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小遊落入水中,腦子雖已有些混沌,但也知道閉氣,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見一人朝自己遊來,那人臉色煞白卻好看,像一隻……狐狸,隨後意識便如墜入無盡寒潭,陷入冰冷與黑暗。


    簫小遊迷迷糊糊的,有一股幽香鑽入鼻腔,令人心曠神怡,他隻覺得舒坦,於是轉了個身換個舒服點的姿勢接著睡。


    手上卻不知摸到了什麽柔軟,也甚是舒服,不自覺地捏了捏。


    便聽一旁傳來嬌滴滴的一聲:“小弟弟,剛醒了就占人家的便宜可不好哦!”


    簫小遊一個機靈,驟然睜眼坐起,腦中哪還有什麽混沌,連忙下意識收攏被子裹緊自己。


    定睛瞧去,便見床邊坐有一身穿深藍羅裙,額心貼著金色火焰狀花鈿,雖施粉黛卻不叫人生厭,麵容皎潔而眼中濃情蜜意似水,胸前波瀾起伏而身段婀娜的妙齡女子。


    便見這女子眼中似有水霧,柔情盯著他。


    簫小遊想到方才手中不知是何觸感,熱血上湧,臉色瞬間攀紅,意識一時又陷入另一種混沌,口中口齒不清道:“姐……姐……姐皆好!”


    那女子以手點唇,目光向下,似有無盡幽怨:“昨晚還一口一個小寶貝的,醒了就叫人家姐姐……”


    簫小遊連忙掀起被子一看,自己真的隻穿著褻衣,再看周圍,紅床粉被、羅帳昏燭,簫小遊一時臉色煞白,自己這要如何與小魚兒交代!


    眼見簫小遊呆作憨癡模樣,藍裙女子頓時演不下去了,一時笑得前仰後合,直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簫小遊見她如此模樣,心知自己被戲弄了,但是眼見眼前波濤卻又不由血氣上湧。


    藍裙女子伸手擦了擦眼角,笑道:“放心罷,你尚是純情童男呐!”


    接著她又順著簫小遊目光看去,便先是站起身來,接著彎腰俯身,朱唇輕咬道:“可看夠了?”其音似有非凡魔力,穿透三魂七魄,將簫小遊壓得縮在角落裏。


    “呸,小色胚!”藍裙女子以手戳簫小遊額頭輕罵道。


    簫小遊這才回過神來,一時又羞又憤,以被子蓋住自己,又一下反應過來放下被子道:“誰給我換的衣服?”


    “姐姐我呀,不然還有誰呀?”眼見得簫小遊似要哭出來,便又笑出淚來:“好啦好啦,逗你的,一個男人給你換的,你的清白還在呢,哈哈哈。”


    簫小遊被這女子戲弄得沒了脾氣,便蒙住被子索性啥也不管了。


    便聽得那女子道:“你既然醒了,我這就去叫姐姐來,不然她該惱我了。”


    見簫小遊不理她,便自己起身走了,走在路上又不由笑出聲來。


    簫小遊待聽不著她的聲音方才放下被子來,哪知剛一放下被子,那羅裙女子又從門口支出個腦袋來作怪道:“呦,小娘子舍得掀下蓋頭來啦!”


    簫小遊又被鬧了個大紅臉,她眼見如此,便露出得逞的笑容。


    正在得意時,便聽一道清冷的聲音自她背後傳來:“晚秋,你在做甚?”


    便見她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凝在臉上。


    然後便見一女子踱步出現在房間門口,這女子身穿雪白長裙,雙手隱於袖中交匯於小腹,一頭黑發及腰,麵似天池清水,不施粉黛渾然天成,美若天仙亦冷似天仙。


    剛剛還宛若魔女一般的藍裙晚秋一時像犯了錯的孩子低眉垂首立於她身後,雙手亦學作白裙女子一般交匯隱於袖中。


    “正身,抬首。”白裙女子開口,聲音雖然清冷,卻也空靈好聽。


    晚秋連忙站直了身子,抬起頭來看著簫小遊。


    白裙女子這才踱步入了房內:“守住門口。”


    便有跟在她身後的兩名婢女分作左右站立門口。


    晚秋便欲伸手關門。


    “你進來。”


    晚秋捏住兩邊房門順勢便走進屋內關上房門,好似她本來就要進來似的,接著又乖乖站好立於身後。


    “跪下。”


    晚秋連忙跪下。


    簫小遊頓時一驚,這白裙女子氣勢逼人,眼見剛才將自己戲弄得沒轍的藍裙女子都被她冶得服服帖帖,簫小遊也懾於聲勢本不敢說話,但此時見她讓晚秋跪下又心中不忍,連忙開口道:“晚秋她剛剛沒有戲弄我,大可不必……”


    聽得前半句,便見晚秋抬頭狠狠盯著他,幾乎咬碎銀牙。


    簫小遊話還未說完,哪知那白裙女子突然一展衣袖,也拜倒在地叩首道:“臣,‘太陽鳥’梅月,晚冬,拜見太子殿下!”


    她身後,晚秋亦作肅容叩拜下去:“草民晚秋,拜見太子殿下!”


    簫小遊眼見此景,竟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他沒反應,晚冬晚秋二人便拜伏在地,一動不動。


    簫小遊眼見如此,方才反應過來,連忙道:“都起來吧。”


    二女同時道:“謝殿下。”這才一同站了起來。


    簫小遊捏了捏眉心道:“你是說,你是‘太陽鳥’十二月之梅月?”


