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司馬攸的個性,絕無可能辦無證無據之案,但是楊暉本來就對這次“戰鬥”的結果不滿意,宋仲明是他要追加處理、增強戰績的對象,絕不會善罷甘休。


    司馬煦年一邊踱步一邊思索,不知不覺就到了月華居的門口,他的思緒就亂了……正在猶豫要不要進去,逸銘忽然來報,“少爺,門下侍中大人差人來,說有事邀您過府一聚。”


    司馬煦年頓覺疑慮,他與門下省最近並無交集,侍中大人找他何事,便問道,“來人有說何事嗎?”


    “沒有,來人在前廳,要不要叫他進來問問?”


    “不用了,我隨他過去一趟吧,你隨我一起去。”


    “是,少爺。”


    不多時,主仆二人便到了門下侍中府,剛進來便被下人引到後花園旁的偏廳就坐。


    奉茶的人走後,逸銘開始嘀咕,“少爺,哪有人把男客人帶到後花園見麵的,也不怕衝撞了府上的夫人小姐們?”


    “許是侍中大人隻是邀我喝喝茶談談風月呢?”司馬煦年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隨手端起茶杯,細細品茗,“唔,侍中大人家的茶葉果然與眾不同。”被引到後花園之時,他已猜到了幾分,有點懊惱自己那天騎馬分心不看路了……


    不多時,秦天麟笑容滿麵地走了進來,才跨進一隻腳,便拱手問候,“司馬大人,真是叨擾了,哈哈哈。”


    司馬煦年連忙起身垂手作揖,“參見侍中大人。”


    “無須多禮、無須多禮。請坐。”


    兩人分賓客坐下。


    “司馬大人看上去甚是拘束啊,別緊張。”


    “大人,稱呼晚生煦年即可。說來慚愧,煦年應主動登門拜訪,向小姐致歉才是,現在還勞駕侍中大人親自遣人來捉拿,真是羞愧難當!”


    逸銘蒙了。


    “哈哈哈,煦年世侄果然聰明過人。捉拿可不敢當,隻是那日巧遇後,小女覺得是她的車夫沒趕好車,驚嚇了你的坐騎,特意叫我給你致歉呢。”


    原來那日秦小姐隨意往窗外一望,恰好看到騎馬走過窗口的司馬煦年,頓覺此人瀟灑俊逸,刹那間芳心已動,待看到他未來得及換下的官靴時,便知是朝中之人,心中已對他留了印象。回到家後和父親一說,這年紀、這品貌、這穿著,應是司馬煦年無疑。


    秦天麟看他女兒嬌羞之態,便知是芳心暗許了,恰好他對司馬煦年這名後起之秀也早有留意,今天特叫他過來,認真審視審視,也順便讓夫人和女兒在花園閣樓對他再細細相看一次。


    “不敢不敢,煦年那日煩心公事,不慎才衝撞了小姐的。”


    “哎,我們也別道歉來道歉去的了,既然來得府中,不如陪老夫在這園中轉轉,權當陪我打發打發時日,如何?”


    “樂意之至。”一邊便起身把秦天麟讓出偏廳,自己隨後跟上。這邊廂逸銘還想跟上他家少爺,旁邊就有秦府的小廝迎了上來,簇擁著他到別處看茶玩樂去了。


    秦天麟先開了口,“煦年世侄是否在思慮宋仲明一案?”


    司馬煦年也料到他會提及此事,忙道,“侍中大人好眼力,正是。”


    “其實此事不難,待老夫與你說來。”


    司馬煦年忙迎上前,仔細聆聽。


    “世侄你一直征戰邊疆,對朝中辦事的規矩可能不甚了解。無論何事,是輕是重,最有決定權的,是聖上,宋仲明一案亦如此。其實目前聖上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那就是適可而止、息事寧人。如果宋仲明沒有趕上揚州弊案,或者揚州弊案牽涉麵不廣,那他必死無疑。可是不巧,他趕上了,這場弊案讓朝中大臣人人自危,朝綱不穩啊……你說聖上還會再生事端嗎?”


    司馬煦年頓時領悟,道,“大人一番指點,煦年茅塞頓開,”半晌之後,他又道,“隻是……尚書左仆射楊暉大人治事甚嚴,我要是輕易準了大理寺的判決書,他老人家怕是要罵我草率辦案了……”他說的委婉,但這確實是他最憂慮的。


    “哈哈哈,世侄,楊大人可是聖上的親家,他能不明白聖上的想法嗎?隻不過在氣頭上,跟你說了幾句重話而已,過幾天自然沒事,不信我們打個賭?”


    司馬煦年的心緒,頓時清明起來,笑道,“不敢不敢,我怕是必輸無疑。”


    兩人有說有笑,在後花園閑逛了半個多時辰。


    在閣樓上的秦書映看到花園中人,可不就是那日的少年郎麽……頓時臉上一陣泛紅,目光便再也離不開那人的身影……


    酉時將近,司馬煦年告辭回府。


    “少爺,侍中大人,是不是要招你做東床快婿?”逸銘和秦府的下人混了一下午,能不打聽到點消息麽。


    “回到府中要是多嘴,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說完一拍馬便絕塵而去,半天才反應過來的逸銘,連忙拍馬跟了上去,“少爺,我不說便是了,你等等我。這長安城裏不能縱馬!再說您要是再衝撞了哪家小姐,可怎麽辦呐!”


