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雲的勸解更是刺激了張靜。


    張靜並沒有把這種刺激表露在臉上。


    病房裏醫生們還在緊張的給齊大誌做檢查。


    病房外又成了一團亂糟糟。


    住在相鄰村子的齊大誌的姑姑齊秀娟說了侄子受了傷,讓兒子開的狗騎兔子(當地對農用三輪的稱呼),帶上老伴兒和兒媳婦兒,外帶著她的小孫子,一家人帶著好吃的,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來到醫院,表示親情。


    齊秀娟自從侄子做了鬆林陀的第一書記,覺得自己的臉上忒有光了。這不是光宗耀祖的事兒。這完全是為姑姑一家人在村子裏爭光的事兒。雖然不是同一個村子,但是相鄰的村子信息溝通的很通暢。自己自從嫁到了相鄰的村子以來,齊老栓是在村子裏有名的窩囊人,所以這個哥哥從來就沒有給自己什麽戳腰杆兒的東西。倒是自己不管不顧的在這個村子站住了腳,打出了名聲。凡是在村子裏生活的人,沒有不知道齊秀娟的。大娟子的威名遠洋。不是因為德高望重。而是因為胡攪蠻纏。


    農村人說寧和明白人打頓架都不和糊塗人說句話。那是因為明白人好打交道。糊塗人越糾纏就是越糾纏不清。說起來糾纏不清,大娟子可是拿手的好活兒。具體娟子姑姑有什麽風聞異事,以後咱們有的是時間給您介紹。


    大娟子橫著膀子來到了醫院。腳下的小皮鞋哢哢的響。挺胸抬頭,旁若無人。從樓下走到樓上,穿過樓道,直接就奔骨科的病房來了。對,這個醫院他可是太熟悉不過了。想當年就是因為和人家打了一架,曾經在這個骨科不過兩次院。一次是給大腿裝鋼筋。另一側就是把這個鋼筋給取出來。每一次都踏踏實實在這兒住了一個多月。所以對骨科病房比他們家的炕頭兒都熟悉。


    大娟子直接就奔了護士站。到了護士站,看見小護士在那裏忙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大聲的吆喝起來,“哎,你們這些護士知道不知道?齊大誌到底是住哪一個病房啊?”這嗓音的洪亮在樓道裏回蕩。不說是繞梁三日。也是置地有聲。


    小雲第一個聽到了這熟悉的聲音,一路小跑就來到了護士站,對,旁邊的大娟子姑姑說,“姑,你老來了。”


    大娟子對小雲是很熟悉的,因為兩家是鄰居。回娘家的時候不想看都不成。每一次都從小雲家的門口過。這個長得又好看,嘴又甜的小姑娘,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據說當時侄子正在和他談戀愛。但是當侄子考上了大學以後,大卷子就從來沒有搭理過這個小雲。這個時候小雲怎麽突然的來了呢?大娟子從心裏升起了一股厭惡。


    大娟子心裏想,你這個小蹄子。這個時候到這兒添什麽亂呢?你不知道寡婦門前是非多嗎?更何況你們倆還曾經有過一段兒。這要是讓村子裏別的人知道了,會怎麽議論我侄子這個第一書記呢?真是不懂事兒。


    雖然心裏想,但是大娟子並沒有掛在嘴頭上,隻是隱含在自己的神情裏。用眼角撇了一下小雲,不鹹不淡的說,“喲,這不是小雲嗎?你也過來看我們家大誌啦。給醫院人多嘴雜。你得想一想你的處境。看完了就趕緊回去吧。千萬別惹出什麽閑言碎語來。”


    一見麵就用這個態度和這種腔調說話,讓小雲弄了一個大紅臉。


    小雲卻是不卑不亢的說,“過過這裏是醫院,我是想請您小一點兒聲兒。我帶著您到大致的病房去,好嗎?”


    耍態度碰上了軟釘子,旁邊的姑父和表弟表情都很尷尬,表弟媳婦兒更是無地自容,卷子確實無所謂。


    “那就麻煩你在前麵帶道兒吧。到底是哪個病房啊?”大娟子一邊跟著走,一嘴裏還不閑著。


    “就是門口兒有兩個女孩兒的,那個病房。”小雲說。


    “那兩個人是誰呀?”大娟子起了好奇心。


    “一個是大誌的未婚妻張靜。”小雲接著說。“另一個是和大誌一起的駐村幹部小潔。”


    聽說齊大誌的未婚妻張靜在現場,大娟子又斜眼看了一下小雲。雖然沒有說出話來,但是那臉色也讓小雲猜出了一些嫌棄。姑父在後邊為了緩解這個尷尬的局麵,就說,“他對象不是在城裏上研究生嗎?這麽遠的路。怎麽這麽快就來到了呢?”


