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六人麵麵相覷,他們方才接到這個消息,沒來得及仔細打聽,就被皇帝叫到了集義殿內。


    錢敏中見皇帝麵色不善,不敢貿然回話。但他身為內閣首輔,又不得不回應,當下說道:“臣這幾個月忙於江南水患,無暇過問他事。”


    說完他朝沈常德說道:“沈尚書,關中的軍情到底如何?”


    感受到皇帝如炬的目光,沈常德硬著頭皮答道:“地方軍務一向都由五軍都督府署理,不容臣等置喙,臣以為,關中軍情緊急,還是盡快把威遠侯召過來議事。”


    皇帝掀眼看了沈常德一眼,沉聲問道:“沈常德,朕記得你上個月說,今年戰事四起,各地衛所軍營修繕短缺銀子,請求戶部向兵部另撥軍費八十萬兩。怎麽著,錢到了你們兵部,出事了就不歸你們管了?”


    “臣決無此意!”


    沈常德心中暗暗叫苦,從眼下得到的消息來看,關中的情勢不妙。


    自古以來城池失守都是大罪,皇帝要是追究下去,至少得有十幾個官員人頭落地。


    事關重大,沈常德沒有立即回複皇帝,而是低下頭,思量著該如何應付。


    不論怎麽樣,自己決不能當這個替罪羊。


    說起來,關中上至總督,下至州縣,大部分都是錢敏中安排的人。


    而各地衛所一向由五軍都督府掌控,兵部根本指揮不動。


    兵部也就是找了個由頭,在戶部那裏要些銀子,這個時候反而要被皇帝問責。


    沈常德心中泛起苦水,憑什麽好處都讓他們占了,到頭來讓自己背黑鍋?


    沈常德又想到,北狄本來是放下身段主動議和,聽說和談已經有些眉目。


    要不是皇帝主動招惹北狄,何至於到了眼下這個局麵?


    見沈常德默然不語,皇帝的怒氣更甚。


    “錢敏中!沈常德!虧朕這麽信任你們,關中的軍政大權都讓你們做主,你們,就是這麽回報朕的麽?”


    集義殿內又是死一般的沉寂,皇帝胸口不住起伏,臉上泛起了蒼白。


    在一旁伺候的張固見情勢不妙,正要下去吩咐人出宮,皇帝卻是叫住了他。


    “朕,朕沒事!去,去讓太醫過來,不必驚動蘇丫頭,朕不能……耽誤小四兒的婚事。”


    張固派人去太醫院的時候,謝晞已經趕到了康寧伯府上。


    時間緊迫,他沒時間再去理會那些繁文縟節,直接翻牆而入,到了林紫蘇的小院。


    好在他的運氣不錯,這個時候,林紫蘇正在小書房裏整理著藏書,準備出嫁後,一起帶到十王府裏。


    下麵的丫鬟隻是略通文墨,這樣的事也插不上手,隻能由林紫蘇親自來做。


    謝晞到的時候,小書房裏隻有林紫蘇一個人,她見到謝晞不請自來,詫異道:“四哥,出什麽事了嗎?怎麽這個時候來找我?”


    “蘇蘇,你收拾一下,準備進宮吧。”


    謝晞說完這句話,一屁股坐在了書房的凳子上,喘了幾口粗氣。


    林紫蘇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見謝晞一臉的焦灼,溫聲問起了究竟。


    “關中那邊出事兒了,我估摸著,父皇又要氣病了。”


    謝晞自從得了信,一路拍馬趕過來,這時候正口幹舌燥。


    他四處打量,見桌子上放了一個斟滿水的茶碗,遂端起來一飲而盡。


    “我收到了密報,北狄大軍侵入關中,秦京朝不保夕。”


    林紫蘇本來還想給謝晞再斟上一杯茶,聽到謝晞這句話時,頓時停了手上的動作,一臉的不可置信。


    前世裏,北狄多次侵入大衍,或是攻打潞原,或是攻打京城以北的北庭,選擇關中的時候不多。


    原因自然也很簡單,關中和北狄中間隔了一條安河。


    在關中這一段,安河水勢湍急且暗流湧動,想要過河,不但要有船隻,還得有經驗豐富的船夫才行。


    有這麽一個天塹的存在,讓關中少了許多的戰亂。


    北狄南下,寧可去潞原強攻金瀾關,也不會冒險渡河。


    一來北狄的優勢是騎兵,不善於水戰,選擇渡河,少了機動的優勢;


    二來就算渡過了安河,一旦遭遇失利,大軍就要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


    前兩日還聽說北狄在攻打金瀾關,沒想到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打的竟然是關中的主意。


    關中一旦有失,潞原就要麵臨腹背受敵的困境。


    皇帝若是得了這個消息,說不定就要急怒攻心,舊病複發。


    難怪謝晞這麽焦急的來找自己,這個時候,皇帝一定不能出什麽意外。


    林紫蘇依言收拾起了東西,謝晞則是在一旁坐著等候。


    其實也沒多少可收拾的東西,就是一套常用的金針,還有幾件貼身的衣服。


    待一切收拾停當,林紫蘇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關中不是有朝廷的衛所,還有長安侯的大軍,怎麽會讓北狄趁虛而入?”


    關於這個問題,謝晞其實也很納悶。


    關中有安河之險,北狄的大軍想要無聲無息渡過安河,其實並不容易。


    大衍在安河沿岸都有駐軍,隻消發現的及時,守好沿岸的渡口,北狄就無法安然渡河。


    可惜事出倉促,謝晞在關中留的人急著回報,還沒來得及仔細打聽。


    “我在關中沒有什麽人,傳過來的急報也語焉不詳,隻能等著父皇那邊,看看能透露出什麽消息。”


    兩人坐在林紫蘇的閨房裏閑聊著,等著宮裏的傳話。


    一直等到了黃昏,也沒等到宮裏來人。


    謝晞掛念著宮裏的形勢,正要起身回去,掠影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


    “小姐,夫人在前麵傳話,說是晚膳已經備好了。”


    林紫蘇見謝晞到了門口,問道:“四哥,等吃過飯再走?”


    “不了,這一次事關重大,父皇若是病倒,怕是要變天了。”


    謝晞有些戀戀不舍,不過他也知道,不能再耽擱下去。


    他朝林紫蘇回頭一笑,當即開門走了出去。


    掠影在門外候著,見謝晞大搖大擺的走出來,當即撇了撇嘴,裝作沒有見到。


    這個時候,謝晞可沒心情和掠影計較,他站在門外向林紫蘇告了一聲別,當即就跳牆離去。


    整個晚膳時,林紫蘇都有些心不在焉。


    林遠誌和畢氏看在眼裏,皆是以為大婚將近,女兒心中壓力太大,隻是不住地勸林紫蘇進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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