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救郭母雲翰四處求藥


    駱峰到了親仁坊,見過了褚漠寒,與之密談了一陣,隨後奉命攜帶著厚禮前去拜見林弗。


    林弗才參加畢外藩使臣的朝賀典禮,正獨自坐在月堂裏歇息。


    林弗打了個嗬欠,問他此來何事?


    駱峰看了一眼桌邊的財物,說奉褚漠寒之命,前來拜謝他。


    林弗沉下臉道:“不知何事相謝?”


    “褚將軍說,同羅鐵騎一事有勞大人您費心了。”


    “客氣了,”林弗嗬嗬一笑,“老夫隻是舉手之勞唄。”


    “是,大人。”駱峰頓了下,“還有那九原郡轄權一事,尚需大人相助。”


    林弗嘿嘿一笑,道:“這才是你此行的真正目的吧?”


    “嗯,此乃褚將軍所托。”


    林弗輕捋銀須,說不急;待聖上明日賞瓊時,他自會找機會稟奏。


    駱峰再次拱手答謝,又小坐了一陣,告辭而去。


    見月泉藥鋪生意有些忙亂,杜少淩無心再繼續看書,隨樓泉打打下手,幫他搬運些藥材,記一下帳簿。


    正忙活間,李雲翰匆匆走了進來,徑直到了樓泉跟前,問他店裏可有上等的玉樹蟲草、天山雪蓮?


    樓泉默視他了一會兒,支吾道:“嗯,玉樹蟲草是有一些,不過雪蓮呢,沒有。”


    樓月故意取笑道:“那可是鎮店之寶,你也想要?”


    “當然要了。”李雲翰晃了下裝著銀子的包裹,放在了桌上,向樓泉父女二人述說了郭翊母親病危,急需救治的經過。


    杜少淩插話道:“八兩蟲草,差不多得三十兩銀子呢。”


    “就這些錢了,”李雲翰臉上劃過一絲焦慮,“郭將軍為官清廉,這些年為給老母養病也沒攢下多少積蓄。”


    樓泉聽了臉色平和,說他見外了;帳先賒著,讓他先去買別的藥。


    李雲翰“嗯”了下,麵露難色,道:“我去過了幾家藥鋪,雪蓮乃王公貴族奢用之物,又不易保存,一般店家都沒有存貨。”


    樓泉沉思了一會,道:“這樣吧,西市北口有一家阿曼貨棧,專營西域各地的名貴特產、珍稀藥材,你不妨去那兒碰碰運氣。”


    李雲翰謝過了樓泉,帶著少淩出了藥鋪。


    兩人一路急行趕到了阿曼貨棧,隻見店裏擠滿了顧客,生意十分興隆,阿娜爾坐在店子一角在悠然的喝茶。


    李雲翰擠到了鋪位前,小心詢問雪蓮的價錢。


    那店小二頭也不抬,漫不經心地說,一兩雪蓮,十二兩銀子。


    杜少淩嘟噥道:“這麽貴,宰人哪?”


    李雲翰問,能否再便宜些?


    店小二很不耐煩,道:“甭羅嗦了,有錢就買;沒錢呢,趁早滾開!”


    李雲翰淡然一笑:“急什麽,我當然要買了。”


    “晚了,”這時,店主貝孜走上前來,說那些雪蓮早已被人預定過了。


    一個店小二隨之上前推搡著李、杜二人,叫他們走開,再去別的店碰碰運氣。


    李雲翰和少淩沒買著藥,心情十分沮喪,於是坐在街道拐角一株槐樹下歇息,一邊商量著對策。


    恰好妙錦經過,見二人一臉憂愁、無精打采的樣子,於是悄悄走到了近前,想探聽個究竟。


    李雲翰說,這下慘了,連一兩雪蓮也買不到了。


    “還不怪你好麵子、愛吹牛,攤上了這苦差使。”杜少淩埋怨道。


    “郭兄有難,我豈能袖手旁觀!”


