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楊應乾身後的一眾兵丁眼神不善的看向自己,姚一桂的心裏也不禁打了個突。


    “反正人本官是一定要帶走的,姚大人如果有本事讓我身後這些兵勇把人放了,就請自便吧!”


    楊應乾不再理會姚一桂,楊應乾上前將姚一桂撥到了一邊,不再與他搭話,徑自離開。


    身後的永寧衛官兵押著溫家父子和一眾家人浩浩蕩蕩的離開,瞬間將姚一桂和他身邊那十幾個衙役擠到了一邊。


    溫成鈞在經過姚一桂身邊的時候突然像瘋了一般的喊叫:“知府大人,救救小民父子啊,我們冤枉啊!”


    而一旁的姚一桂雖然臉色漲的鐵青,卻還真的不敢上前阻攔,隻是喊了一句本官要到巡撫大人那裏去參你一本,不過喊得聲音卻是不大,說是喊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永寧軍押著溫家眾人浩浩蕩蕩的除了泉州城,楊應乾和謝尚政幾人騎著馬行在隊伍前列。


    今日這動靜著實鬧的大了些,雖說楊應乾有憑有據,但是這個事情也確實是沒有知會泉州府,雖說是為了防止有人向溫家通風報信,但在程序上確實是有些不妥。


    “大人,今日這件事如果那姚一桂真的捅到巡撫衙門,隻怕曹大人也彈壓不下啊!”謝尚政的一臉憂慮的說道。


    楊應乾則是一臉無所謂的笑著打了個哈哈。


    “無妨,大哥且寬心便是,咱們手中人證物證齊全,不怕那姚一桂尋晦氣,至於巡撫衙門那裏也是無須擔心,到時我自有計較!”


    見楊應乾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謝尚政也就沒再往下問。


    不多時眾人浩浩蕩蕩的回到永寧衛,楊應乾吩咐手下將溫家眾人押進衛所大獄,隨後便去了指揮使司衙門,今日之事必須盡快寫成行文遞交福建都指揮使司,在對溫家父子的罪名還沒有明確之前,必須將他們控製在永寧衛。


    楊應乾剛剛走進指揮使司衙門的大門,便看見一個穿著吏員服飾的年輕人低著頭行色匆匆的朝著自己走來,好像在想著什麽事情,完全沒有看到楊應乾走過來。


    “吳書吏行色匆忙所為何事啊?”楊應乾笑著朝那年輕吏員打著招呼。


    “哎呀,方才學生正自神遊天外,倒是沒有看到大人,還望大人恕罪!”


    聽見楊應乾的聲音,吳姓吏員猛然回過了神,見到同知大人已是走到自己麵前,趕忙見禮告罪。


    此人正是前幾日來應征的秀才吳謙,永寧衛武人雖多卻是缺乏能用筆杆子的文人,這吳謙經過這幾月的曆練,已是有隱隱成為永寧衛後勤大總管的角色。


    不僅要協調衛所的各項雜務,還要協助楊福打理淩煙閣的生意,每日是忙的腳不著地,不過雖然忙,吳謙卻是幹勁十足。


    吳謙自小雖是飽讀詩書,也中了秀才,但是近幾次的鄉試都名落孫山,雖是想憋足力氣再試一試,無奈家中實在貧寒,已是支撐不起他的讀書之資,正巧見到永寧衛的招賢榜,躊躇良久,便想著且來一試,積攢些薪酬再繼續參加鄉試。


    來到這裏以後,吳謙發現書吏這個職位非常適合自己,他本身就不是一個喜歡讀死書的人,平素也喜歡鑽研一些數算之類的旁門左道,沒想到他的八股文寫的不怎麽樣,卻是在這裏混的如魚得水。


    後來楊應乾特意囑咐楊福又分了些淩煙閣的股份給他,一年少說也得千兩白銀以上,麵對如此好的待遇,吳謙也就絕了再考舉人的念頭,一心一意的為永寧衛做事了。


    吳謙衝著楊應乾做了一揖:“方才衛城的店鋪掌櫃派人來通知學生,那位滿剌加的海商克裏斯又是運來了幾船的煙草,楊管事這幾天去了南京和曹員外商洽南京分號的事未在衛城,學生正想去查驗下貨物。”


    眼見著吳謙如此勤勉,楊應乾心中甚是滿意,果然隻要開出的價碼夠高,就能招攬到人才。


    做生意是這樣,練兵也是如此,糧餉不到位,當兵的怎麽會拚命。隻有讓當兵的吃飽了,口袋裏有了銀子,再以家國大義加以感化,才能練就一支強軍。


    不經意間,楊應乾的思緒又是飄了好遠,吳謙見楊應乾遲遲沒有反應,不禁小聲的喚了一聲。


    “大人,可是想起了什麽?”


    被吳謙這一問楊應乾瞬間回了神。


    “無事,本官隻是忽然想起了別的事情!”


    吳謙微微一笑便要告辭離去,楊應乾又突然叫住了他。


    “吳書吏,你的身邊如果還有一些才華無處施展的好友,可以一起引薦到咱們衛所來,永寧衛要發展,離不開你們這些才子鴻儒啊!”


