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絕交信送抵壽春的同時,廣陵太守吳景帶部曲棄官歸附,袁術新任命的淮南尹孫賁,更是拋妻棄子返回江東,孫家隻剩汝南太守孫香留了下來。


    “混賬,這狼心狗肺的孫策,竟敢如此大膽,分明是蓄謀已久。”


    袁術當著文武百官大發雷霆,殿內站立的橋蕤內心澎湃,他震驚龍驤的推斷實在精準。


    橋蕤原以為孫策即便要反,也要準備充分後再出招,誰成想他是第一個跳出來。


    “朕欲討伐逆賊孫策,哪位將軍願意掛帥出征?”


    袁術發泄完很快麵對現實,他尋思若不滅了孫策的氣焰,其餘諸侯說不定爭相效仿。


    殿內武將多與孫策相熟,都知道孫策的武藝十分高強,更兼有程普、黃蓋等孫堅舊部輔佐,都沒有必勝的信心,所以沒一人回應袁術。


    “卿等為何一言不發?”


    袁術追問的同時,俯瞰殿內諸將,張勳、橋蕤等人無不低下頭顱。


    就在殿內氣氛尷尬之時,長史楊弘出班進言:


    “陛下,孫策遠在會稽,路途遙遠,若要征討必須準備戰船,倉促之間顯然不能備足...”


    袁術聽完拍案而起,厲聲喝道:“如果對孫策小兒坐視不理,朕豈不讓天下人笑話?”


    “陛下息怒,孫策占據會稽不久,周邊嚴白虎、鄒佗、錢銅等豪強皆不服。


    您何不下詔許以官爵、好處,命這些人群起而攻之,屆時陛下不費吹灰之力,即坐收漁人之利也。”


    楊弘頂著袁術的怒火而獻計。


    “妙,妙,好啊...”


    袁術聞言大喜,坐下後捋須補充:“朕再下道旨意給袁胤,讓丹陽之兵伺機而動,看他孫策小兒死不死。”


    楊弘又道:“主公應天命而登大位,但劉協也被曹操養在許都,當務之急應多交盟友,咱們的勁敵在北不在南。”


    袁術聽到曹操之名,心裏就有些犯嘀咕。


    匡亭之戰成了心中夢魘,自那次失敗之後,袁術再也沒敢向北擴張。


    “楊卿之言甚善。”


    聽完楊弘的諫言,袁術捋須點頭肯定。


    緊跟著又皺眉詢問閻象:“韓胤最近什麽情況?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


    “臣不知。”


    “你著人去下邳問問,並催促呂布早日嫁女,他真這一拖還真是妙,女兒直接從公子夫人,搖身一變成了太子妃,真是匹夫運來...”


    “臣馬上去安排,另外秦將軍多次提及思念下邳妻小,他畢竟是呂布的部將,久留在此恐惹非議,是否讓他一並返回?”


    “嗯...”


    袁術想了想,捋須道:“朕將劉氏宗女下嫁,此人竟還叨念下邳妻兒,也不知什麽讓他流連,也罷,就讓秦宜祿同去...”


    “秦將軍現在的夫人,是否也一並...”


    閻象請示的話沒說完,袁術立刻出言打斷:“不行,秦宜祿出身寒微,娶得劉氏宗女本屬高攀,還想帶回下邳去受苦不成?準他孤身回去搬取家小,朕會修書向呂布要下他,想來奉先不會吝惜一裨將。”


    “臣領命。”閻象拱手點頭。


    袁術登基第一件大事,由征討孫策變成與呂布聯姻,殿內諸將都暗自舒了口氣。


    身為大將的橋蕤回到府上,即刻讓陳氏備酒壓驚。


    陳氏備好酒菜,見橋蕤自斟自飲也不說話,便擔心地問:“將軍今日怎麽了?從未見你喝酒這般急,好歹吃幾口菜啊。”


    “容我再飲幾杯...”


    橋蕤急飲四五杯,感覺身體慢慢暖和起來,才執筷箸去盤中夾菜。


    “究竟何事啊?”


    橋蕤越不說話,陳氏就越擔心。


    橋蕤點了點麵前酒杯,示意陳氏給自己滿上,然後停止咀嚼、托腮案上,歎息道:“孫策居然真的反了,雲起的推斷竟絲毫不差。”


    “你說什麽?”


    陳氏聽得一愣,完全沒發現酒已倒滿,多餘的正從杯中溢出來。


    橋蕤見狀輕叩桌案提醒:“孫策造反蓄謀已久,吳景、孫賁等人皆棄官而去,陛下今日雷霆震怒。”


    “龍雲起的推斷,妾身記得將軍提起過,居然讓他言中了,當真不可思議...”


    陳氏言罷輕輕搖頭,腦中突然一片空白。


    橋蕤點頭肯定:“雲起看問題很深刻,我現在經常找他說話,每次都有所得,今日殿上幸有楊弘獻計,否則我可能會被陛下點將,安排掛帥出征江東...”


    “嘶...楊弘真是及時雨...”


    陳氏有種躲過一劫的感覺,跟著又好奇地問:“孫策少年英勇,不知楊弘獻何妙計?”


    “無非是對嚴白虎等人許下好處,令其出兵製衡孫策而已,但這些豪強未必能成事...”橋蕤搖頭苦笑。


    陳氏感慨:“不管他們能不能成事,隻要將軍不去江東就好,刀劍無眼難免有所損傷,就是去年在徐州與劉備作戰,妾身和孩子們都無比擔心...”


    “為夫身為大將,豈能躲過戰爭?你當我是龍...”


    橋蕤話到中途戛然而止,隨後端起盛滿的酒杯一飲而盡。


    陳氏馬上安慰道:“將軍是說龍驤?你是將他是卒,他豈能與將軍相比?”


    橋蕤放下酒杯,肅然道:“根據雲起的分析,孫策造反隻是個開始,西邊的劉表是漢室宗親,北邊的曹操把持天子,這些人都會視我們為死敵,甚至徐州的呂布都有可能...總之將來的戰爭不會少...”


    “呂布?龍驤胡言亂語吧?陛下不是要跟他聯姻麽?”


    陳氏抓到橋蕤話中漏洞,立刻提出自己的質疑。


    橋蕤看了陳氏一眼,然後捋須望著黑暗的窗外,自言自語道:“以呂布的為人,他連義父都能隨意屠戮,區區姻親何足道哉?至於將來怎樣,就好像屋外的景色一般,隻有等到天亮了才知道...”


    “妾身反正保留看法,呂布殺丁原、董卓,無非是為名利兩字,他偷襲完曹操跑到徐州,若還與陛下作對,天下哪還有他的容身地?”


    橋蕤上下打量著陳氏,略帶玩味地問:“夫人竟對時局說得頭頭是道,真真讓我有些吃驚...”


    “不過是婦人淺見而已...”聽到橋蕤表揚,陳氏羞紅了臉。


    “世事無絕對,說不定你比雲起還猜得準,來,陪我喝上一杯。”


    橋蕤不由分說,親自給陳氏倒酒。


    陳氏本來很自謙,但聽到橋蕤拿龍驤來比,好勝心立刻占領高地。


    她遂挺起胸膛、提起酒杯,自傲地說:“那是自然,妾身可是讀書識字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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