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脆響,一隻精美的茶杯摔在地上碎成了兩半,沈從周鐵青著臉,胸口劇烈的起伏著似乎是在強忍著怒火。


    剛才溫家的一個親信家丁給沈從周送來消息說溫家被永寧衛抄了,這個家丁本來拿著溫應舉的親筆書信去溫體仁府上求援,可誰知溫體仁聞聽此事非但不幫忙反而將他趕了出來。


    好在這家丁對溫家夠忠心,想起自己東家的姻親也在南京為官,便又一路打聽著找到了沈從周,這次倒是沒有吃閉門羹,沈從周聽到這個消息後大發雷霆直接將手中的茶盞丟到了地上。


    其實在楊應乾世襲了軍職之後,沈從周便動用了京中的關係打聽了此事,當得知楊應乾的叔父是走了左都督田爾耕的門路才得以讓他世襲的軍職當即就在心裏將這對叔侄劃入了閹黨一派,同時也慶幸自己和楊家及時的解除了婚約保住了自己的清名。


    “爹,溫大人為何對溫家的事如此態度,好歹這溫應舉也是他的遠方親戚啊!”見到沈從周如此憤怒,沈鶴在一旁不解的問道。


    沈從周隻是冷冷的笑了笑並未答話,對於這位尚書大人,自己一直都覺得是一個公忠體國的清官,可最近朝中清流盡皆合力對抗閹黨,可這位尚書大人卻是沒有絲毫表示。


    恩師葉向高多次來信表示此家國存亡之際,希望溫體仁可以與朝中眾位同僚站在一起,可是溫體仁依舊是隔岸觀火默不作聲,再加上這次這件事,沈從周更加確定這溫體仁即使不是閹黨,也是個膽小怕事心機深沉的奸邪小人。


    將那名溫府的家丁安頓好之後,沈從周便回到書房寫了兩封書信,一封是寫給福建巡撫朱一馮的。


    這朱一馮乃泰興名門,其父朱述乃秦王府長史朱昶的七世孫,後來家道中落,到他這一代才算是再次光耀了門楣,朱一馮雖不是東林黨,但為官也頗為凜然。


    沈從周從內心之中便認定溫家此事必是楊應乾栽贓陷害,所以特意給朱一馮寫信希望其可以秉公處理。


    另一封卻是沈從周彈劾永寧衛指揮同知楊應乾私自經商,偽造證據栽贓陷害良善商賈的奏折,寫完之後沈從周喚來家人讓其將這兩封信送往官驛分別送往福州和京城。


    做完這一切的沈從周坐在椅子上輕歎了一口氣,似乎剛才的兩封信已耗盡了他所有的氣力。


    楊應乾這幾日也是沒有閑著,將溫家一鍋端了之後,楊應乾馬上對溫家人進行了突擊審訊,畢竟溫家背後的靠山不小,等反應過來必定會插手此案。


    雖然他在捉拿溫家眾人之前就提前給叔父楊名仁去了信,但是叔父能不能幫上忙現在尚未可知,他必須在溫家的靠山作出反應之前就將此案辦成鐵案。


    正當楊應乾沉思之際,湛濯之拿著一疊紙喜滋滋的走了進來。


    “大哥,都招了!”


    楊應乾聞言不禁眉頭微微一挑:“這才多長時間,怎麽就招了?”


    在他的印象裏,這溫應舉也是個狠人,雖然自己被楊應乾抓了,但自持靠山夠硬,應該不會這麽痛快就招供的,想到此楊應乾笑眯眯的看向湛濯之。


    “你小子是不是用刑了?”


    湛濯之聞言哈哈大笑:“大哥,小弟經大哥的點撥,現在可是咱們衛所裏出了名的以德服人,我隻是將大哥上次對那溫福說的話又給溫成鈞說了一遍,這刀還沒架到脖子上,這小子就拉稀了!”


    說著湛濯之還嫌棄的捂了捂鼻子,仿佛剛才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這溫成鈞沒想到如此膽小,還沒怎麽著就全都招了,說這事都是他一個人策劃的,溫應舉全不知情。”


    楊應乾聞言冷笑一聲:“倒是個孝順的好兒子,隻不過三十幾條人命,這連坐之罪他爹也是逃不過去的。”


    湛濯之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這次的事情之後,這溫家算是完了,周家卻是因禍得福,以後這福建的海商貿易怕是沒人能和他們相爭了。


    短暫的安靜片刻,兩人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楊應乾似乎是又想起了什麽,換頭看向湛濯之問道:“火器工坊那邊最近怎麽樣了?”


    湛濯之聽到楊應乾問他臉上不禁浮起一絲興奮之色。


    “說起這個,羅立那小子太厲害了,單是這個月便造了一百杆鳥銃,還造了五門大將軍炮,那天試炮的時候我和安瀾去看了,比朝廷之前撥付火炮不知厲害了多少,咱們的炮現在至少能打中三裏開外的目標,連湯神父都誇獎羅立呢!”


