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官鹽摻假誤中計


    這日午後,帕沙隨官鹽車隊一路勞苦趕到了汗庭,將鹽袋卸下了堆放在貨場。


    澤勒可汗接報後急忙帶著葉護、斛依等人前來察看。到了貨場,他望著那碼放整齊堆如小山的鹽包十分高興,連聲誇讚帕沙能幹。


    葉護命人打開了一隻鹽袋,不禁傻了眼,隻見亮晶晶的鹽裏摻雜著了些土黃色的沙粒。


    葉護愣了下,隨即抽出了腰刀,走上前去接連刺破了幾隻袋子,仍是如此。


    可汗見狀勃然大怒,問帕沙到底是怎麽回事?


    “大汗息怒!”帕沙慌忙跪倒在地,“此皆官府裝運,奴才一點也不知情。”


    “哼,你敢騙俺!”可汗拔出了刀頂在了帕沙的胸口。


    “大汗饒命,”帕沙磕頭如倒蒜,“奴才確是毫不知情哪……”


    “饒你可以。”可汗收回了刀,冷笑一聲,“把這些貨全退了,一粒不留!”


    帕沙聽了渾身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大汗且慢!”軍師斛依疾步上前,“如今朝廷增大了數倍供量,已是寬大;他們摻雜沙粒,無非是想多換取些銀兩;不過若要退貨,勢必會與朝廷撕破臉麵。”


    “哼,想多要些銀兩就明說,何必做此下三爛勾當!”可汗道。


    “事已至此,權且忍忍吧。”斛依緩了下,“這些鹽呢,先用溫水融化,待沙粒沉澱後將其曬幹,除去雜質尚可一用。”


    “哼,這啞巴虧吃的,本汗豈能咽下這口氣!”可汗仍怒氣難平。


    “父汗,我看這官鹽是靠不住了,還是跟河東幫交易省心。”葉護勸道。


    “嗯,本汗也有此意。”可汗思忖了片刻,命帕沙盡快趕回京城,與河東幫重新恢複鹽運。


    斛依認為不可;說鹽運一事關乎兩國邦交,且回紇與朝廷有約在先,一旦毀約引起聖上震怒,那可就麻煩大了。


    “哼,休拿什麽協議嚇唬老子,是他們不義在先!”說畢,可汗轉過了身子,問帕沙,“為何阿娜爾沒隨你同行?”


    帕沙聽了身子哆嗦不已,忙道:“回大汗,前月京兆府以售賣偽、劣藥材為名到貨棧滋事,公主她前去理論,不料反遭差役辱罵,她一氣之下給跑了。”


    “什麽,她跑了?”可汗一臉驚愕。


    “是的,事後在下派人四處打探,可尋遍了京城也沒找見。”


    “他娘的,官府也太欺負人了!”可汗臉帶殺氣,“小女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俺帶兵殺到長安去。”


    斛依勸他息怒;說公主走失,命人繼續查找便是,更何況大汗已向朝廷遞交了婚書,那就是一家人了,切莫因此而傷了和氣!


    “哼,什麽一家人,不是還沒成麽!”可汗說著一把揪住了帕沙,喝道,“要不是念你昔日有功,本汗一刀宰了你!你即刻回京,找回阿娜爾。”


    “是,大汗。”帕沙哆嗦著身子答道。


    帕沙接令後不敢耽擱,當即起身趕往長安。


    他一回到京城,便約見了倪遂,商議重新恢複鹽貨交易,並讓河東幫為回紇先趕運三千石鹽巴。


    褚慶得知了後十分得意。午後,他坐在涼亭下飲茶小憩,十分的悠閑。


    忽然一個家丁帶著嚴過來見,有些神色慌張。原來,昨夜嚴過接到了褚漠寒的來信,命他擇機北上與澤勒可汗商議結盟之事。


    褚慶看罷信,沉思了片刻,問他何日啟程?


    “當然是越快越好了。”嚴過遲疑了下,“不過行前有一事,還需公子同意。”


    “何事?”


    “此次我與回紇恢複鹽運,嚴某以為不妨先免收其貨款。”


    “先生這是……”


    “權當是給可汗的見麵禮。”嚴過嘿嘿一笑,“大帥起兵在即,而回紇兵馬雄壯,其雪鷹鐵騎更是強悍無比;如能送此厚禮,則大事可定矣。”


    “這……三鎮也急需用錢哪。”褚慶沉吟了下,“此事若沒父帥同意,我又豈敢擅作主張!”


    “舉大事當舍小利,公子切莫優柔寡斷。”


    褚慶聽後登時來了氣,道:“先生怎能如此羅嗦,還是等以後再說吧。”


    “公子……”


    “哼,我命你查找密信,你卻屢屢失手,真是令人失望!”褚慶緊盯著嚴過,緩了下語氣,“至於麵見可汗一事,且緩一緩,待找到了那封密信再說!”


    嚴過聽了連連搖頭,十分喪氣的走開了。


    這日黃昏,季溫忙完了公事,回到了府邸休息了一陣,經不住小妾的言語挑逗與她摟抱在了一起。兩人打情罵俏正到了緊要處,忽然仝立來見,說是據竹影法師密報,太子近來行事愈發謹慎,並未發現什麽異常。


    季溫聽了頗不耐煩,揮手示意他出去。


    那小妾一邊為他寬衣,一邊柔聲道:“大人累了,也該歇息了。”


    “小饞貓,又心急了?”季溫嘿嘿一笑,複將她輕攬於懷,“讓我再親一口唄。”


    兩人正親熱著,忽然從屋頂跳下了一個蒙麵壯漢,揮刀直撲而來。


    季溫麵對著冷森森的刀光嚇得哆嗦不止,一邊跪地求饒,一邊壯著膽子問為何殺他?


