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布疑陣引蛇出洞


    因敏泰突然現身而脫逃,瓦鬆急忙趕回了大理寺,向季溫做了匯報。


    季溫聽罷深感詫異,思索了片刻,道:“敏泰久未查獲,為何偏偏這時跳了出來……”


    “這……小人也不知。”


    季溫擺了下手示意瓦鬆走開。他獨自苦苦思量了一陣,仝立疾步進了屋子。


    仝立說方才在醉仙樓,李雲翰與那太子府參軍岑燊密談,說今晚太子要和敏泰、妙錦二人相見,欲取回密信等證據。


    季溫聽了大為驚訝,道:“什麽,太子要親去……”


    “是的,在下親耳所聞。”


    “哼,果不出季某所料,那封密信仍在姓駱的手裏;隻是那敏泰,他又有何證據?”


    “這,”仝立搖了搖頭,“在下隻聽到了這麽多。”


    季溫稍作思忖,問:“他們在何處見麵?”


    “城南,野狼坡。”仝立頓了下,“隻需大人一聲令下,在下定將他們一網打盡。”


    季溫聽了直搖頭:“不,萬一是李雲翰他們使詐呢?”


    “使詐……”


    “敏泰隱藏多時突然現身,那封密信也有了著落;還有,太子要親往約見……這一連串的事情湊到了一起,難道你不覺得蹊蹺?”


    仝立“嗯”了聲,道:“確是有些蹊蹺。”


    話音剛落,一個差役進了屋子,向季溫呈上一封密信。


    季溫打開了信一看,不禁有所釋然,笑道:“有竹影法師密報,這下季某便可放心了。”


    隨後季溫派瓦鬆去少陽宮盯梢,監視太子的一舉一動;並命仝立帶上數十個精幹士卒扮成商旅模樣,到野狼坡一帶設伏。


    “是,在下遵命。”仝立緩了下,又問,“大人您呢?”


    季溫吭哧了聲,說要去拜見林弗,看他還有何想法……


    月堂。屋內燭光搖曳,有些陰森可怖,林弗斜靠在長椅上和嚴過密談。


    “林大人,”嚴過臉上堆笑畢恭畢敬道,“褚將軍所托糧餉一事,不知辦得怎樣了?”


    “老夫已稟奏過陛下了,正下旨催辦。”


    “多謝大人。”嚴過猶豫了下,又道,“在下多問一句,不知何時才能辦妥?”


    林弗聽後一下子怒從心中起,坐直了身子,喝道:“老夫還沒問你呢,那封密信可找到了?”


    嚴過聽了一時語塞:“這……”


    “連一封信都搞不定,你也太讓老夫失望了!”


    “回大人,前番因李雲翰攪局,而功虧一簣哪。”


    “托辭。”林弗冷笑了下,“李雲翰不過一個遊走江湖沽名釣譽之徒,連他也對付不了?”


    嚴過哆嗦了下,惶恐道:“在下知錯了,請大人見諒。”


    見林弗將頭扭向了一邊黯然不語,嚴過正欲起身告辭,隻見扈管家帶著季溫進了屋子。


    林弗問季溫何事?


    季溫瞅了一眼嚴過,將目光對準了林弗,道:“回大人,據查密信仍在那駱姓女子手裏,在下已發現了其行蹤。”


    “好呀,那你還不去趕緊找回密信,見老夫做甚?”


    “在下本欲派人擒殺那妖女,不過,突接竹影法師密報,說是太子今晚要去密會她和敏泰,在下一時不知所措,故來向大人討教。”


    “噢,原來如此。”林弗沉吟了片刻,“怎麽敏泰也現身了……消息是否可靠?”


    “絕對可靠。季某手下曾親眼見他出了南城門,想必是去赴約吧。”


    林弗“嗯”了聲,道:“這倒有些蹊蹺了;什麽大不了的事,非得太子親自出馬……”


    “這,在下也不清楚。”季溫頓了下,“或是敏泰想為其父翻案,搜集了一些褚將軍賄賂朝官的證據,欲麵呈太子……”


    “哼,太子果真是賊心不死哪。”林弗冷笑了兩聲,“既然他們全都找上門了,是時候也該收網了!他們在何處見麵?”


