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薛大人求見。”李公公稟報道。


    周璟嗯了一聲,“讓他進來。”


    薛珝身著拱司衛的衣裳進來,跪地稟報道:“陛下,江巢已經得手。”


    周璟批閱奏折的手一頓,隨即恢複原樣,輕嗯了一聲,說道:“注意清理痕跡。”


    薛珝聽言,眼皮微垂,說道:“宋編撰和傅編修怕是不會相信。”


    周璟放下毛筆,站了起來,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的假山流水,枝頭的敗葉左右晃蕩,最終落進池水裏,蕩起一圈一圈的波紋。


    他輕描淡寫道:“聽說,傅淵之的大伯娘已經進京了。”


    薛珝聽言立馬明白了周璟的意思,“臣明白了。”


    這時,剛走到簾子後方的齊元桑臉上的表情更加沉重,待薛珝告退後,她這才出來。


    周璟轉過身,看著齊元桑,神情緊繃比之他剛登基時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好一個推廣番麥,陛下不過是借著這個幌子殺宋歡。”齊元桑難以置信道。


    “當初,你遠在京城做著你的王爺,居然會提前多年就注意到了傅淵之他們。”


    “防備傅淵之他們就算了,可這跟宋歡一個女子有什麽關係?”


    “沒想到,你會對最不可能動手的人出手!”


    齊元桑眼底生出了恐懼,也有了她自己未察覺的生疏。


    周璟走上前,想要牽過齊元桑的手卻被她躲開。


    周璟眼底劃過一絲不明的神色,似是不滿愛人的不支持,又似不滿對方質疑他作為天子的選擇。


    “朕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天下,為了我們延和朝。”周璟坐下,喝了口茶。


    齊元桑說道:“宋歡一個無權無勢的女子,豈會動搖整個國家。”


    周璟向齊元桑招招手,“過來。”


    齊元桑看到了周璟眼底的堅持。


    她沒有膽量違逆天子,隻能聽話的走上前,挨著周璟坐下。


    周璟緊握住齊元桑的手,說道:“這一切朕也不知道怎麽解釋,說出來你或許會覺得很離譜,朕也覺得荒謬。不過,朕因為她,朕相信了。”


    齊元桑越聽越糊塗。


    周璟和宋歡從無交集,周璟怎麽會因為宋歡而改變對神鬼的看法?


    周璟說道:“那年,朕做了一個夢,夢裏傅淵之……”


    周璟把自己前世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他憋了太久,現在,他覺得他可以說給對麵這個他所愛的女人聽。


    齊元桑聽了後覺得很荒謬,她掩蓋住自己的想法,說道:“所以,陛下是因為這個夢,所以才戒備他們?”


    周璟說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若是國破,我們又何去何從?”周璟反問道。


    屍體成山,血流成海,撿屍人,烏鴉聲,整個天空都是昏暗之色,延和朝同落山的太陽,可太陽明日還會再升起,延和朝卻不會。


    齊元桑問道:“那這同宋歡又有什麽關係?”


    周璟說道:“夢裏,從來就沒有宋歡這個人。就是因為她,所以傅淵之和宋子恪的走向才不一樣。”


    齊元桑不可置信地說道:“這樣不是很好?他們不再像您夢裏那般,他們走的是另一條路,現在正安安分分地在大司農司裏研究番麥。”


    周璟沉默沒再開口。


    齊元桑看著這樣的周璟心裏明白了。


    他們的存在,就是周璟心裏那一顆不能拔除的刺。


    齊元桑說道:“那陛下打算如何?隻要這個世界上沒有了宋歡,一切就太平了?”


    周璟說道:“依宋子恪和傅淵之對宋歡的態度,她一旦死了,他們倆就算垮了一半。”


    齊元桑說道:“他們垮了,番麥怎麽辦?”


    周璟說道:“同他們共事的範枚德和廖成林自然就能接手過來。”


    齊元桑眼底滿是震驚,她呢喃道:“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周璟平淡道:“危險要扼殺在萌芽中。”


    齊元桑摸了摸小腹,整個人仿佛置身在冰窖之中。


    她憶起在宋家的一幕幕,他們也不過同普通百姓一般掙紮著努力向上而已。


    回到房內的齊元桑坐在妝奩前發呆。


    小藥端著一盅熱湯放在桌上,她說道:“娘娘,喝點湯暖暖胃。”


    齊元桑微微側過頭,說道:“有消息了嗎?”


    小藥聽言,探出門口見無人後關上門,連忙到齊元桑身邊,附耳說道:“成了。”


    齊元桑舒了口氣,呢喃道:“宋歡,接下來就看你自己的運氣了。”


    瓢潑大雨下,宋歡蜷縮在地上,她手邊是一地的血紅,混沌的世界裏她聽到了嗚咽聲,是小黑,臉上黏濕的感覺是它在舔舐自己的臉頰。


    宋歡手指微動,眼皮微微睜開,她睜開的時候恍惚看到了一雙沾滿泥濘的鞋子,聽到了一聲若有似無的歎息聲,隨後她又被黑暗吞噬。


    小黑沒有再發出威懾的聲音,它一瘸一拐地走到季大夫身邊,咬住他的褲腳,臀部往下沉,後腿使勁地向著宋歡的方向拉去,急促嗚咽聲仿佛在催促季大夫。


    季大夫無奈道:“還真是物似主人形,放心吧。”


    他此時全身濕透。


    他都快到本溪了,又被小綠給帶來了。


    這女人,運氣還不算太差。


    這人情果然不好還啊!


    ……


    傅淵之在營帳內看書,突然心揪了一下的疼。


    他捂著胸口,心底不知為何陡然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覺。


    同他一樣的還有遠在京城的宋憶。


    宋憶突然跌坐在地,他揉了揉心口。


    一旁的副手連忙過來攙扶關心道:“大人,您沒事吧?”


    宋憶搖頭,說道:“可能是最近沒休息好吧。”


    副手攙扶宋憶坐到屋簷下的凳子上,給他倒了杯熱茶,再把火盆推進宋憶身邊,然後才說道:“大人先休息片刻,剩下的由下官完成就好。”


    宋憶點頭。


    宋憶等待心口的疼痛漸漸緩過來後,這才揉了揉眉心。


    阿姐已經很久沒有回信了,不知道她現在在何處,有沒有好好休息。


    宋憶下值回到家裏,蘭嵐走上前,看著宋憶一臉不在狀態的模樣,擔憂道:“怎麽了?”


    宋憶搖搖頭,“不用擔心,可能是累著了,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蘭嵐給宋憶捏了捏肩,說道:“我今日去書肆,發現了一件事情。”


    宋憶疑惑道:“怎麽了?”


    “阿姐的書,全沒了。”蘭嵐眼底溢出憂色。


    阿姐的書一直在暢銷,不可能突然就全沒了。


    宋憶猛地抬頭,“書肆賣完了?”


    “應該不是,估計不能賣了,很多之前買書的人都被書肆的人上門要求把書燒毀,或者回收。”蘭嵐說道。


    宋憶握住蘭嵐捏肩的手,蘭嵐停下,疑惑看向宋憶。


    宋憶沒說話,麵色嚴肅。


    書肆是皇後娘娘的產業。


    不能賣,其中怕是發生了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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