    杜少淩歎息了下,說算了唄,人家不賣,要不去偷得了!


    “想偷?”李雲翰譏笑道,“可真是斯文掃地哪。”


    妙錦閃身而出,大聲道:“才偷了人家的雞吃,又想著偷藥,原來是倆慣竊了。”


    李雲翰和杜少淩聽了大驚,扭頭一看卻是妙錦,方才放下心來。


    妙錦說她到西市,欲采買些上等的貂皮給母親做一件夾襖;問他們是否遇上什麽難事了?


    “嗯,”李雲翰向她述說了郭母病危急需用藥之事。


    妙錦聽後赧然一笑,說她倒有個主意,不妨一試……


    半個時辰後,杜少淩不知從哪兒找來了件孝衣披在了身上,他跪在阿曼貨棧門前的空地上,不時向過往的行人號泣。身前豎著一塊破木板,上麵寫著“賣身救母”四個大字。


    李雲翰一邊敲著鑼,一邊對著路人高喊:“老母病危,孝子賣身籌錢治病羅。各位看官行行善,隻需一百兩銀子……”


    不大一會功夫,店門前就聚攏了一群看熱鬧的。


    路人甲說,他長這麽大了,見過賣兒賣女的,也沒見過賣大小夥子的。


    路人乙很是不屑,說就他這副身架,價確是高了;一百兩銀子,還不如買倆昆侖奴使喚。


    路人丙勸少淩,讓他算了吧,就是做兩輩子長工也不夠還債的!


    圍觀者越來越多,堵住了店門口,十分嘈雜,影響了店鋪生意。


    店小二見狀急忙出來驅趕,可是李雲翰和杜少淩就是賴著不走。


    店主貝孜登時惱了,叫了幾個店員趕李、杜二人走。


    幾個店員抄起了家夥就動起手來。杜少淩躲閃不及,臉上挨了一棍,鼻血登時流了出來。


    這時妙錦突然挺身而出,攔住了他們,一邊厲聲喝問:“貝老板,光天化日之下為何打人?”


    貝孜認出是妙錦,於是賠著笑臉,說李、杜二人在店前無端滋事、擾了生意,隻好相逐。


    妙錦道:“趕走就是了,為何要傷人?”


    “他不講理,用棍子打我!”杜少淩抹了把鼻血,“大夥說說,這天子腳下還有沒有王法?!”


    李雲翰對著妙錦,道:“店家仗勢欺人,還請這位姑娘來評評理。”


    妙錦仔細打量了下少淩,道:“咦,這不是我表兄嗎;你怎麽在此?”


    少淩裝作認出了妙錦,放聲大哭:“表妹呀,上月你舅媽患病,為給她籌錢治病,沒法子,我隻好在此賣身,不想竟遭他們毒打……”


    妙錦轉過身子,對著一邊目瞪口呆的貝孜,怒氣衝衝道:“貝老板,你敢打我表兄!”


    貝孜慌忙向她道歉,說此事純屬是一場誤會……


    杜少淩仍不肯諒解,求妙錦為她做主。


    “貝老板,這人都打傷了,你說該怎麽辦?”妙錦怒目而視。


    貝孜看了眼街上嘈雜的人群,擔心傳出去名聲不好,於是賠著笑臉,拉了下妙錦的衣服,請他們到店裏細談。


    進了店內,杜少淩謊說家鄉遭了水災,他和母親一路乞討到了京城;母親不幸患了重病,急需用雪蓮入藥,可是店家又不肯賣,故而出此下策。


    妙錦問他需要多少錢?


