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晞壓低聲音道:“我私底下打探過,聽說是長安侯大軍班師時,將調兵的令牌留給了徐文韜,金瀾關周遭的幾個衛所都可調動。”


    謝晞這個說法,林紫蘇不以為然。


    前世裏,林紫蘇是出自威遠侯府的大小姐,也詳細了解過大衍的軍製。


    太祖當年興兵聚將,一舉席卷天下,靠著一群武將平定了江山。


    大衍立國之後,太祖對軍事甚是看重,定了天下數百個都司衛所,為大衍開國之基。


    但太祖卻沒有想到,經過一百多年的太平日子,當年那群呼嘯天下的兵士已然蕩然無存。


    尤其是睿宗時,兵部接管了五軍都督府的部分兵權。


    自此之後,雙方隻顧著爭權奪利,至於其他的訓練和備戰,倒成了其次。


    以致於多數衛所駐軍軍紀廢弛、驕惰成習,和北狄大軍的差距越來越大。


    這樣毫無戰力的軍隊,充一下人數還行,讓他們去和北狄打仗,就著實勉為其難。


    謝晞看出了林紫蘇的疑惑,笑道:“徐文韜那小子,向來膽大,能出奇製勝也說不一定,等他的軍報傳到京中,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


    這一次北境的軍報來的甚是遲緩,一直到了四日之後,兵部才收到了潞原齕州衛的軍報。


    軍報說的甚是簡單,隻說是副參將徐文韜一腔孤勇,親率五千騎兵,深入北狄腹地,連克北狄達罕、安倫、蘇托、哈布、灰城五城。


    自大衍建國之後,也就是太祖英明神武,將北狄牢牢壓製在北境。


    其後數代皇帝,麵對北狄進犯,皆是束手無策。


    哪怕如睿宗這等中興之主,也隻能勉強守住邊境。


    這份軍報讓滿朝文武都跌破了眼睛,威遠侯方欒的第一反應是惱怒。


    虛報軍功不是什麽大事,各地衛所為了解決生計,時常會向朝廷邀功領賞,這是武將們心照不宣的事實,方欒也算司空見慣。


    可大多數報的都是剿匪和撫民,就算虛報軍功,也不能編這樣不著邊際的謊話。


    這齕州衛如此膽大包天,若是被人察覺出了不對勁,以後武將們還如何從中獲利?


    憤怒之餘,方欒才驚覺,齕州衛的總兵王堅幾個月前已被撤換,如今齕州衛是皇帝派過去的人,應該不會做出虛報軍功的舉動。


    若是這軍報屬實的話,那對於方欒來說,問題似乎就更嚴重了。


    調兵遣將本來是五軍都督府的本職,皇帝這次跳過了五軍都督府直接下令,是不是對他有了什麽成見?


    如今軍務是由兵部和五軍都督府分管,但這次和北狄的大戰五軍都督府卻絲毫不知,看來是兵部向下麵直接下了軍令,偏偏還打了如此大的勝仗。


    兵部立了這麽大的功勞,皇帝會不會給兵部更多的權利?


    天心難測,說不定皇帝早就有了主意,借著這次的大捷,將五軍都督府的利益分給兵部。


    對於五軍都督府來說,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自睿宗改革軍製以來,五軍都督府的地位已經很尷尬了,若是再由著兵部蠶食,日後說不定還得聽從內閣的號令,那他方欒可就成了全天下的笑柄。


    得趁著皇帝未曾決斷時,和兵部達成默契才行。


    想通了此節,方欒顧不得以往和內閣的齟齬,親自去找到了兵部尚書沈常德。


    沈常德初看了軍報的內容,還以為是看錯了。


    直到再三和方欒確認,沈常德才算是信以為真。


    他收起了臉上的驚疑,朝方欒拱手笑道:“威遠侯遠籌帷幄,決勝千裏之外,立下這等不世奇功,足可彪炳青史。”


    方欒還以為沈常德說的是反話,沉著臉說道:“沈尚書說的哪裏話,這一次兵部跳過了五軍都督府,得此大捷,沈尚書可謂簡在帝心,依本侯看,下一任的內閣首輔,自當非沈尚書莫屬了。”


    聽到方欒陰陽怪氣的說話,沈常德一愣。


    他本以為方欒得了這麽大的勝仗,今日此行是和他示威,以報前幾日卡扣軍需的仇怨。


    但方欒卻說是由兵部主導,那這次的大捷就相當詭異了。


    “這一戰,不是由五軍都督府主導的嗎?”


    沈常德和方欒麵麵相覷,生恐中間有什麽誤會,又向彼此確認了下細節,均是一頭霧水。


    照目前的機製,兵部負責統籌和軍需,五軍都督府負責調兵遣將。


    這場大捷,卻是瞞過了五軍都督府和兵部,讓人憑空多了許多猜想。


    沈常德斟酌著問道:“侯爺,北境雖然有此大捷,照說該犒賞三軍才是。可齕州衛未經調令,便私自出戰,此風斷不可長,您看是不是由五軍都督府向齕州衛行文,讓他們詳陳出兵經過?”


    方欒心中暗罵沈常德狡猾,口中卻道:“沈大人,兵部操賞罰進退,你也可以行文齕州衛,看他們如何回複。”


    沈常德從方欒的話裏,嗅出了一絲不尋常的意味。


    這個方欒,一向小肚雞腸,恨不得把所有的功勞都攬在自己身上,這個時候把眼前的功勞向外推,定是不同尋常。


    沈常德斜眼看了方欒一眼,見方欒的臉上變幻莫測,忽地想到了一事。


    皇帝幾個月前撤了齕州衛總兵王堅,換上了一名親信,當時還曾詢問過兵部的意見。


    幾個月過去,北境就傳來了大捷,若說其中沒有皇帝的安排,那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這樣一來,就豁然開朗了,想來這一戰是皇帝越過了兵部和五軍都督府,私下裏向北境下了旨意。


    方欒定然想明白了這一節,是以不敢貪功,更不敢問太多內情,反而攛掇著讓兵部去質問齕州衛。


    “得此大捷,自當先奏與陛下,至於其中經過,倒是不急著問。”


    沈常德笑的是有些不自然,接著低聲又道:“侯爺,下官對於武略隻是略知皮毛,還有些疑問,不知您可否願意指點一二?”


    方欒和沈常德瞠目結舌之際,乾清宮裏的皇帝卻是意氣風發,朝禦案下的謝曜說道:“曜兒,若是朕能在有生之年覆滅北狄,在曆朝帝王之中朕能排第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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