    楊應乾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個羅立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現在有了火炮和鳥銃,永寧衛火器營的建設就得提上日程了,想到此楊應乾便對湛濯之說道。


    “五弟,咱們既然有了火器就得有人用,大哥交給你個任務,在軍中挑選精幹力量,成立火器營,由你親自統領!”


    “大哥,真的嗎?”湛濯之驚喜的站了起來,那天在看了羅立試炮之後他便想以後定要向大哥討要幾門配給自己軍中,沒想到這個願望這麽快便達成了。


    見到湛濯之一臉興奮的模樣,楊應乾笑著搖了搖頭。


    “五弟啊,這事可不是孩童之間的耍鬧之事啊,這火器對我永寧衛的意義十分重要,火器營必須盡快形成戰鬥力,咱們的火器每厲害一分,將來到戰場上咱們就能少死一個弟兄!”


    見楊應乾說的鄭重,湛濯之的臉色也不禁嚴肅起來,他鄭重的向楊應乾一抱拳。


    “大哥請放心,我在此立下軍令狀,一個月之內,定當將火器營建立起來並成為咱們永寧衛的一把尖刀!”


    楊應乾哈哈一笑,在湛濯之的肩膀上拍了拍,兩人坐到椅子上再次喝了一杯茶。


    這時一個衛兵從門外走了進來,衝二人拱手道:“大人,吳書吏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弗朗機人!”


    楊應乾聞言不禁感到奇怪,這衛兵口中的弗朗機人應該是克裏斯的人,隻是自從雙方做生意開始,都是在白沙嶼附近交易,克裏斯的人從未進過內陸,想到此楊應乾趕忙讓二人進來。


    不一會吳謙便帶著一個弗朗機人走了進來,竟是克裏斯。


    “尊敬的楊,終於見到你了!”克裏斯見到楊應乾一副終於見到親人的表情,上來就給了楊應乾一個大大的擁抱,搞的楊應乾有點不適應,一旁的湛濯之也是一臉的尷尬。


    一旁的吳謙輕咳一聲:“克裏斯先生說是有重要的情況要當麵告訴大人,卑職便將他帶回了衛所。”


    聽到吳謙的話克裏斯似乎也響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趕忙鬆開楊應乾,臉上充滿了焦急的神色。


    “楊,你的軍隊要趕緊備戰,東印度公司的艦隊馬上要進攻廈門港了!”


    聽到這個在後世曆史課本上頻繁出現的名詞,楊應乾的心裏不禁微微一跳,他突然意識到,其實大明的敵人除了北邊的韃子,在海上也有著一個巨大的隱患。


    此時世界上殖民貿易已是逐漸興起,這個東印度公司就是荷蘭在南洋搞殖民貿易的一個代言人,沒想到竟然已經開始打起大明的主意了,隻是此時的弗朗機和荷蘭人可是對頭,克裏斯又是怎麽知道的。


    看出楊應乾的疑惑,克裏斯便向楊應乾說明了原委,原來早在今年年初,南洋便來了一支自稱是東印度公司的船隊。


    這支船隊本來要前往滿剌加,但滿剌加此時已為弗朗機占領,自然不想與荷蘭人分享這塊地盤,荷蘭人暫時不想和弗朗機人爆發衝突,便掉轉航向占領了澎湖,並想進一步染指大陸的廈門港,克裏斯在滿剌加港口裝貨的時候聽到另一個弗朗機船長談起此事,便急急地裝上船趕來永寧衛通知楊應乾。


    聽完克裏斯的話楊應乾陷入了沉思,一旁的湛濯之說道:“若澎湖失陷,澎湖巡檢司當有人回來報信才是,怎麽我們會一點消息都沒得到。”


    楊應乾聞言心道此時荷蘭人的戰艦已是十分犀利,若以有備打無備,就憑澎湖巡檢司那幾條破船,怕是很難有人能活著回來通報情況。


    短暫的沉默之後,楊應乾開口說道:“此事事關重大,廈門港已不是我永寧衛的防區,此事須得馬上上報巡撫衙門,由巡撫大人統一調配!”


    說完楊應乾轉過身拍了拍克裏斯的肩膀:“謝謝你我的朋友,你送來的這個消息可以拯救很多百姓和士兵的生命。”


    “哦,不用客氣楊,咱們是朋友,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自從這些該死的荷蘭人來了搶了他不少生意,克裏斯當然是希望大明的軍隊可以狠狠教訓一下他們。


    楊應乾將克裏斯送走後便趕到指揮使司衙門將情況告訴曹弘先,曹弘先意識到事關重大,便讓楊應乾親自去福州一趟,當麵向巡撫朱一馮稟明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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