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想問天子之事?雖是事情有些蹊蹺,但畢竟已經入夏,氣溫炎熱、天氣幹燥,荀文若都沒查出端倪,說不定真是一場意外。”


    “哦?”


    見夏侯惇為荀彧開脫,曹操一臉好奇反問:


    “元讓既然覺得是意外,那你這麽著急趕來,究竟所為何事?”


    “我來提醒孟德,昔日郭奉孝金石之言,我們似乎都沒有聽進去,龍驤果真是心腹大患,且用兵用謀陰險卑鄙,此賊若不先除也要提防,否則他還會來偷襲許都。”


    “嗬嗬.”


    曹操嘴角擠出苦笑,歎道:“許都這糟糕局麵,我短時間沒法回荊州,龍驤想偷襲就盡管來,保證不打出他的屎尿來,眼下最緊要是擁立新君,但卻巧合得隻剩下一個皇子,我擔心是荀文若故意安排。”


    “不能吧?孟德難道懷疑.”


    夏侯惇話鋒一轉,又替荀彧說起好話來。


    “都怪末將魯莽出擊受傷,若非荀文若穩住城防,許都恐怕早就大亂了,而且他向來對漢室維護有加,絕不會行大逆之事。”


    “元讓不必激動,我隻是覺得巧合.”


    曹操扶著夏侯惇坐下,他擔心對方激動崩開傷口,但內心吐槽眼前的老戰友。


    心說你不能因為感激,就無休止地相信對方,咱好歹做了幾年河南尹,就算眼瞎也不能心瞎。


    荀彧之前竭力維護漢室,是因為他所代表的族群長期受益,但是現在有河北士族來製衡,河南士族生歹心也能很合理。


    那些屍體燒得麵目全非,劉協與皇子在不在其中要打問號,也有可能被他們藏了起來。


    曹操內心戲唱得正激烈,夏侯惇突然反客為主抓緊他的手,一本正經說道:


    “孟德大可不必糾結,天下劉氏宗親多矣,那劉熙並非皇後所出,你大可以另覓賢德為君。”


    夏侯惇本來語出無心,曹操卻在其中受到了啟發。


    “嘶”


    “不,我就立劉熙。”


    曹操的話鏗鏘有力,夏侯惇握手再次用勁捏了捏。


    “孟德,伱千萬別勉強”


    “嗬嗬,我為人你不清楚?會委屈自己?”


    “倒也是.”


    “等忙完這幾日,我們再好好相聚,如果沒有其它事,讓子丹先送你回去?”


    “好吧。”


    見夏侯惇滿口答應,曹操揮手示意曹真相送。


    待到蹣跚的身影消失,曹純立刻湊上去。


    “元讓此番受重傷,判斷力弱了很多,但他剛才建議還是不錯,主公既然有所懷疑,何必定要擁立劉熙?”


    “嗬嗬。”


    曹操對著曹純神秘一笑:“我要擁立的劉熙,可不是劉協之子,子和記得琅邪王否?”


    現任琅琊王劉熙,與劉協遺下的皇子同名(此時交州還有個劉熙),其父劉容與曹嵩交情深厚。


    劉容在初平四年病故國除,劉熙能在幾年前被複立為琅琊王,全靠曹操在許都為他運作。


    “啊?主公你要.”


    曹純猛咽口水,提醒曹操曰:“恐怕荀令君他們不會同意”


    “哼,天下事在我,豈能由得他們?”


    曹操不屑地笑了笑,緊跟著肅然叮囑:“此事先對外保密,你明日便率虎豹騎去琅琊,先把人帶回鄴城安頓,昌霸在東海造反仍未平,你不要被他絆住手腳,若敢阻攔格殺勿論。”


    “是,隻不過為何帶去鄴城?”


    麵對曹純的追問,曹操這才發現自己衣衫不整,便拈起胸口衣領作比。


    “我久穿絳紫色長袍,旁人還以為我隻穿此色,卻不知衣櫥中色彩斑斕,可以選擇的顏色非常多。”


    “額我省得了”


    曹純此時完全會意,心說丞相要真定都鄴城,不知荀令君怎麽想。


    以劉熙換劉熙,曹操自覺妙不可言,終於可以踏實睡一覺。


    等到醒來,窗外已天黑。


    肚子咕咕叫了兩聲,曹操想到還沒晚飯嗎,遂大聲對外呼喚:“屋外有誰在?快進來給本相寬衣,本相要用晚膳。”


    曹操話剛落音,即傳來履壓地板聲音。


    聲音比侍者腳步沉重,空氣中仿佛帶著一絲殺氣,曹操本能翻身榻邊抓起佩劍。


    鏘的一聲,利刃出鞘。


    “父親,您這是.”


    “我還以為是刺客,你不回去休息,在此何幹?”


    曹操之前判斷沒錯,曹真在虎豹騎任都尉,身上可不是有殺氣?


    誤會解開,曹操順手把劍扔在一旁,曹真則抱拳解釋曰:“孩兒有要事稟告,適才送夏侯將軍回府,遇到他次子夏侯子林,了解到一些重要情況。”


    “夏侯子林?我記得他與其兄,這段時間在幫文若做事,難道.快快講來。”


    “是,事情是這樣”


    剛才夏侯楙告訴曹真,荀彧最近獨攬許都軍政,荀府白天夜裏訪客不停,甚至比丞相府還熱鬧,直到現在也如此。


    曹操馬上蹙起眉頭,心說文若你不懂過猶不及?


    若我立琅琊王為帝、定都鄴城,你不會給我找麻煩吧?


    找麻煩,曹操不怕。


    曹操擔心荀彧藏下劉協,亦或者藏下伏後所生皇子,畢竟那場火燒得實在詭異。


    “子和要帶虎豹騎去討昌霸,你就不必隨軍跟去徐州,姑且留在許都暗中盯著荀府,查清楚每個與荀府來往之人,我始終不信就剩一個皇子。”


    “父親的意思.順藤摸瓜?”


    見曹真如此聰慧,曹操並不吝惜讚美:“子丹一點就通,以後成就不可限量,必是我曹家頂梁柱。”


    “孩兒惶恐。”


    曹真雖然年輕謙遜,但辦起事來一絲不苟。


    他對外宣稱隨曹純平叛,卻秘密留在許都親自部署暗哨,隻可惜監視荀彧府邸兩個多月,根本沒有曹操想要的消息。


    這期間,曹操命荀彧為劉協治喪,相府則負責劉熙繼位事宜。


    隻不過,此劉熙非彼劉熙,把荀彧與朝臣瞞在鼓裏。


    九月中旬,定下吉日在十月初,曹操這才向荀彧攤牌。


    荀彧聽完直接懵了,他當場勸說曹操失敗後,主動妥協同意琅琊王登基,但堅持以許縣為都城,並用絕食相威脅。


    曹操需要河南士族支持,此時逼死荀彧得不償失,便同意沿用許縣為都城。


    但借口許都皇宮需要重建,劉熙此刻已在鄴城等候典禮,曹操與便荀彧約定重建期間,讓新君暫住在鄴城。


    建安十四年十月,曹操立琅琊王劉熙為新君,改元亨昌。


    曹操擁立有功,仍為丞相、總攬朝政,劉熙並準其‘參拜不名、劍履上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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