    大娟子沒好氣兒的說,“自個兒的對象差點兒被砸死。出了這麽大的事兒,誰不著急呀?別說是在城裏了,就是在天邊兒也想一下子就飛到大誌的身邊來呀。更何況兩個人馬上就要結婚了,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了這麽大一件事兒。人家孩子能夠不著急嗎?”


    表弟媳婦兒這個時候也插了一句話,“人家有知識就是好。不僅學問好,還這麽懂事兒。將來表哥可有好日子過?”


    大娟子也為了讓小雲聽明白,說大聲的說,“這就叫龍生龍,鳳生鳳,耗子的兒子會打洞。你表哥和他的對象兩個人門當戶對。當然是日子越過越紅化啦。”


    這種弦外之音,是專門用來刺激小雲的。也隻有大娟子這樣的人才能夠做出這種事情來。說出這種話來。


    小雲就像沒聽出她的弦外之間一樣,高高興興的附合著說,“人家張靜是我們同歲中唯一的一個大學生。現在了不得。聽說剛剛把碩士學位拿下來。儼然就是一個女科學家。大誌哥眼光真的好啊!”


    大娟子很自豪的說,“那當然了,你也不看看那是誰的侄子。我們老齊家,除了這樣一條龍。都讓我們引以自豪啊!想當年在這麽窮的村子能夠考出去。應該說是鳳毛麟角。前幾年大學畢業就考上了公務員兒,端上了鐵飯碗,吃上了皇糧。我那個不管當當的哥哥什麽也幫不上忙,全靠我們家大誌自己。現在又回村子裏當了第一書記。眼光不好。頭腦不靈活能行嗎?”


    說這話已經和張靜打了一個照麵兒了。


    張靜認出了大娟子,笑著對她說,“姑姑,您怎麽來啦?”


    大娟子的臉,笑的像一朵花兒一樣。仍然是高聲大氣的說,“那麽遠你都來了。我這都來晚了。可是我知道了,這個信兒就趕緊的過來了。就他那個窩囊囊的爹怎麽也不告訴我一聲呢?我要早知道早就來了。不幫我來了,你姑父也來了,表弟和表弟媳婦兒也來了。伺候病人是一個累活兒。你這小身子骨很嬌氣,也不能讓你受累,更何況你們還沒有成家呢。所以這個活兒包給我們一家子了。”


    大娟子說話不僅聲音很大,而且很霸氣。


    從病房裏出來一個小護士,大娟子沒好氣兒的說,“家屬聽說話小一點兒聲兒,這裏是醫院,又不是菜市場。所有的病人都需要休息,你這樣大喊大叫的。別的病人怎麽休息呀?對你們家自己的病人也會有影響的。如果你再這樣大喊大叫,我叫保安把你請出去了。”


    剛剛還隻高氣揚的大娟子,被小護士一陣的搶白弄得啞口無言。但是大娟子是見過世麵的。這點兒尷尬根本就不放在心裏。小聲兒的對張靜說,“不是做完了手術嗎?怎麽醫生護士一大堆還在病房裏?出了什麽事兒嗎?我侄子哪兒不好呀?”


    張靜趕緊安撫她說,“姑姑,你老人家放心,他什麽事兒也沒有。手術以後,醫生和護士再給他檢查身體呢。”


    小潔這一次辦起了黑臉包公,很嚴厲的對大娟子和他們一家人說,“姑姑,我是和齊書記一起的駐村幹部。齊書記這裏有我們幾個人輪流照顧。因為他這是見義勇為受的傷。所以不用家屬伺候。家屬看一看就可以回去了,不然醫院會有意見的。”


    一看駐村幹部是這個態度,自己也沒有理由賴在這裏不走,所以大娟子軟下來了,小聲的對小潔說,“那你總得讓我看看我侄子吧。我還給他做了很多好吃的。這個可以留下吧?”


    小潔說,“那就請您在外邊消停兒的,等一會兒吧。”


    這種不軟不硬的釘子,讓大娟子的心裏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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