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壯姑娘的話一出,惹得哄堂一笑,人群裏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姑娘您別信,每次有人來買人她都如此說。


    她不光吃得多,買她還得花銀子買一溜子的人,莫要被她憨厚的外表騙了!”


    這話一出,元掌櫃恨鐵不成鋼的道:“還不將此人拉下去,莫要汙了貴人的眼!”


    壯姑娘麵上快速閃過一抹失落,她剛毅的眼神落在葉桑晚身上,試圖祈求葉桑晚,能將她解救於水火之中,又或者免她一頓毒打。


    “且慢!”葉桑晚開口製止。


    “葉姑娘,你……”元掌櫃十分意外葉桑晚的反常。


    葉桑晚坦然的麵對他的目光,開口道:“我想聽她說。”


    一句“我想聽她說”,讓那壯姑娘秒變崇拜臉,她眼含感激地道:“姑娘,俺剛才說的都是真話,她們說的也是真話。但俺並沒有騙您!


    我們龍甲鏢局是因為被人劫鏢賠不起錢才被判了變賣家產和發賣的,我爹雖說死了,龍甲鏢局的人都是我爹撿來的,他們本不用被發賣,卻因為我與我娘,才誓死追隨的。


    我求姑娘買下我們,我娘她……快不行了。”


    她緊咬著嘴唇,倔強的不讓眼眶裏的眼淚落下。


    葉桑晚聽完她的故事,覺得龍甲鏢局的掌舵人生前應當是個忠義之人,不然他的手下也不會如此講義氣,守信用。


    這樣的人,理應堪當大用。


    葉桑晚毫不猶豫地對元掌櫃道:“煩請掌櫃的將這位姑娘說的那些人一道請上來。”


    “這位姑娘”“請”這些客氣的字眼,讓這些被蠻橫化身為奴的奴隸們瞬間紅了眼眶,若不是遇了難處,又有誰願意賣身為奴?


    壯姑娘聞言,連忙跪地磕頭致謝:“謝謝姑娘願意給我機會,謝謝姑娘,謝謝姑娘……”


    待那壯姑娘說的龍甲鏢局兄弟和她那病入膏亡的娘被領上來,葉桑晚有些咂舌,好家夥,這少說老老少少也得有將近三十來人了吧?


    有拖家帶口的也就罷了,竟還有抱在懷裏的奶娃娃。


    葉桑晚蹙了蹙眉,單手按著眉心道:“都說說你們擅長做什麽。”


    “老夫是鏢局的管家,曾在書院當過先生,會教書算賬。”


    葉桑晚眼前一亮,這個可以有!


    “老婦是鏢局的采買,擅長討價還價,能一眼瞧出貨品的好歹。”


    葉桑晚點點頭,這個也可以有!


    “我是鏢局的副鏢頭,我手裏大刀曾砍過39個土匪的項上人頭!”


    葉桑晚整個人一驚。


    鏢局的人大多以殺了多少個土匪為榮,就連那兩個十來歲的小男孩,手上都沾了人命。


    剩下的婦人,出乎了葉桑晚的意料,她們不僅人人會武,其中還有兩個婦人懂些簡單的醫術,還有擅做飯的,就連那三位年過半白的婆子,不是納鞋子納得快,就是做衣裳做的麻溜,除了那剛出生奶娃娃和已經病入膏亡的壯姑娘她娘暫時沒什麽用外,個個都是能人。


    葉桑晚朝元掌櫃道:“這些人我都要了。”


    元掌櫃聽得發怵,忐忑地反問:“都,都要了?”


    葉桑晚肯定的點點頭。


    又指了指先前瞧上的十來個婢女,“還有這幾個,另外我還想再選幾個書童,幾個腦子靈活的小廝。”


    元掌櫃張了張嘴,朝旁邊的婢女遞了個眼神讓她去辦。


    他擦了擦鬢角上的冷汗,沒想到這葉姑娘如此大膽,居然連殺過人的莽夫也敢買,原以為這葉姑娘意思意思的買個幾個人也就罷了,哪成想人家是來批發的!