    “野狼坡。”


    “野狼坡,老夫早年打獵時曾到過此地。此地坡高林密、溝岔甚多,人犯極易脫逃。”林弗雙眼放出一道幽光直逼季溫,“僅憑大人手下那點人手怕是不夠吧。”


    “大人所慮甚是,要不再從京兆府抽調五十名兵丁。”


    “不必了,冼通這根牆頭草早就靠不住了。”林弗幹咳了兩聲,陰沉著臉,“你去見敬琥將軍,命他從南衙禁軍中抽調出兩百名精銳士卒。”


    “這……”季溫麵露難色,遲疑了下,“調派禁軍尚需陛下同意,這一來二去的……”


    “這你就不懂了。”林弗輕撚短須陰笑了兩聲,“按朝例,調派禁軍百人以上確需陛下同意;不過,這南衙禁軍本責就是護衛京師的王公勳貴、文武百官,如遇緊急情況,宰相可先行調派,事後再予以稟奏。”


    “那,萬一陛下不允……”季溫仍心存顧慮。


    “這樣吧,調派禁軍的同時,可讓敬琥將軍轉告於陛下。”


    季溫聽了這才點了點頭,問林弗還有何交待?


    “一旦太子現身,便即刻捉拿敏泰、妙錦等人,就地銷毀密信和所有證據。膽敢違令者,格殺勿論!”林弗微仰著頭,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為防萬一,那兩百南衙禁軍由老夫親自率領,在外圍接應大人。”


    嚴過聽了大驚,道:“大人也要親去?”


    “那當然了。”林弗一臉得意之色,“老夫不在,隻怕季大人難以鎮住場麵;更何況東宮私通逆賊本是大罪,以後見了陛下,老夫也好作個見證。”


    嚴過在一邊聽了插話道:“萬一他們使詐,可如何是好?”


    “先生可真是多慮了。”林弗眼露不屑,“目下太子尚且自保無暇,又豈敢有膽使詐!再說了,即使有詐,隻要銷毀了密信和證據,他又能拿老夫怎樣!”


    嚴過聽了未敢再多言,起身向林、季二人告辭。


    出了月堂,嚴過一路打馬疾馳趕到了伏龍山莊。


    見了褚慶,他將方才月堂所見所聞扼要陳說了一遍。


    褚慶聽罷興奮了一陣,轉而又有些擔心,道:“林相也要親去?”


    “是的;嚴某擔心其中有詐,勸他也不聽。”嚴過臉帶愁色,緩了下,“對了,他還命我等不得插手此事。”


    褚慶聽了頗為不滿,冷笑道:“這隻老狐狸,我還信不過他呢!”


    嚴過聽了稍覺安慰,於是將他心中的謀劃說給了褚慶……


    炫帝帶著懿妃等人到了溫泉宮,歇息療養了幾日,他的咳喘病漸漸有所好轉。


    午後,懿妃從溫泉池洗浴歸來,在兩個侍女的輕扶下緩步進了寢宮。炫帝見她酥胸微露膚如凝脂,不免心情愉悅笑著誇讚了她幾句。兩人說笑了一陣,懿妃忽然想起了什麽,命侍女從藏衣櫃取出了一件新衣,幫她試穿。


    穿罷,懿妃輕扭著腰肢在廳內翩翩起舞。炫帝睜眼細瞧,見那裙服白底金邊,上麵繡了數朵七彩大牡丹,素雅大方又不失雍容富貴,不禁嘖嘖讚歎:“愛妃這身妝扮實在美妙,儀態大方、飄飄若仙哪。”


    “陛下,這還是褚將軍去年夏初送的,我一直沒舍得穿;”懿妃擺了下寬大的衣袖,“明日就是重陽節了,正好拿出來試。”


    “嗯,不錯;”炫帝收斂了笑容,低聲道,“這一晃又是大半年了,也沒見著他了。”


    “可不,往年他每隔三五個月便來長安看我;今年不知怎的,卻突然就不來了……”


    “唉,朕也納悶……前番數次召他進京,他不是推脫身子有恙、就說是軍務繁忙;哼,上一次其子大婚,他也是沒來……真不給朕一點臉麵!”


    “陛下,或是他早忘了妾妃了吧。”


    “怎會呢?”炫帝嘿嘿一笑,突然又記起了什麽,臉色一沉,“對了,你勸一下令兄,叫他以後不要再難為褚將軍了。”


    “陛下這是何意?”


    “朕重用令兄,本想讓他製約林弗平衡一下權力;可他倒好,不僅和林弗鬥個不休,還和遠在邊關的褚漠寒鬧起了別扭……將相不和,朝政不穩哪!”