    才回到府門口,就看到正在門口踱步的明心,司馬煦年一看,心中咯噔一聲,“莫非是沈霽月出了什麽事?”,正想著,就匆忙走了上去。


    “明心,何事?”


    明心一見到他,連忙說道,“大人,您可回來了,快到月華居看看小姐吧,她現在全身發燙,很是可怕。”說道後來,已是帶了哭腔。


    “之前怎麽不來報?!”司馬煦年邊往月華居趕邊責備明心。


    “之前隻是感染風寒,小姐不願意請大夫,隻是叫我去抓點驅寒的藥,本來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昨晚她又趁我不備跑到水榭邊發呆,著了涼,才又嚴重起來。”


    “她經常到水榭邊發呆嗎?”自從上次他發了一頓脾氣,就有將近半月沒進過月華居,每次走到門口,明明很想進去,但就是撂不下那點所謂的自尊。


    他不知道她染了風寒,他什麽都不知道!此刻他一陣心慌,連悔帶恨,十分自責。


    到了月華居,他徑直走到她床邊,看到陷入沉睡的沈霽月,雙頰通紅,呼吸急促,眉睫微顫……


    他心頭一痛,伸手摸向她的額頭,燙手異常。


    “明心,你趕緊叫逸銘到濟生堂找陳濟生大夫,無論如何必須把陳大夫請來,叫他快點!”


    明心答應一聲,就跑了出去,心中還自責自己怎麽早沒想到找逸銘,自己請的大夫不知道行不行,要耽誤了小姐病情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雖是隆冬時節,但明心已在屋內生了足夠炭火,但她的手心居然還是如此寒涼!司馬煦年趕緊握緊她雙手,度些熱氣給她,心中夾雜著憂慮和心疼。


    看著她沉睡的模樣,忍不住俯下身子,在她額上印上一吻。


    沈霽月似是感覺有異,微微睜開了眼,看到司馬煦年,她似乎有點驚愕,又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朝外間喊道,“明心?”


    “明心去請大夫了,你要什麽,和我說。”


    沈霽月這才確信不是自己的幻覺,垂了眼簾,道,“你怎麽來了?”


    “病得這麽嚴重都不告訴我,你想幹嘛?”


    “隻是小病,不礙事。”


    “都臥床不起了還不礙事?!”司馬煦年莫名有了怒氣。


    沈霽月沉默了。


    難怪自己每晚去月華居門口踱步都不聞她的琵琶聲,原來她病了……自己怎麽絲毫不察覺呢!司馬煦年發現自己有時候真的很蠢。


    房中一片靜謐,司馬煦年握著她的手,滿臉心疼地看著她,沈霽月不敢與他對視,又不好閉眼裝睡,隻得垂著眼簾……


    此時,在司馬煦年心中,那種歲月靜好的感覺又出來了,他覺得這樣的感覺很奢侈,自己已經許久享受不到了……


    兩人相對無言,就這樣過了差不多半個時辰,逸銘領著氣喘籲籲的陳濟生趕到。


    司馬煦年趕緊讓開,讓位置給大夫診脈。


    未幾,大夫皺了皺眉,問道,“不知小姐進來覺得精神如何?”


    “似是沒什麽精神。”


    “小姐經常犯困,早上才起來沒多久,就打起了瞌睡。”明心搶道。


    “可有心煩喜吐現象?”


    “呃,似是有一些……”


    “有,”明心說道,“小姐吃什麽都覺得沒胃口,勉強吃了還想吐。”


    “那……老夫鬥膽問一句,月事是否也沒來?”


    沈霽月不想大夫問這問題,臉登時更紅了,微微點了點頭。


    “嗬嗬,那看來這脈象是沒診錯了。”


    “陳大夫,不知沈小姐是何病症?難治麽?”司馬煦年有些急了,忙問道。


    “司馬大人,不急、不急,雖然脈象不甚明顯,但老夫也是行醫數十年了,應該不會錯診。就脈象來看,沈小姐這是喜脈無疑。”陳大夫早前是隨軍大夫,與司馬煦年打過交道,敬服他的為人和戰績,因此私交一直不錯,據他所知,司馬煦年尚未成親,眼下這位女子,不知是他的寵妾還是親友家眷,因此不敢提“恭喜”二字。


    “小姐!”聽到陳濟生的診斷,明心第一個開心地驚呼。


    沈霽月愣住了,雙手不自覺就慢慢撫上自己的小腹,她似乎難以置信……


    司馬煦年一陣驚愕之後,一個箭步衝到沈霽月床邊,坐下,再次握緊她的手,“逸銘,趕緊給大夫看茶!”


    逸銘答應一聲,一溜煙衝了出去。


    沈霽月瞬間覺得他的手心很溫暖……


    明心看著正在對視的兩人,忽然想起了什麽,“壞了,大夫,前幾日小姐染了風寒,胡亂吃了些驅寒的藥,不知是否會影響孩子?”


    司馬煦年也想起此事,連忙問道,“正是,不知……”


    “大人放心,脈象平穩,不像是有異,不過,安胎之藥還請盡快服用,小姐看似氣弱不支,需得盡快溫補。”


    “多謝大夫,明心,帶大夫到旁邊書房看茶,待大夫寫好藥方後叫逸銘隨大夫回藥堂抓藥,還有,去賬房取酬金,好好謝謝陳大夫。”


    “是,陳大夫,您請。”


    “老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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