    晚冬一言不發,麵色沉靜,伸手便要輕解羅裙。


    簫小遊連忙擺手道:“不必不必,我信你!”


    晚冬聞言便放下了手。


    晚秋在後方偷笑簫小遊紅了臉。


    簫小遊問道:“這是何處?”


    “此地是我聽晚樓租下的花船,此刻正遊行於滇池中,殿下放心,這間屋子是幹淨屋子。”


    “花船,是什麽?”


    “歌妓攬客之所。”晚冬麵色如常。


    晚秋麵色稍冷。


    簫小遊沉默了一陣,道:“你……多少歲?”


    晚冬回道:“二十有六。”


    簫小遊神情複雜:“比我年長十歲。”


    晚秋神色愈冷。


    簫小遊接著道:“你是何時潛伏於此的?”


    “臣六歲時奉東皇大人之命,以‘太陽鳥’梅月之身赴雲南聽晚樓做了細作,至今已有二十年。”晚冬淡然道。


    簫小遊嘴唇微動:“六歲?六歲的孩子,便要作為梅月來做細作?”


    “確實,六歲的孩子尚有諸多不足,所以當年派往雲南的梅月不止我一人,東皇大人也做好了全軍覆沒的準備,但是我活了下來,便是唯一的梅月。晚秋是我培養的弟子,以後亦會作為梅月的繼承人,請殿下放心。”


    “我不是這個意思……”簫小遊低眉,眼神中充滿哀傷,“六歲……二十年……真的值得嗎?”


    晚冬抬首直直盯著簫小遊:“太陽神鳥,不死不滅!天佑西蜀,無怨無悔!”那冷清的眸子深處燃起一絲狂熱。


    簫小遊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覺得這樣的目光如火一般灼燒著自己,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言語回應這目光中的期待,隻得低頭避開那目光。


    良久,晚冬的眼眸又恢複了清冷:“殿下剛剛蘇醒,臣等下便差人送來晚膳,還請殿下靜養。晚秋,你便留在此處,好好服侍殿下,切記注意禮儀。”


    晚秋盈盈施禮道:“是。”


    晚冬退出門去,關上了門。


    待確認晚冬走後,晚秋一改柔順模樣,轉過頭來臉上雖是笑意卻滿是森寒:“色弟弟,你真不懂花船是什麽?”


    簫小遊不由沒了脾氣,縮了縮脖子道:“好姐姐,我是真不知道,我要是真知道,我也不能問不是?”


    晚秋又道:“那你是瞧不起我們這些風塵女子咯?”


    簫小遊這時倒是一臉真誠:“若要說是你們二人,六歲便做了細作,我隻覺得命運弄人,感到悲傷,若要說別人,也多是苦命的人,怎會瞧不起。”


    晚秋撇嘴:“切,說得好聽。我可不是六歲便做了細作的。”又道:“那你是瞧我姐姐年紀大了,嫌棄她了?”


    簫小遊臉刷地就紅了:“怎麽說到這裏來了?晚冬姐忠義非凡,我隻有佩服之情!”


    晚秋見他真誠,解了心中芥蒂,一時見他好玩兒,又笑了起來,笑了一陣道:“她確實忠義,不過你可別指望我也會如此忠誠。”


    簫小遊見她不打趣自己了,鬆了口氣道:“那是自然。”


    晚秋又道:“不過當著她的麵你就別叫她姐了,更別叫我姐!”


    簫小遊歎了口氣道:“那我該如何叫得好?”


    “叫我就叫名字好了,叫她嘛……叫她代號吧,梅月。”


    簫小遊思忖一陣,點了點頭。


    晚秋便道:“看你精神無礙,那我便走了,有什麽事兒便搖搖那床頭鈴鐺,我就在隔壁,聽到聲音便會過來。”


    簫小遊看了一眼床頭那塗得鮮紅的鈴鐺,這時突然感到腿上一陣疼痛,才反應過來是之前那暗器傷了的位置。


    晚秋便朝門口而去。


    “等一下!”簫小遊這時才想起正事喊道。


    晚秋轉過身來,雙眼含春,嬌滴滴道:“色弟弟,怎麽了,要人家侍寢嗎?”


    又是惹得簫小遊臉紅,簫小遊鎮定道:“姐姐就別打趣我了,我是想問問我是怎麽上的船來?”


    “當然是我們撈上來的呀,不然呢?”


    簫小遊皺眉道:“姐姐可看到過一個戴著白色狐狸麵具的人?”


    “那是什麽裝束?沒見過。”


    “那湖心島上龍爪會的家夥呢?他們沒追來?”


    “已經沒有龍爪會啦。”


    簫小遊一驚:“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咯,昨天撫仙宗傾巢出動,派高手提前沿途拔除了龍爪會的眼線,夜裏夜襲龍爪會,又一把火燒了龍爪會的老巢,龍爪會大當家後來自投羅網被當場擒獲,堂主無當被當場擊斃,現在,已經沒有龍爪會咯。”


    “那龍爪會抓的人呢?”簫小遊急急問道。


    “不知道,被殺了唄。”晚秋攤了攤手。


    簫小遊頓時整個人呆住,臉色煞白。


    “好啦好啦,逗你的,知道你想問什麽,葉青玉被撫仙宗帶走了。”


    簫小遊一時有些生氣,但也知道她應是生性如此,又問:“你們認識葉叔嗎?可知他當初是何人?”。


    晚秋回道:“我可不知道,到時候你問姐姐吧。”


    簫小遊無奈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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