    杜少淩瞅了下貝孜,說得三十多兩銀子。


    “三十兩,”妙錦摸了下身子,“喲,看我這記性,一早出門忘帶錢了。”


    “貝老板,進奏院可是貴店的老買家了,”妙錦一臉嚴肅,“表兄有難,今日你無論如何得幫我一回。再便宜些吧。”


    貝孜哈了下腰,有些為難;說她有所不知。雪蓮不比其他藥材。這幾年,河西時有戰亂,販藥的也越來越少了。況且那雪蓮常年長在險峻陡峭的雪山,每年除去大雪封山,隻有短短的兩個月采摘季。去年呢,聽說因突發雪崩,一下子死了十多個采蓮的。還有,天山距京數以千裏,刨去運費、成本,小店也沒多少錢可賺哪。


    “別羅嗦了,什麽成本不成本的,回頭讓我爹多來幾次不就得了。”妙錦憤然道。


    貝孜眨巴了下眼珠,問杜少淩手頭還有多少銀子?


    杜少淩說,隻剩二十兩了。


    “這樣吧,先收你二十兩,等以後有錢了再給,”貝孜說著扭過頭去,吩咐店小二先給少淩包上三兩雪蓮。


    “貝老板也夠精的;說了一整還是不肯讓價哪。”妙錦笑道。


    “對付你們這些騙子不精能成嗎?”一直在靜觀事態變化的阿娜爾大步走了過來,黑著臉道。


    眾人見狀不由得心裏咯噔了下。


    貝孜慌忙介紹道:“駱小姐,這是我家主子——阿娜爾姑娘;主子,這位小姐是進奏院駱大人之女——妙錦。”


    妙錦一揚眉,問阿娜爾為何出言不遜?


    “別演戲了!說,他到底是不是你表兄?”阿娜爾問。


    妙錦不以為然,說當然是了。


    “不想說實話,那好,這雪蓮我不賣了!”


    貝孜急忙勸解,道:“主子休怒,駱大人可是店裏的老主顧了,您就……”


    妙錦道:“姑娘年紀不大,說話倒挺衝的,看來是不想再跟我爹做生意了!”


    “不做又怎樣!”阿娜爾輕蔑一笑,“就你們那幾個破錢,我才不稀罕呢。”


    “你到底想怎樣?”


    “不賣了!”


    妙錦說,真是無理取鬧!


    “別裝假了,缺理的是你!”阿娜爾反駁道。


    貝孜勸阿娜爾息怒;說看在駱大人多年的情麵,就算了吧。


    “嗯,”阿娜爾思忖了片刻,“她若肯說實話,說不定我還答應呢!”


    李雲翰走上前,深施一禮,畢恭畢敬道:“姑娘得罪了,雲翰願以實情相告。”


    “你……”阿娜爾睜大了眼。


    “蜀人李雲翰。為救故友之母而出此下策,還望姑娘諒解。”


    “故友?”阿娜爾雙眉一蹙。


    “是的,”李雲翰點了下頭,“故友乃九原郡守郭翊。姑娘如若不信,可隨我去郭府一探究竟。”


    貝孜驚道:“原來是郭將軍;主人,您看……”


    “郭翊呢,我在草原時曾有所耳聞,”阿娜爾臉上劃過一絲笑意,“此人軍紀嚴明、體恤邊民,名聲還不錯嘛。”


    李雲翰問她是哪裏人?


    “當然是回紇人了;”阿娜爾將雪蓮遞給了李雲翰,“既然如此,這雪蓮歸你了。”


    “可是姑娘,錢……”李雲翰強掩住內心驚喜,問。


    “錢呢,等以後再說吧。”阿娜爾慨然道。


    月泉藥鋪。


    樓泉和樓月正在打理著生意。


    王詰進了店內,見無人理睬,於是沏了杯茶獨自坐在了一邊慢飲。


    樓泉招呼畢顧客,走上前來指著茶幾上的小報,說省試推遲到了穀雨時節,勸王詰少些演出、應酬,靜下心來多讀些書以備大考。


    “嗯,早知道了。”王詰聽後滿不在乎,他扭過頭去,無意中看到了貨架上的那隻魚龍玉佩,道,“咦,這不是李兄的嗎?”