    待那婢女再次領著小廝和書童前來,葉桑晚依葫蘆畫瓢,給葉初安選了三個識字,且看起來身體強壯的書童。


    伺候宋爺爺的小廝選了兩人,又多預備了四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用於培養。


    門房選了三個老鰥夫,用於守門輪班和日常牲畜的喂養,又選了四個善於侍弄田地的漢子。


    元掌櫃邊打著算盤,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後了。


    “葉姑娘,您今日總共選了六十九人,除開那婦人抱在懷裏的奶娃娃是送的,總共收您三百二十七兩。”


    葉桑晚挖了挖耳朵,將目光放在剛才自詡自己擅長討價還價的老婦身上。


    那老婦頓時一亮,站出來道:“掌櫃莫不是坑姑娘?這位躺在板車上奄奄一息的婦人你也要賣八兩銀?”


    元掌櫃尷尬一笑:“那給葉姑娘抹個零,三百二十兩如何?”


    葉桑晚微乎其微的搖搖頭,也沒有答話。


    那老婦又大膽地道:“元掌櫃既然要抹零,就三百兩如何?我們姑娘一下給您解決了這麽大一個麻煩,又買了這麽些人,再說那幾個老頭瞧著渾身也沒幾兩肉,當肉稱斤賣也不值您賣的高價。”


    “行行行,看在葉姑娘是安夫人介紹的份上,就三百兩。”


    葉桑晚暗暗給那老婦豎了個拇指,這才從荷包裏抽出三張一百兩的銀票,放在桌子上。


    她表麵有多雲淡風輕,暗地裏就有多心疼,那可是三百兩銀子,不是三兩!


    她捂著心口,讓那鏢局的管家替她交涉了大夥的身契,讓他們先在此收拾一下行囊,待她采購完東西再一道回去。


    期間,她給了那鏢局的管家一百兩銀子,讓其安排人自行上街采購這六十九人的衣裳、被褥、鞋襪等物。


    又與眾人約好了來接他們的時間,這才讓安府幫她趕馬車的小廝待他去定製家具的地方。


    剛上馬車,小廝邊趕車邊道:“葉姑娘,適才在牙行外,夫人身邊的代玉拿了個匣子讓奴給您。


    奴才把匣子放在了馬車裏,您打開瞧瞧。”


    葉桑晚坐定,果然瞧見了那花梨木雕刻的妝花匣子。


    她打開暗鎖,隻見黃色綢布上躺著一封用繡花小楷寫著“阿晚親啟”的信封。


    字跡是確實是安夫人的,葉桑晚拆開信封,取出裏麵的信,一個字一個字的在心裏默念:見字如麵,甚為掛念。


    得知你即將喬遷之喜,我與老爺甚感欣慰。


    提前備下厚禮,一來感念你予老爺再生之恩,二來解你燃眉之急。


    短短幾句,葉桑晚便讀明白了安夫人的用意。


    她將上邊的黃綢布掀開,底下是厚厚的一遝百兩銀票,以厚度猜測,大概便是那千金所換算得來的萬兩銀。


    葉桑晚確實缺錢,除開借給雲珩的一千兩,建宅子的二百兩,加上剛才一口氣花掉的三百兩銀子,外加一百兩采購的物資。


    還有未結的趙工頭的工錢大約五十兩,定製家具的一百五十兩,賣人參的銀子即將所剩無幾。


    治季老爺的病,畢竟用了空間醫務室裏用一次少一次的藥物。


    眼下還有七十多張嘴等著她養,這些錢確實能解她燃眉之急。


    又得知季家的身家並不差這萬兩銀子,葉桑晚沒有忸怩,決定收下這筆錢。


    隻是,葉桑晚瞧著那混在銀票裏的身契發出靈魂般的拷問:“這東白是誰呀?為何他的身契會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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