    那漢子扯下了麵罩,怒道:“哼,讓你死個明白。”


    季溫抬眼一看,卻是敏泰。原來敏泰逃離長安後,仍念念不忘為父報仇;回受降城待了沒幾日,又率人悄悄潛回了京城,決意先拿季溫開刀。


    季溫見了一下子從頭涼到了腳,顫抖著身子道:“將軍,季某冤枉哪,那都是褚漠寒搞的鬼!”


    “哼,別裝了,要不是你假傳軍令,我爹也不至於慘死沙場!”敏泰厲聲喝道。


    “將軍,季某也是受褚漠寒所騙哪。”季溫抹了把眼淚,見敏泰稍有些猶豫,於是拉了把小妾,“將軍若要執意殺我,還請放了她吧。”


    那小妾當即會意,驚叫一聲向屋外逃去;敏泰心一慌急忙追了上去,揮起一刀砍翻了她。


    季溫趁機吹滅了燭火,鑽到了床底下。


    屋內漆黑一片,敏泰心急一時找不著季溫;又聞屋外傳來了巡院家丁的呐喊聲,於是趕忙衝了出去趁著夜色逃走了。


    待家丁進了屋子,重新點燃了燭火,季溫才從床下鑽了出來。見小妾身受重傷,血流了一地,季溫好生驚懼,急忙命人去請郎中為小妾療治傷病。


    季溫獨自靜歇了一陣方才緩過了神,帶著四名護衛出了宅子,直奔林府而去。


    此刻,林弗正在月堂和賈升談話。原來前日炫帝突發興致,聽了賈升建議,將遲遲未能舉辦的宮庭鬥雞賽定在了明日,並令林弗和平鈺公主比賽第一場。


    林弗聽後不知炫帝到底是何用意,輕歎一聲,道:“唉,此番老夫若是鬥敗了,臉上無光哪。”


    賈升一臉自信之色,勸慰道:“不是有‘圈圈’助陣嘛;有它在,大人必勝無疑!”


    林弗聽了眼前一亮,笑道:“嗯,不錯;它可是賈老弟親手調教出來的常勝將軍……為博陛下開心,老夫此番豁出去了。”


    兩人正說間,季溫驚慌來見,將方才遇刺之事簡單述說了一遍。


    林弗聽後大驚,耷拉著灰白的長臉半晌說不出話來。


    “在下擔心大人安危,還望多加防範。”季溫道。


    “季大人未免多慮了。”林弗掩飾住內心的驚慌,極力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月堂機關重重守護森嚴,諒他也不敢怎樣!”


    “林大人,不可不慎哪,萬一他狗急跳牆……”


    未等季溫說完,賈升冷笑道:“季大人言重了;不過區區一個逆賊,又有何懼哉!”


    林弗擔心季溫再說下去會引起賈升的懷疑,於是嗬嗬一笑,道:“季大人也是好意哪;這緝拿敏泰一事,就交與你了。”


    “這……下官遵命。”季溫遲疑了下,又問,“不知大人還有什麽交待?”


    林弗搖了搖頭,漠然道:“沒了;明日將欲舉辦雞王爭霸賽,老夫正與賈大人謀劃此事呢。”


    季溫聽出了話意,於是起身向林、賈二人告辭離開了月堂。


    這日上午,第五祺像往常一樣到了鹽鐵使衙門處理公務。他將近期河東幫活動的線索細細梳理了一番,發現其活動次數明顯銳減,活動範圍從京畿一帶轉移到了渭州周邊……他苦苦思索了一陣,仍理不出什麽頭緒。


    正思慮間,回紇使臣帕沙來見,說是突接可汗之令,暫停官鹽交易。


    第五祺聽了十分驚訝,道:“第二批官鹽就要上路了,豈能說停就停!”


    “在下隻是奉令行事;至於停運原由,在下也不知情。”帕沙隨即深施一禮,“還請第五大人見諒。”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第五祺追問道。


    “無可奉告;”帕沙輕歎了聲,隨即告辭而去。


    第五祺望著帕沙的背影不禁搖了搖頭,陷入了沉思。


    一邊的丁副尉懷疑是不是官鹽出了問題?他說那批鹽貨由陳業碩負責籌措,從渭州官庫運出後未經查驗,就直接運往了回紇……


    此言一出提醒了第五祺。他回想起上次巡視渭州時,陳業碩麵對他的詢問,其神情緊張、言辭吞吐……行止確是有些可疑。


    想到王詰現在渭州當差,第五祺為免打草驚蛇,於是命丁副尉前去向他打探情況。


    丁副尉受命後當即騎著快馬趕往渭州,悄悄會見了王詰。待查問過後又匆匆趕回了京城。


    丁副尉向第五祺道:“王詰說陳業碩確有貪汙受賄、侵吞國庫粟米之事;隻是那批官鹽是否摻假,他並不知情。”


    第五祺聽了不免有些失望。


    靜默了一陣,丁副尉忽然想起了什麽,道:“王詰還說了,陳業碩仍與河東幫暗中往來,曾從其手裏購買過鹽貨。”


    “哼,果不其然哪,問題仍出在河東幫身上。”第五祺聽了頓有所悟,命丁副尉從明日起多加派些人手,嚴密監視河東幫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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