    樓月“嗯”了聲,說他前日出門時忘了帶了。


    “月兒,以後還是少搭理他。”王詰沉下了臉。


    “為何?”樓月有些不解。


    “他這人呢,到處蹭吃蹭喝也還罷了,可是風流成性,說不定又惹出什麽事兒呢。”王詰一本正經的樣子。


    樓月聽後登時拉長了臉,道:“虧你是兄弟,說話怎會那麽難聽!”


    “我也是為你好唄!”


    “哼,為我?我還沒問你呢。”


    王詰聽後一愣。


    “說,你為何整日待在惠王府?”


    “月兒多心了,我去王府,不過是教郡主練琴、曲樂而已。”王詰辯解道。


    “休想騙我!你心裏怎麽想的,我可是一清二楚。”


    “真的,我和她什麽也沒有!你若不信,下次我去惠王府把你也帶上,行不?”


    樓月聽了一時無語。


    樓泉一邊上樓,一邊嘟噥著:“真是的,還沒成親就吵成了這樣!”


    “對了,剛才李兄來過了。”樓月給王詰倒了杯茶,將李雲翰為郭母買藥之事說給了他。


    兩人說了一陣,李雲翰、杜少淩進了屋子。


    李雲翰將雪蓮往桌上一放,道:“就差一味藥——瓊花了。”


    “急死人了,這仙瓊花又該上哪兒去找?”杜少淩一臉愁苦。


    “惠王府……”王詰不經意道;話一出口,他又覺說漏了嘴,有些惴惴不安。


    “沒錯,惠王府確是有一株仙瓊。”李雲翰緊盯著王詰,“詰弟可有良策?”


    “剛才月兒都給我說了,”王詰皺緊了眉,“不過,惠王府的瓊花實在動不得!”


    “為何?”


    “明日聖上要親臨王府賞花,已令禁軍嚴加防護,誰也不得近前。”


    杜少淩聽後歎息了聲,說這可怎麽辦?


    樓月對著王詰道:“你不是跟郡主熟麽,不妨讓她想想辦法。”


    王詰苦笑了下,道:“郡主膽小如雀,她也是無能為力哪。”


    眾人聽了一時麵麵相覷。


    李雲翰緩步到了後院,抬頭凝望著天空。夕陽躲進了幾片厚厚的烏雲裏,一陣冷風吹過,無數隻枯葉從頭頂掠過呼呼作響。他佇立了一會兒,嘴裏不停地念叨著什麽。


    王詰走上前來,招呼了聲:“李兄,時候不早了,我有事先走一步了。”


    “去惠王府?”


    “嗯,約好了的,教郡主練琴。”


    樓月上前攔住了他,道:“今日若不答應李兄,休想離開!”


    “唉,你逼我也沒用哪。”王詰雙手一攤。


    “不,你不能走!”樓月怒目而視。


    王詰唉歎了聲,默立在原地一步也不敢動。


    突然天空連響了三聲驚雷,隨之一股勁風刮過,眾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李雲翰回過頭來,凝視著眾人,問:“今日什麽時令?”


    “驚蜇。”杜少淩漫不經心答道。


    李雲翰聽後突然放聲大笑:“有了,這下有救了。”


    少淩不解,問他何故發笑?


    李雲翰裝模作樣掐指算了一會,說他曾隨仙道學過奇門遁甲之術,熟知天文地理、陰陽八卦;這天機呢,不可輕泄。


    李雲翰說罷,將王詰拉到了一邊低聲耳語。


    王詰一邊聽著,一邊不停地點頭。


    聽罷,王詰仍心存疑問:“此算當真?”


    李雲翰淡然一笑,道:“放心好了……我豈能拿兄弟的性命開玩笑呢。”


    樓月似乎看出來了,勸王詰別再猶豫了,還是幫他一回。


    見王詰點頭答應了,李雲翰這才長舒了口氣,命他得手後,趕在子時以前將瓊花送回藥鋪,隨即又笑道:“哈哈——今夜你要做一回采花大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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