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宋清正防備沈自熙的意圖太明顯,自前兩晚他翻牆會佳人受阻後,此後的小半月,他竟安安分分,一點胡鬧的意思都沒有。


    連宋清正都忍不住犯嘀咕,拉著宋尋風說:「這沈自熙不會真就這麽不來了吧?」


    宋覓嬌還是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天氣好了,還會約著牧雲稚外出遊玩。


    至於牧雲稚……


    她當初強闖刑場救下方知野,可牧興德得知此事後,卻是大門緊鎖,連府門都不讓她進。擺明了是要割席,生怕自家被牽連上。


    但好在方知野平亂有功,用自己險些搭上一條命才得來的功績替她向皇上求了恩典。皇上念其用心真純,又有勇有謀,破例封她為縣主。不僅賜了獨立的門戶,還有封地,算是徹底和牧家分割開來。


    牧興德沒什麽大才幹,早就被邊緣化了。知道牧雲稚竟然被還皇上嘉獎,又馬不停蹄去縣主府上演了一出父女情深的戲碼。


    本以為能像從前那版輕鬆拿捏,卻沒想到牧雲稚竟當著好多人的麵,在縣主府外把牧興德寵妾滅妻、忘恩背義的醃臢事全抖落了出來。


    皇帝還做主,讓牧興德把牧雲稚生母名下的嫁妝、財產,全數歸還牧雲稚。更將牧興德杖責二十,以作寵妾滅妻的懲戒。


    牧興德失了體麵,自請告老還鄉,帶著王氏和一幹兒女,灰溜溜回鄉下老家去了。


    不過有趣的是,王氏在半路上就帶著牧雲思和牧雲念兩個女兒,卷了細軟財產逃跑了。


    這可真是人財兩空,成了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消息傳回金陵的時候,眾人紛紛當做茶餘飯後的笑談,任誰聽了都要說一句自找。


    宋覓嬌知道了這個消息,去了縣主府和牧雲稚慶祝,還提及了她跟方知野的事。


    「他倒是給我寫信……」牧雲稚神采奕奕,提起這個人,她眼底又落下幾分混沌,「可我不知道該做什麽答複,也不知該不該答複。」


    宋覓嬌旁觀者清,她又是經曆過這種事的,瞧得自然要比困在局中的牧雲稚要清楚。


    「幹嘛要答複?他若喜歡,自然不會在老家留太久,你若是放不下他,定也不會就留在金陵。」


    宋覓嬌笑了笑,「眼下,你隻消花一點時間,認清你自己的心意。」


    「別的不用做,你的心意會指引你。」


    話倒不假,姐妹二人談完心沒幾日,宮中就傳來方知野想回京的消息。但後腳,牧雲稚身邊的丫環就給宋覓嬌送來信件,說她準備離京遊玩,想要開闊些日子。


    可最下麵還寫了行小字,說準備去找方知野問個清楚。


    總之,郎有情妾有意,話本裏的完美結局。


    「小、小姐!」


    宋覓嬌昨晚看完牧雲稚的信情緒激動,醜時左右才睡著。她如今睡眼惺忪,見水冬又驚又喜地小跑過來,以為發生了什麽事,忙起身問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水冬呼吸急促,好一會兒才喘勻氣息。


    「姑爺……啊啊不對,沈三爺,沈三爺來提親了!」


    宋覓嬌先是一愣,又突然笑出了聲。


    「就知道他不會這麽算了。」


    ***


    工部尚書府前幾日就修繕好了,宋清正和一雙兒女也都搬了回來。


    如今府門外被數不清的貼著聘字的箱子堵住,門外也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好多人。


    「這是要娶宋家小姐?可她不是已經嫁了人嗎?」


    「你眉毛下麵長得倆眼兒用來喘氣的啊?你瞧見來提親這人的模樣了嗎?可不就是宋家小姐的夫君沈自熙!」


    「你說說


    這些貴人可真有意思,成親都要成兩次。」


    路人們議論紛紛,沈自熙卻充耳不聞,一雙眼睛直直盯著還緊閉著的大門。


    但很快,大門被人打開,宋清正板著一張臉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宋尋風。


    「伯父。」


    沈自熙端端正正地衝宋清正行了個禮,「晚輩沈自熙,冒昧登門,是想求娶貴府千金,還望伯父允準。」


    他不僅帶來了聘禮,還帶了個能說會道的媒婆,在宋清正出來後,一個勁兒地說沈自熙的好話。


    宋清正揮了揮手,媒婆也格外有眼力見兒地住嘴退到一邊。


    他上下打量了沈自熙一眼,沒說話,隻在心中暗暗道:這小半個月不見人,竟是去忙這些事了。


    「求宋伯父把愛女許配給我,我必將打掃中庭,正門迎娶。此生絕不負她。」


    沈自熙心高氣傲,可說著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單膝跪在宋清正麵前,又接過應崇遞來的一個紅木匣子,裏麵滿滿當當全是鋪麵田產,語氣誠懇道:「此乃我名下所有產業,我已悉數歸到嬌嬌名下。」


    「若宋伯父嫌我無官無職,我可以入仕。」


    「隻要為了嬌嬌,我什麽都可以。」


    「我沈自熙以亡母起誓,此生唯愛宋覓嬌一人。」


    宋清正看著跪在自己跟前的沈自熙,他言辭懇切,說的好聽,所做更是好看。


    十裏紅妝,求娶姿態十足,產業全數給了宋覓嬌。他從前覺得宋覓嬌受的委屈,今日沈自熙都成百上千倍地補償給了她。哪怕這委屈並非沈自熙造成的,但他還是做了。


    即便宋清正有心刁難,竟也找不出任何半點可以挑刺的地方。


    宋清正如何還裝得下去,上前,親自把沈自熙扶了起來,「我愛女心切,往日多你多有刁難。」


    他突然提高了音量,「從今以後是一家人——隻要你們過得好,我就安心了。」


    沈自熙眼睛一亮,「伯父?」


    「我是答應了,但嬌嬌應是不應,我可做不了主。」宋清正笑著讓開一條路,「你自己去問吧。」


    沈自熙笑得情真意切,匆匆拜別了宋清正,快步進了尚書府。


    他剛走進去沒多久,就看見宋覓嬌一席鵝黃薄衫,安安靜靜地站在廊下,微風起,衣衫和長發隨風微擺,正笑著看著沈自熙。


    宋覓嬌柔聲道:「三郎。」


    他應,「嬌嬌。」


    「嬌嬌,納采問名,三媒六聘,我來娶你。」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此後的每一日,都將是好日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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