根拔起,禍及家人,他們什麽都得不到。


    “去吧,飛鴿傳書東北、西南、西北三方的弟子,讓他們將這些年辛苦搜集來的情報盡數損毀,不給對方留下隻言片語。然後,撤入東南另行安排。”


    藏劍樓總舵每十日都會與各處暗舵、分舵進行情報往來,及時更新補充情報信息。


    這也減少了運輸情報,被截取的風險。


    “是!”


    袁風袁雷領命離去。


    魏賢民慢步走向窗外,看著附著積雪的庭院,魏賢民心有感觸。


    如今,是藏劍樓的寒冬。


    熬過了寒冬,才能迎接萬物複蘇的春天。


    藏劍樓向外發展的契機已經出現,正好借著青蓮宗的偏袒,引導藏劍樓弟子憋著的那股勁往一處使。


    “樓主說的沒錯,藏劍樓若是完全依賴青蓮宗,便是予取予奪的工具,必須與其他仙門有所聯係,逐漸擺脫青蓮宗。”


    魏賢民默默地想著,攤開手任由雪花掉落在手掌,喃喃自語:


    “凡人似螻蟻?我執一劍扣仙門!”


    平複好情緒,魏賢民對候著的管家囑咐道:“昌伯,替我備一份重禮,我要前往萬家拜訪。”


    在信中,張求道還交代了魏賢民替他辦另一件事。


    那便是拜會萬家,看能否在不傳開的情況下,退了這門親事,不傷及萬家顏麵。


    如果實在不行,便表明自己的情況,不耽擱了女方的未來。


    張求道本就不願自己外事拘束。


    這一次又因為七宗論道,他也隻有一線生機。


    可到底能不能活著度過論道,張求道一點底都沒有。


    然而。


    當張求道收到了袁風袁雷連夜送回來的信時,愣住了。


    “萬姓妙瑾冒昧,請君大鑒:”


    “於君而言,吾為何人?吾未見君,亦知君心。”


    “君心有三,長生之誌,恩師之托,萬人之責。”


    “因緣結情,不求善待,不誤君誌,願不負君。”


    “迢迢千裏,日月為證,今生有緣,望君珍重。”


    “若君歸道,吾不苟存,不因情愛,不負一諾。”


    “妾妙瑾一切安好,請君勿掛牽。”


    潔白的紙張之上,娟秀的文字。


    字字皆在表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感情。


    張求道忽然想要見一見這個奇女子。


    “迢迢千裏,日月為證……明明沒有感情,也未曾見過,隻因為所謂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我身死,你也不苟活於世,這般執拗,何苦呢!”


    能說出這番話語的少女,不管是否會做到,都當得人尊重。


    張求道珍而重之的將信重新收好,看著等待著的袁風袁雷,猶豫的許久,拿出筆墨,在燭火之中寫下一封信。


    “勞煩兩位大哥替我轉交給萬家小姐!”


    張求道自問沒有萬妙瑾那般多的文采,在信中說了自己的慚愧之意,也說了自己不能離開青蓮宗的苦衷。


    並說若有機會,定當前往青蓮城當麵的呢過麵致歉雲雲。


    張求道真不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離開青蓮宗。


    沒了青蓮宗這塊招牌的威懾,還有沒有機會再回來。


    即便他現在無懼武道宗師的威脅。


    可這個時候再起波瀾,正好給了韓愈春借口,將藏劍樓驅趕。


    此時的藏劍樓,已經危如累卵。


    “是,樓主!”


    袁風袁雷恭敬接過信件,趁著夜色離開小院。


    張求道拿出此前萬哲言給他的第一封信,那信上寫著的是關於與他訂婚萬家小姐萬妙瑾的點滴。


    七歲因詩而名揚,養在閨中,十三初長成,詩顏雙絕動天下,求親者不勝枚舉。


    柔順謙恭,喜花,喜靜,喜琴,卻不知不喜何物。


    世間種種,似與她無關。


    如今看來,她是一個外柔內剛之人,不拘於世俗,是因為看透世俗,性子孤僻,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也罷,便這般吧!”