    吳謙聞言微微一愣隨即點頭答應:“學生倒是還有一些同年好友,過些日子小生寫幾封書信給他們,邀他們來永寧一敘……”


    北京,紫禁城。


    此時的皇宮已是籠罩在秋風的蕭瑟之中,宮城內養心殿司禮監值房內,身著蟒袍的秉筆太監魏忠賢正悠閑的躺在榻上閉目養神,嘴中還叼著一支煙草,薄荷的香氣彌漫在整個值房內。


    “呈秀啊,這次進宮有什麽事啊?”


    魏忠賢的眼睛並未睜開,似乎是在享受著口中煙草所帶來的舒適感,但正躬身在他麵前的都察院左副都禦使崔呈秀依舊不敢抬頭直視。


    “公公,福建道禦史楊名仁的侄子這幾日有了些麻煩,昨夜他到我府中想要下官替他侄子代為說項,下官想了想這個事還是要稟與公公知曉,”崔呈秀恭敬的說道。


    榻上的魏忠賢眼皮微微動了動,似乎是在回想著崔呈秀說的這個名字。


    “這個人咱家倒是有些印象,前些日子不是才剛替他這侄子求了個世襲的軍職,聽說這煙草便是他這侄子研製的,好像叫楊應乾吧,想必也是個機靈人,他侄子惹上什麽麻煩了?”


    隨著話音一道煙霧從魏忠賢的口中噴出,值房內薄荷的香味又是重了幾分。


    “前幾日這淩煙閣的一批煙草被山匪劫了,要說這楊應乾也是個狠角色,帶著永寧衛的官兵就把這幫山匪給滅了。”


    “這是好事啊,讓福建都司給報個軍功不就得了!”魏忠賢微微有些不耐。


    “壞就壞在,這幫山匪是泉州溫家背後指使的,下官估摸著應該是這溫家想要插手楊應乾的生意兩邊沒談攏從而引發的此事,這溫家可不簡單,南京禮部尚書溫體仁與他們是遠方親戚,禮部主事沈從周的女兒更是剛與溫家的獨子結下姻親。”


    聽到沈從周這個名字,一直半眯著雙眼的魏忠賢忽的睜開了雙眼並從榻上翻身坐起,眼中射出一道厲芒不知想起了什麽。


    想他魏忠賢本是市井一潑皮,為了改變他窮苦潦倒的人生,他告別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兒,背上整個家族拚湊的一些散碎銀兩,將男人的尊嚴踩在腳下,忍辱負重來到北京,進入皇宮成為了一個宦官。


    熬了二十幾年不人不鬼的日子,熬著他的小主子朱由校做了天子,他也終於雞犬升天坐到了這秉筆太監的高位。


    原想著終於可以享受一下自己的奮鬥成果,可是外朝這群整日自詡國之棟梁的文官,似乎是從骨子裏就看不起他這個不完整的男人,整日向皇帝上書罷黜他,仿佛他魏忠賢就是國之巨奸。


    這些人裏,尤其以首輔葉向高為首的那群東林黨蹦躂的最歡,而沈從周便是葉向高最得意的門生,平素裏這沈從周也沒少上折子罵了他。


    想到這裏魏忠賢的鼻子裏重重的哼了一聲,將煙草放進口中猛吸了幾口,似是要發泄心裏的不忿。


    崔呈秀微微抬頭悄悄看了眼魏忠賢的臉色,思索片刻又說道。


    “下官還聽說,劫掠楊應乾的那夥山匪裏麵還有不少倭寇,據匪首交代,他這夥人俱是溫家豢養的私兵,真是其心可誅,這沈從周竟還敢與他們結為姻親,當真是昏了頭。”


    崔呈秀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魏忠賢的臉色,他特意加重了私兵和倭寇這些字眼,就是提醒魏忠賢可以抓住這次機會做些文章。


    魏忠賢雖然是個文盲,卻不是智障,他敏銳的抓住了崔呈秀話中的重點,一張陰沉的老臉瞬間浮起一絲陰笑。


    “呈秀啊,你還真是咱家的小諸葛啊!”


    得到魏忠賢誇獎的崔呈秀受寵若驚,連忙躬身道:“全賴公公的栽培。”


    魏忠賢一邊抽著煙草一邊摸著自己那沒有一絲胡須的下巴,臉上滿是笑意。


    “楊家這小子這次還真是給咱家遞了一把好刀,這次的事要是成了,咱家少不得要好好獎賞他一番!”


    “能得到公公的誇獎是這小子的福氣,下官這便回府將這個消息告訴楊名仁!”崔呈秀繼續奉承道。


    “這個楊名仁也是個識時務的,過段時間咱家給他挪挪位子,一會咱家去向皇上請個旨意,你派人八百裏加急送往福建,也不好讓人家久等了。”


    崔呈秀得到魏忠賢指示後便躬身退下,而魏忠賢的眼裏則又是閃過一道寒光……..


    秋風在紫禁城上空狂掃,似乎是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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