    “陛下,這話臣妃就不愛聽了。”懿妃柳眉倒豎拉長了臉,“林弗、褚漠寒皆為多年老臣,臣妃之兄呢,不過是個新貴;他們這夥人仗著資曆、勳勞怎會把兄長放在眼裏?還有,林弗和褚漠寒又走得那麽近,不合夥欺負兄長就算不錯了。”


    “這算什麽話!”炫帝稍有些慍怒,“別的什麽朕都能原諒,可是他老說褚漠寒有反心,常以各種借口扣壓漁陽來的公文,並拖延糧餉,你說這不是明擺著打朕的臉嗎?”


    懿妃聽了十分傷心,嗚嗚的抽泣了兩聲,道:“妾妃本不懂什麽朝政,是陛下先問的,如何又怪罪到妾妃的頭上了。”


    炫帝見她流淚如梨花帶雨登時心軟了下來,笑著撫慰道:“好了,別哭了;朕不過隨口說說,你就當真了。”


    “不,我是為陛下難過。朝廷養活了那麽多人,這每日的糧餉開支呢,也不是筆小數目;兄長他謹慎行事、精打細算還不是想給陛下看管好錢袋子……沒錯,他對褚將軍確是嚴苛了些,可也是為了陛下的江山社稷哪。”


    炫帝聽了連連點頭,一邊輕聲道歉;懿妃又埋怨了他幾句,心緒方才平複了下來。


    這時,一個小太監進殿來報,說是秘書監賀文大人前來覲見。


    原來賀文決意辭官歸鄉,去皇宮麵聖,不料炫帝已移駕去了溫泉宮,於是一路又趕了過來。


    “這糟老頭子,怎麽追到這兒了!”炫帝聽了有些生氣,說不見。


    小太監慌忙道:“陛下,賀大人說他要辭官歸鄉,臨行之前向您道聲別。”


    “這老頭子,不想做官走就是了,難道還要朕親自為他送行不成?”炫帝仍不肯答應,“就說是朕累了,先安排他到館驛歇息。”


    小太監諾了聲又走開了。


    賀文聽說炫帝不願見他,頓覺臉上無光,於是心一橫,說他不走了。他命仆人找來了一條長椅,坐在了宮門前,打算在此死等聖上召見。


    午後,楊嗣郎在客廳招待韋溯飲茶,一邊聽取他有關吏部任免官員一事。


    兩人正相談甚歡間,忽有仆人來報,說是南衙禁軍統領敬琥登門求見。原來敬琥見林弗日漸失勢,早有投靠楊嗣郎之意,故以問候為由攜禮前來。


    楊嗣郎見了敬琥,板著麵孔道:“敬將軍,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敬琥稍作頷首,恭敬道:“過重陽節了,敬某略備薄禮來看望大人。”


    “將軍客氣了。”楊嗣郎冷笑了下,“將軍乃右相府常客,隻怕楊某待之不恭哪。”


    敬琥見他話裏有話,心懷忐忑道:“大人見笑了,什麽右相不右相的,而今在下隻認楊大人一人!”


    “哦?”


    敬琥肅然道:“楊大人素來公正勤懇,敬某此前隻因誤信了林弗,以致有所冒犯,還請大人見諒。”


    楊嗣郎心中的顧慮頓時打消了大半,緩了下,嘿嘿一笑道:“敢問一句,將軍任統領多久了?”


    “已逾十二年。”


    “喲,十二年了,”楊嗣郎輕歎了聲,目光突然變得有些逼人,“這些年來,將軍身係保衛皇室、朝臣之重任,兢兢業業任勞任怨,難道不覺得有些委曲?”


    “這,”敬琥一時猜不透他的話意,身子顫抖了下,“回大人,此乃敬某職責所在,從未敢有什麽非分之念。”


    “將軍誤會了,”楊嗣郎深沉道,“將軍正值壯年且忠勇無比,有朝一日必堪大用哪。”


    “謝大人誇獎。”敬琥聽了旋即放下了心,急切道,“實不相瞞,敬某此來有要事稟報。”


    “有何要事?”楊嗣郎漫不經心地搖了下扇子。


    “方才接林相之命,要敬某派兩百名精銳去野狼坡;因未見聖上旨意,敬某一時躊躇不定特來向大人請詢。”


    “野狼坡,”楊嗣郎聽了心頭一驚,思忖片刻,問,“去那兒做甚?”


    “這……敬某也不清楚。”


    韋溯在一邊聽了恨恨道:“這隻老狐狸,不知又打的是什麽鬼主意!”


    楊嗣郎“嗯”了聲心生一計,笑著對敬琥道:“將軍且莫聲張,先答應他便是。”


    隨後楊嗣郎又命韋溯前去野狼坡,暗中調查林弗調兵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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