    張求道心中五味雜陳。


    對那素未謀麵的萬妙瑾,竟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感。


    因為他性格也是執拗,也同樣孤僻,外柔內剛,此生唯有長生誌。


    重新將信封裝好。


    就如同將感情重新封存。


    張求道摒棄了感情,摒棄了外界紛紛擾擾,藏劍樓目前所麵臨的危急情況。


    一心一意的專注繼續突破。


    不能突破練氣境,達到築基境。


    以他那不到十年的壽命,就算將藏劍樓經營的風生水起,不辜負那位未曾謀麵的少女,也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一切空談。


    當張求道沉浸在修煉中,時間過得特別快。


    每一次突破失敗,張求道都會反複總結,尋找出失敗的原因。


    張求道通過一次次的失敗,解決一個個困難。


    而突破失敗遭到反噬,固然痛苦。


    但每次前進一點,這些痛苦也是值得的。


    修煉不是一蹴而就,但總歸是有誌者事竟成。


    如此。


    白天張求道前往埋劍之地引劍煞,將五行劍煞道骨缺失重新補全。


    晚上他便回到小院,上半夜,以化劍之法化掉五行劍煞道骨內的劍煞,用來提純法力。


    下半夜,嚐試突破到練氣境第三重繪法描畫。


    在這個過程中,張求道對法力的掌控在提升,法力的純度也在提升。


    就連五行劍煞道骨的極限,也在以艱難的方式提升。


    這使得張求道不斷重複的工作,並不是那麽沒有存在意義。


    當然。


    張求道每晚回到小院,是要實時關注藏劍樓的動態。


    一旦不可控製的火拚起來,張求道需要隨時做好應對的準備。


    在麵臨青蓮宗的驅趕時,至少有話反駁。


    還好。


    擔憂的火拚並沒有出現。


    如意樓、先天會、武盟三方也不敢再得寸進尺,逼得藏劍樓魚死網破。


    在藏劍樓大撤退中,整個江湖前所未有的安靜。


    誰也不敢亂來。


    直到藏劍樓撤入僅剩下的東南方向,江湖才重新活躍起來。


    “大局已定!”


    張求道聽到袁風袁雷帶來的最新消息,暗暗想道:


    “如意樓三方依靠著青蓮宗扳回局勢,可至少,藏劍樓朝著我最初的設想,以進為退獲得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接下來相當長一段時間裏,那些修仙世家總不至於讓如意樓、先天會、武盟繼續作妖了吧?”


    張求道結束了一夜苦修,推開小院的門,看著已經三尺厚的雪景。


    一個多月了,萬山城也該回來了。


    張求道不知道萬山城回來,會讓大局已定的局勢,又出現什麽變化。


    他隻希望藏劍樓虧損那麽大換來的結果,別再往壞的地方發展下去,能安安穩穩發展。


    給藏劍樓足夠的時間,聯係上其他仙門的弟子,擺脫青蓮宗這個單一的渠道。


    就在張求道這般想著,刻苦修煉的時候。


    萬山城回來了。


    他從萬川湖尋得巨物,降服巨物發揮了一番苦功。


    巨物乃是一隻似蟒非蟒,似魚非魚的異種,有些類似於張求道前世所見的水生恐龍。


    巨物在天穹上騰雲駕霧歸來,吼叫聲將正在苦修的張求道給驚動了。


    萬山城站在十來米大小的巨獸身上,臉上無半點喜色。


    他在十日之前就收到了家族傳遞的情報,知曉了他離開青蓮宗後,發生的諸多事情。


    隻是當時是收服巨獸的緊要關頭,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切塵埃落定。


    “這是回來興師問罪啊!”


    縱然如今大局已定,韓愈春也因罰麵壁。


    可正在輪值的清風子,聽著悠揚的獸吼之聲,還是感覺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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